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土匪會種植
傍晚時分的太陽已經沒有了餘熱,火紅的球體掛在天邊,好像隨時都能熄滅掉。
六七個漢子喘著粗氣,歪著頭看著宋棄疾蹲在他們剛剛開墾的田地里忙活著。
因工具的原因,約莫只開墾出了四五畝地,割掉的野草被收集在一起,整個山坡都散發著一股清新的野草腥味。
被翻過的土地呈現出半沙土和半黑土狀,宋棄疾看過之後是笑的合不攏嘴,看來他對這裡肥沃的土地感到很滿意。
他豎立起早就準備好高約一米五的木樁,插在土壤里,用石頭狠狠敲了幾下,埋入三十到五十厘米左右。
如此依舊,小半會後,十根手臂粗壯的木樁依次排成一行,間隔一米,整齊的被插入在一條直線的土地里。
紅豆有些虛脫的坐在草地上歇息,一件暗紅色長袍已經被汗水濕透,緊緊貼在她玲瓏的身段上。
夕陽的餘暉給她染上一抹慵懶,她隨意的癱坐在那,臉上雖是疲憊色,但眸子里閃爍著一種寧靜而又滿足的幸福感。
花膠雙手抱胸,疑惑的望著忙來忙去的宋棄疾,在她看來,培育植物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嗎?為什麼還要搞出這麼多花樣來?
白霜則是在剛翻過的土地里找著蚯蚓餵給那隻麻雀吃。
一根根胡椒藤碼放田地邊上,鮮嫩的綠葉,青色的果實,像是剛採摘回來的一般。
自然,這是紅豆花費了一天的精力所製造出來的,累的她此刻話都不想說一句。
一小串胡椒藤在她的能力變化下,變成了十根長度在三十至四十厘米的藤條,每根約有五到七節,每節樹葉在十到十五片,藤粗半厘米至一厘米以內。
每根胡椒藤節處都已經『生根』,長出白色須狀的根莖。
當然了,這些可不是紅豆隨意讓它們生長成這樣的,都是宋棄疾劃了下標準讓紅豆特意培育出來的。
「你們都過來,要栽了。」宋棄疾招手呼喊歇息的人群。
「苗圃四周要挖出排水溝,起畦高二十厘米,寬一米,畦面要平整,生了根芽的節處要埋在沙土裡,留出兩節在地面,用手纏繞在木棍上,就這樣便可以了。」
「二十厘米是多少?一米又是多少?」紅豆不恥下問道。
宋棄疾雙手向四周拋來泥土,做成畦面,弄好后道,「差不多這距離就可以了。」
野狗蹲在旁邊有些埋怨道:「幫主,你不專業啊,怎麼干土匪的時候還學會了種這玩意!難怪我們混的不好。」
眾漢子點頭表示對野狗提出的疑問附和。
「我會的東西多著了,你們慢慢學。只要你們肯用功,就能變成另一種人!」
野狗又問道:「變成為什麼人?」
宋棄疾看了一眼他們,肯定道:「有知識,有學問的土匪。」說罷,又急忙道:「天快黑了,大家一起種吧!」
待暮色降臨,蚊子出沒時,十根胡椒藤已經全部種植成功,宋棄疾提著木桶用瓢舀水澆在藤蔓上后,滿意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收工。」
回到住所,瞎子和無齒佬兩人已經煮好了晚飯。
經過二人一天的努力,房屋周邊看去整潔了許多,熏人的氣味已經消失大半。
宋棄疾很是開心,對二人的勞作表達了高度的讚許,但末了說了一句,「功不抵過,明天給我修兩個衛生間出來。」
兩人皺眉,「衛生間是什麼?」
「茅廁,走進去聞不到臭味的茅廁,我會教你們的。」
瞎子心裡很是鬱悶,哪有茅廁沒有氣味的?幫主這不是誠心刁難我們嗎?他看了一眼無齒佬,見他五官擠在了一起,像一隻苦著臉的窩瓜。
吃過小麥和高粱混合的雜糧粥水后,這山坡間的人群隨著入夜後也安靜了下來。
放在往日,他們或許會喝著劣質酒,圍著篝火聊聊女人,吹吹水。
但自從今日宋棄疾在會上頒下命令,必須入夜就寢,天光而作,不許瞎聊。其一為了是把精力全部用在建設上,為社會主義小康生活添磚加瓦;其二嘛,是真的吃不飽,尤其是一天的勞動后,眾人只喝了一碗稀的如水的一樣粥,哪還有力氣去扯卵蛋,都只能早早入睡,保存體力。
眾匪漢三兩人一間屋子,睡在床上肚子里是咕咕直叫,心中是諸多不解。
幫主為何會性情大變,之前那麼消極的一個人,怎麼一夜之間就充滿了正能量?但管它了,誰叫他是幫主了!
