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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白楊番外: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接到陸則靈電話的時候,我並沒有太意外。從她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等這一天,她會回來,一定會,而事實是,她確實回來了。


  雖然,三年過去了。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陸則靈再出現在我眼前時,仿佛脫胎換骨。明明沒有很大的變化,卻總覺得眼角眉梢好像有哪裏不一樣,尤其是那目光,真讓人移不開眼去。長長的頭發被她紮成一個利落的馬尾,臉上的笑容平和中帶著點滴的飛揚,那是因為幸福才會展露出來的表情。


  我們約在鬧市一家人很多的餐廳見麵,吃過便飯,她把孩子送進了兒童托管區,這才有閑暇的時間和我坐下來聊一聊。


  灌了半杯冰水,她才咂著舌和我說:“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沒打算帶孩子和你見麵的,臨時沒人帶,隻好帶來了。”


  我看著她這樣的小表情,由衷地跟著笑了笑,打趣她說:“我還以為你特意帶著孩子來讓我死心呢。”


  陸則靈笑起來:“怎麽可能,你白大人行情這麽好,再怎麽也輪不到我這種等級的女人。”


  她眯著眼,那麽單純的表情看著我,讓我不禁有些恍惚。我是不是,不知不知覺間,錯過了些什麽?

  我抿著唇看著她,良久才唏噓不已地說:“如果當年,你和我結婚了,現在這麽幸福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陸則靈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了我許久,才緩慢地說:“你和那位韓小姐……”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韓小姐已經結婚了。”


  陸則靈皺了皺眉,咬著唇想了半天,才說:“其實我想到會是這樣的。”


  “為什麽?”


  “我曾去見過韓小姐,曾經鼓勵過她,但她似乎,並沒有那樣的勇氣。”


  我哈哈大笑:“不是人人都是陸則靈,也不是人人都像盛業琛那麽幸運。”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在一起,擁有了一份那樣無暇的真愛,不是每個男人都有這樣的幸運。


  韓小硯,想起來似乎總有點陌生,卻又是真實出現在我生活裏的人。回想當初遇見她,好像是命運開的一個玩笑,而和她的結局,則是命運開的另一個玩笑。


  我生長在那樣的家庭,從小接觸的全是那樣的圈子,對於愛情,親情,友情,我的態度都淡薄得有點可怕。那些廉價而虛偽的感情,我似乎從來都看不上。


  直到遇見韓小硯。


  如果說我前二十年的時光用腐朽來形容,那她就是我生活裏的第一束陽光。


  她生長在一個我無法想象的世界裏,我嗤之以鼻的那些感情是她倍加珍惜的,她所謂的善良,在我眼裏就是愚蠢。


  我從沒有想過,我會愛上那樣的韓小硯。可愛情的到來就是這麽神奇。我為了她做盡了我認知裏瘋狂的事,我對她的珍惜到了我自己都會害怕的地步。


  我就像個初涉情事的傻瓜,眼巴巴地把我的心捧到了她眼前。


  可她,卻在我為了她放棄一切的時候對我說:“白楊,我不需要這樣的愛。”


  她拿了我媽的錢,離開了我,離開了這座城市,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在我狼狽如喪家之犬的時候,就那麽離開了我。


  二十幾年來,我做過最叛逆的事不是泡吧不是揮霍不是跋扈的拉幫結派,而是和一個來自與我完全不同世界的女人談真愛。


  韓小硯結婚的時候,我去了,雖然她再三懇求我不要去,我還是去了。


  在她驚恐不安的視線注視之下,我喝了一杯喜酒,孑然一身地離開了。


  “那她後來和你說什麽呢?”陸則靈問我。


  我仔細回想著:“那時候她離我很遠,什麽都沒有說。”


  陸則靈歎息:“其實我總是覺得,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所以私心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我喝了一口水,淡淡地回答:“其實,我也許不再想要那樣的愛情了。”我停了一會兒說:“想起來都覺得神奇,她的丈夫我們都見過,就是那次你陪我相親的時候,碰到的那個男人。”


  陸則靈似乎也在回想著,過了一會才長長的啊了一聲,感慨道:“真是命運啊,那個男人看上去人很好。”


  我點頭:“是的,比我適合她。”


