第五十章 四方山野豬概況

  靠山村，紀安跟隨大橘子上山。


  路上，通過交談得知，大橘子姓鞠，叫鞠良，加上家裡又以種橘賣橘為業，為了帶貨方便，有辨識度，他給自己取了大橘子的網名。


  兩人上山後不久，便來到鞠良家位於山坡上的橘子林，橘樹一棵一棵排列向前延伸，樹上綠色樹葉展開，每個枝頭都簇擁著4、5個飽滿得像小燈籠一樣，橙黃色橘子。


  來到橘子林，鞠良便不停給紀安使眼色，迫不及待想要帶貨，這片橘林的收成就是他家一年的經濟收入。


  紀安昨天既然已經答應，也不推辭，兩人商議片刻，決定還是先以每斤7塊，掛在紀安的劍牌網店銷售，然後讓鞠良自己聯繫網店客服，轉交訂單。


  雖說紀安是號稱能把梳子賣給和尚，並且賣到脫銷的營銷天才，可帶貨這個事情他是真的不熟悉，想著鞠良以前帶過貨，紀安打算自己就負責拍，其餘看鞠良表現。


  可是，鏡頭對準了站在橘子樹下的鞠良，這小伙支支吾吾半天，看得紀安都急了：「你臉紅個泡泡茶壺，說啊。」


  鞠良：「我……我……我說啥啊。」


  紀安：「我怎麼知道，你帶貨啊。」


  「我一時緊張，害……害羞，忘了該說啥了……」


  紀安翻了個白眼


  直播間里

  「哈哈哈哈哈，這是阿獃碰上了阿瓜。」


  「昨天大橘子在視頻里不是挺機靈的么。」


  「小哥業務不行啊。」


  「扣工資扣工資。」


  「就先介紹下自己家橘子，甜不甜啊，有沒有核啊，這也不會么。」


  「大概是真緊張了，畢竟上小哥的鏡頭等於上電視。」


  「唉，用我們金陵方言，這叫老實頭子。」


  站在橘子樹旁的鞠良臉紅半天，還是不知道說啥，紀安：「算了，別說了，你直接吃吧。」


  「行……行……」


  鞠良順手摘下身邊枝頭上的一個橘子，剝開，馬上露出裡面飽滿的橘瓤，紀安皺眉目光下，鞠良將橘子掰成兩半，一口半個塞進嘴裡，橘子汁水瞬間滋出。


  鞠良比出大拇指，鼓著腮幫子：「嗯！甜……」


  緊接著，表情頓時僵硬，本就因緊張發紅的臉色愈深，額頭青筋隱現。


  見狀，紀安拍了拍額頭，他剛看橘子剝開后的味痕就知道不對勁，說道：「行了，別綳著了，酸就吐了吧。」


  「嘔~」鞠良立刻皺臉擰巴，吐出舌頭，嚼了一半的橘瓤混著橘子汁水一起吐出。


  直播間里彈幕一下密集


  「翻車了翻車了，哈哈哈哈……」


  「直播翻車名場面。」


  「這算不算放送事故？」


  「怎麼還戴上痛苦面具捏？」


  「哎喲，那臉皺的，隔著屏幕都覺得酸。」


  「對不起，先讓我笑會。」


  紀安撫額，整段垮掉……


  「這個不算，這個不算，我家種的真的是柑蜜，保甜，我再吃一個。」鞠良也忙擺手，想再要一次機會。


  紀安正在琢磨措辭，怎麼讓鞠良再吃一次，直播間里的小黃車已經開始不停閃動，他：「嗯？」


  彈幕

  「真有這麼酸么？」


  「到底有多酸，來一斤我試試。」


  「我還就想嘗嘗。」


  「我也來半斤。」


  「買回家騙我男朋友。哈哈哈，讓他也戴下痛苦面具。」


  紀安不明所以，可彈幕和小黃車都還在繼續不停閃


  「老實小伙說是柑蜜，應該假不了。」


  「酸我也認了，就沖他昨天視頻里的表現，值這7塊。」


  「要不是他機智，怕是得出人命。」


  「有道理，來半斤也就3塊5，支持一下。」


  「給我來十斤，老娘這兩天孕吐，就想吃酸的。」


  紀安眨了眨眼，這個世界到底是講道理的，數千萬在線人數的直播間里，反應的就是普世三觀，撒潑耍無賴的精神小伙和樸實熱心的農村小伙，兩者境遇自然也就天差地別。


  而想明白了便不再覺得奇怪，紀安正想摘一個自己也嘗嘗，伸向樹上橘子的手突然一頓，忙問大橘子道：「你家種了多少橘子？」


  鞠良：「山坡上7畝都是我家的。」


  紀安：「不是，我是說一共多少斤？」


  鞠良：「每畝6000斤左右，一共4萬斤的樣子吧。」


  「我去！」紀安急道：「客服！孫學海！下架！趕快下架！

  你們別下單了！」


  這次孫學海沒再搞事，可饒是客服已經儘快下架，直播間里幾千萬人，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人買，也只是1斤、半斤的下單，這眨眼功夫，看到客服回復的139萬斤，紀安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他青團還欠了幾百萬個沒還清，馬上又欠了上百萬斤的橘子……