  “其實她並不是壞人,當年她離開你,是因為她爸爸得了癌症,你為了她已經眾叛親離,她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她爸爸的事不可能不管她,她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你恨她總比你愛得累要好。”


  “我知道。”我看了陸則靈一眼:“這些事,後來麥子都告訴我了。”


  “麥子?”陸則靈疑惑地看著我,“難道是當初潑你一臉茶的姑娘?叫什麽名兒來著,簡……簡……”


  “簡子汐。”我接了下去,笑了笑,腦海裏出現了另一張年輕的臉龐,永遠囂張跋扈,永遠生機勃勃的一個女孩。


  陸則靈臉上突然有了笑容:“我想起來了,後來你們倆好像總混一塊呢!”


  “都是一個圈子裏的,認識了以後總是能碰到麵。”


  “那女孩喜歡你?”


  我遲疑了一會兒:“她說我會這麽渾是因為我缺心少肺。”


  “然後呢?”


  “她說要幫我把心肺都找回來,所以告訴了我那些事情。”


  簡子汐,名字好聽得一塌糊塗,人卻渾得一塌糊塗,明明年紀小小的,卻一副看盡世間滄桑的模樣,隨時隨地都是一張憤青臉,看誰都不太順眼。是他們家急於脫手的熱山芋。


  我們因為一場不愉快的相親而認識,隨後不斷地“偶遇”,不斷的磕絆,仇越結越深。


  一次在酒吧裏和人喝酒,燈紅酒綠衣香鬢影的場合,我們這一攤正熱絡,她突然醉醺醺地鑽了進來,一行人有一半都認識她,誰都知道她是混世魔王,沒人敢惹她,任由著她進來胡鬧。


  她進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幾個看熱鬧的小女孩,她大義凜然地端著酒杯走向我,睜著一雙朦朧的醉眼對我說:“白楊,我玩遊戲輸了,要和你交杯酒,從了我吧!”


  周圍的兄弟們都開始起哄,我那會大概也有些醉了,端起了桌麵的一杯酒,就說:“來,哥哥陪你喝。”


  她細瘦地手臂挽著我的臂彎,喝酒的時候,我們離得那樣近,近到我似乎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綠茶香味,真是小女孩的味道。


  就在以為一切結束的時候,她突然抽了手,一把扔了酒杯,在猝不及防的那一刻,吻上了我的嘴唇,帶著滿嘴的酒氣。


  一吻方罷,她咧著嘴哈哈笑著,對周圍的人說:“這個叫白楊的男人,我看上了,以後誰要是不怕死,可以勾引他試試。”


  “後來呢?”陸則靈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記了我們見麵的真實目的。女人就是如此,八卦啊!

  “什麽後來,後來就出現了鼻涕蟲唄,我走哪她粘哪,甭提多煩了。”


  陸則靈笑了:“不好意思的說,我也是因為纏功了得,才有今天的。”


  我搖頭:“你們不一樣。”她的那種粘,充滿了不容拒絕的霸道。


  她明明還很年輕,明明恐懼婚姻,卻總是厚著臉皮問我:“白楊,你什麽時候娶我啊?”


  我焦頭爛額:“我隻把你當妹妹。”


  “我懂你們男人,什麽好妹妹,後來不就……嗯?你懂得呀!”


  看著她一臉壞笑,我特想問她,你到底懂什麽?

  明明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很三分鍾熱度的姑娘,卻那麽不屈不撓地在我身邊賴了兩年,清早我睜眼她就在我生活裏報道,夜幕降下,整個世界都睡了,她才從我生活裏消失,好像空氣一樣,她漸漸成為我生活裏理所當然的存在。


  直到一次我們都喝醉了,成年男女,做錯了事也好像成了理所當然。本來我以為她會以此要我負責,卻不想,一貫厚臉皮的她卻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我。


  她說,那一夜,我喊了別的女人的名字,她說,我之所以這麽渾是因為我缺心少肺,她說,她要把我的心肺找回來。


  她是擁有那種不屈不撓精神的人,一次一次地去找韓小硯,我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麽。她說她喜歡我,可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韓小硯回到我身邊。


  如果韓小硯回到我身邊,那麽,我和她就真的完全沒有可能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些不希望韓小硯回到我身邊了。


  韓小硯結婚的前一天,她灰頭土臉地出現在我麵前,給了我一封請柬。那麽絕望的她,我是第一次見。


  那時候的我真傻,忘記了問她怎麽了,也忘了給她一句安慰,我在看到請柬的時候,忍不住對她發了脾氣。


  其實我不是要說那些話的,我是想問問她去做那些事幹什麽?我和韓小硯已經結束了,從她把我推開的那一天起,我和韓小硯已經不可能了。


  可是我卻說了什麽?

  我說:“如果不是你,韓小硯不會那麽急著嫁給別人。”


  後來麥子說了什麽?我每每想起那一天都會不記得,我隻記得她低垂著頭,顫抖著肩膀,好像在哭。


  她對我說:“對不起,白楊,是我搞砸了一切,我會負責。”


  我講完一切,再抬頭,才發現陸則靈居然哭了。


  我有些手足無措,隻能道歉:“對不起。”


  陸則靈抽了紙巾擦眼淚:“雖然我是你的朋友,可是我還是要說,你真的太渾了,就算不喜歡她,也不該……不該……她隻是喜歡你啊……”


  我沉默了很久:“不,你錯了,我喜歡她。”我苦笑著看了她一眼:“在她離開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喜歡她。”


  “她說會負責,然後她離開了我,她家裏說她去遊學了,今天這裏明天那裏,我連她在哪個國家都不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每天和我磕絆,我以為我煩她,原來不是。”


  “我去參加了韓小硯的婚禮,看著她穿著白紗,和我過去想象過的一樣漂亮,卻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悸動。我看見她丈夫一直摟著她,怕她踩到自己的裙子會跌倒。那才是她需要的愛情和婚姻吧。是我給不了的。那時候我一點都不難受,隻覺得就解脫,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的知道,原來我已經不愛她了。”


  我已經不愛韓小硯了,我愛上那個飛揚跋扈的簡子汐。可我卻把她趕走了。


  也許命中注定的吧,我永遠沒辦法在對的時間愛上對的人,所以一直孑然一身。


  陸則靈擦幹淨眼淚,眼眶還是紅紅的,我不希望她沉浸在那樣的情緒裏,隻得轉了話題:“喂,你再這樣,盛業琛會以為我欺負了你。”


  陸則靈吸了吸鼻子,半晌才看向我:“白楊,我很慶幸我這輩子能認識你,在我最辛苦的時候,是你幫助了我,讓我走出了那些難熬的迷霧。也是你,替我找回了丟掉的尊嚴,甚至我和業琛,也是多虧了你,才能認清彼此。”


  我看著她,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卻見她突然站了起來。


  “幾年前,是你幫我找回了自己。今天我找你,是想替你和另一個人,一起找回自己。剛才你說的那些話,怕是從來沒有說出來過吧?”


  她一步一步向我這邊走來,我詫異地看起來,視線堪堪轉動,就正好看見了坐得離我們不遠不近的一個人。


  此時此刻,那人也站了起來,一身素淨的衣衫,臉上帶著我所熟悉的飛揚的笑意。


  我逮著陸則靈,學著她方才裝蒜的樣子:“簡……簡……不是連名字都不記得嗎?”


  陸則靈狡黠眨眼:“我不裝,你能這麽老實地吐露真心嗎?”


  麥子已經走了過來,分開了我和陸則靈,用著我所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說:“好了,交接儀式已經完畢了,接下來輪到我這個女主角好好談談細節了。”


  我無法形容我那一刻澎湃的心情,歲月如流,現世安穩,一切都安好著,如同這午後讓人睜不開眼的陽光。


  流轉的空氣裏有著我所熟悉的綠茶香氣,我缺少的心肺好像在那一刻都歸於原位。


  我問她:“你確定你是女主角嗎?”


  她笑著回答:“哪怕是唱B角,我也已經粉墨登場了,你趕不走的。”


  “我不會趕的。”沒有多餘的話,我將她摟緊了懷抱裏。


  簡子汐,不到散場,誰也不準離場。


  這一次,我們說好,演一輩子。


  在陸則靈的故事裏,我就像徐誌摩的那首詩寫的一樣: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但在我自己的故事裏,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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