  小拳拳：「啊哈哈哈哈。」


  「值了值了，3塊5看了小哥一回痛苦面具。」


  「小哥，放心吧，我們絕不申請退款！」


  「哈哈哈哈哈……」


  紀安：「這也不退嗎？青團還好說，至少基地里有，可橘子讓我上哪找去？


  你們不要太過分啊。」


  觀察團：「急了，小哥急了。」


  「我們就不退，略略略。」


  熊貓粉：「主播的人品我們信得過，你總會發貨的，我們急啥。」


  「小哥，熊貓粑粑做的餐巾紙我收到了，很好用，最主要是上檔次。還有賣嗎？」


  小拳拳：「我也收到了，群里的眼饞死了。」


  「對對，客服讓我們問你，什麼時候再上架，她們不管生產的。」


  紀安：「你們先把橘子退了。」


  「喲？還拿捏起來了？」


  「就不退就不退，小哥氣不氣？」


  「略略略~」


  「你就欠著吧~」


  見紀安嘆氣，鞠良擔心問道：「怎麼了？大家覺得酸都不買嗎？」


  紀安搖了搖頭，問道：「你們村還有種橘子的嗎？」


  鞠良：「有是有，但他們種的是青橘，沒我家的甜，一般3、4塊，4、5塊錢一斤，不過隔壁村有，也是一個品種的柑蜜。」


  紀安眼睛一亮：「他家種了多少？」


  鞠良：「沒我家多，種了5畝。」


  紀安再次嘆氣，見老實小伙鞠良一臉疑惑又帶著擔心，他說道：「沒事，你家的已經賣完了，準備出貨吧。」


  不一會，橘子林另一頭走來一個眉眼間跟鞠良幾分相似，膚色黝黑的中年大叔：

  「你剛電話里說啥？咋咋呼呼的。」


  鞠良迎上前，興奮道：「爸，橘子，咱種的橘子賣光啦。」


  「啥？」鞠爸怔了會，道：「4萬來斤全賣了？咋賣的？」


  鞠良指向紀安：「爸，這就我昨天說的那個大主播，剛一會功夫，橘林里的橘子全賣了，馬上就可以出貨，7塊錢一斤，咱們摘多少賣多少。」


  「出什麼貨？這些橘子要到10月份才能下樹。」鞠爸道。


  鞠良：「啊？」


  他看向紀安，詢問怎麼辦。


  紀安：「……」


  直播間里

  「哈哈哈哈。」


  「我說怎麼會酸，敢情還沒到下樹時間。」


  「139萬斤整哦，小哥~」


  「債多不愁，虱多不癢，主播，欠著欠著就習慣了。」


  「沒事，我們不急著吃橘子……我們就想看你著急上火的樣子。Kkk~」


  看到彈幕，紀安氣得牙咬死死的，可另一邊孫學海：「嘿，也是奇了，就沒見過這種先付全款還都不急著要貨的。」


  等紀安告知鞠爸，訂單一會就給他們，可以等10月份橘子成熟下樹后再出。


  不同於鞠良的老實巴交，鞠爸遞煙攀談樣樣來事。


  紀安拒了煙，他感興趣的是豬，向鞠爸詢問靠山村野豬的情況。


  鞠爸：「野豬啊，我小時候很少見，那時候村裡幾個月才能打到一頭野豬回來大家分著吃，後來條件好了，國家也不讓打了，山裡野豬才慢慢多起來，有時來橘林的路上就能遇到。


  特別最近幾年，村子附近的野豬越來越多，常去田裡糟蹋莊家，而且如果不趕它們走，它們認準了一塊地，非得翻平啃光了才罷休。」


  紀安：「怎麼趕？不怕它們咬人嗎？」


  鞠爸抽了口煙，道：「通常都是放炮仗嚇唬走。野豬怕我們多過我們怕它們，要是路上遇到，只要別看它們，別跟它們對上，大家各走各的，就不會有事。


  怕就怕開春時候遇到長牙的公豬，好在它們很少下山，幾乎碰不到。


  對了，我剛上山路上還碰到一群。」


  「哦？哪個方向？」紀安問道，他打算自己去看下。


  鞠爸：「就在西邊不遠的山溝里，你跟我來。」


  不一會，高坡上，紀安蹲在岩石邊向下看去，鞠爸稍後一步收起手機，也來到紀安旁邊，一處溪水流淌的山澗里，一群野豬正在低頭覓食。


  7、8隻瓜皮紋的小野豬跟著一隻大豬在濕軟的泥里拱食，另外兩隻大豬則在被溪水浸透的泥潭裡打滾，不光能驅蟲，等身上泥水風乾，就是一層天然盔甲。


  直播間里

  「這是一家子么？」


  「公豬不在，那三隻大的都是母豬。」


  「小豬好可愛啊。」


  「可愛什麼，煩都煩死了，一長大就糟蹋莊家，管也沒人管，打又不讓打。」


  「沒錯，而且一窩生好幾個，不出幾年就扎堆了。」


  「野豬都這麼多了嗎？我就住山城附近的鎮上，我怎麼從沒見過。」


  「也分地方的，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沒有。」


  小拳拳：「好嚇人啊，要是路上遇到怎麼辦？」


  「就像剛才大叔說的，各走各的，別招惹。」


  「要是它們追我呢？」


  「要麼上樹，要麼打電話找小哥啊，只要你在山城附近。」


  而紀安雖然膨脹，但還沒到狂妄的地步，他回道：「別瞎說，遇到野豬馬上打電話報警。」


  彈幕里繼續道：


  「對對，還是要報警的，畢竟派出所近。」


  「報完警再找小哥，哈哈。」


  「有道理~」


  這個紀安沒有反駁。


  看了一陣，他對靠山鎮的野豬狀況有了大致了解，通常情況下，只要別招惹，野豬不會主動攻擊人，糟蹋莊家也有辦法能嚇唬走，村民農人確實有損失，但還沒到日子過不下去的地步。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回了，紀安離開岩石邊，準備向大橘子和他爸道別，一位大媽氣喘吁吁跑來。


  得知紀安要走，鞠爸從大媽手裡拿過一個信封，塞到紀安手裡。


  紀安低頭掃了一眼


  「好傢夥，這出手大方的。」


  「這厚度要有2、3萬了吧。」


  「本就是小哥應得的，他幫人家帶貨了嘛。」


  「也對。」


  而鞠爸也是感謝紀安幫忙帶貨的意思。


  可今天地主老財反常搖頭拒絕。


  一來，帶貨是他昨天就答應好的。


  二來……


  他推掉信封，朝鞠爸道：「不用謝我，這些橘子是鞠良昨天自己賣掉的，跟我沒什麼關係。」


  說完，不理鞠良錯愕，紀安牽起胖虎朝山下走去。


  直播間里

  「哈哈哈，主播，給你點贊。」


  「夠意思！一個飛機，聊表敬意。」


  「就喜歡看小哥的直播。這是我的意思意思。」


  小拳拳：「看到沒有，咱小哥就是跟別家偶像不一樣。」


  觀察團：「小哥，接著。」


  直播間里打賞道具飄了起來，就下山這一會功夫，何止二三十萬……


  …………


  下午

  市局辦公室，大禹放完風，回來坐在沙發前繼續看它的動畫片，手裡抱著一罐老李給他買的快樂水。


  李震山對著桌上的會議文件開始頭疼。


  紀安覺得靠山村的野豬情況還能忍受，可他忘了，四方山全省有多少個靠山村，老李桌上會議文件中，四方山僅今年一年，由野豬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高達2.5億，而導致的治安問題，光山城一市，一個月就要十幾起野豬襲人的案件。


  上午會議上就在討論如何處理野豬的問題。


  辦公室門被敲響，紀安走入：「咦？局座，你鼻子怎麼了？」


  老李抬頭瞪了他一眼，不做理會，繼續看向文件。


  紀安：「那局座你先忙，我帶大禹下班了？」


  沒得到回應，紀安也不自討沒趣，喊上大禹一起坐電梯下樓。


  來到一樓大廳，察覺大種熊落在後面，黑眼圈盯著櫥窗展櫃里的照片，紀安返身：「怎麼了？看什麼？」


  「嗯！」大種熊舉起一隻黑絲熊掌，指向櫥窗老照片里

  一輛警用三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