也許是他們在一起習慣久了,便也不再去思考他的奇怪變異。他們都知道,幫主是不會害他們的。也許,這就是一種信任吧;也許,這就是男人吧!
而躺在床上的宋棄疾心裡正在規劃著未來的日子。
他不想自己的承諾只是一個空談。況且,原主的遺願還在腦海里不停閃現,仇恨,愛情,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就像十八歲燥熱的夜晚,蠢蠢欲動,堅硬如鐵,讓他心煩意亂,口乾舌燥。
但他也明白,要去完成這個遺願是十分的艱巨,又時逢亂世,想要達到目的,他首要的任務便是先讓自己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有資格去談這一切。
不僅僅只是他自己活著,他還要帶著兄弟們和她們活下去。
乾巴得!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一隻蚊子飛進了蚊帳,他伸手在黑暗裡朝著襠里拍去,興許是力度過大,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床上翻了個身後,想起了自己『過往』的人生,那個殘缺不全的自己,一生中滿是遺憾的自己,心底苦澀。
但很快,他閉著眼睛,在黑夜裡微微笑了一下。
「既然再來一次,就不要留下遺憾吧!」他在心底自言自語著。
少頃,夢,隨晚風而來,房間里鼾聲如豬。
一覺醒來,宋棄疾睜開眼發現天空已經大亮,屋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他側耳傾聽,迷迷糊糊的揉了一下眼睛,猛然驚坐而起,大叫一聲,「卧槽!怎麼下雨了?」
「慘了,慘了,沒做排水溝,這不知什麼時候下得雨,可千萬不要有問題!」
他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走出屋外,感覺氣溫下降了一點,也顧不得去拿雨傘,直接朝著對面的山坡跑去。
雨,轉瞬便將他吞沒,他每一腳踏在草地上,就像踩在海綿上一般,都有雨水被擠壓出來,濕透了他的長筒布靴。
宋棄疾剛跑上山坡,便見瞎子和無齒佬二人穿著蓑衣,戴著斗笠,拿著鐵鍬坐在田地邊上的一塊石頭上,兩人靠在一起,拿著一個竹筒做的煙斗正你一口我一口的抽著旱煙。
天地間一片氤氳,雨水把一切的一切洗刷的一片嫩綠,雨中的世界格外寂靜。
他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微微一笑,放緩腳步,慢慢走了下去。
二人見幫主過來,揮手致意。
宋棄疾掃了一眼田地里,昨日種植的地方有明顯加固土地和疏通排水溝的痕迹,雨水在他們二人新挖的溝渠里彙集成一條小溪,流向更低處。被雨水沖刷過的地方,露出土地里的白色、灰色貝殼和柔軟的沙土。
而十根胡椒藤全部鬱鬱蔥蔥,比昨日看去鮮活了不少。
瞎子打了個哈欠,語氣有些得意的道:「幫主早啊!」
「早啊!你們兩個弄的?」
無齒佬嘿嘿一笑,「是瞎子發現半夜下雨,把我叫起來的。」
宋棄疾很是滿意的點頭,見二人黑眼圈有雞蛋那麼大,便道:「去睡吧!」
瞎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向前方道:「她們也來了。走吧,無齒佬!就不要打擾幫主勾引未來的幫主夫人了。」
見二人拖著疲憊的身子遠去,宋棄疾搖頭苦笑了幾下,突喊道:「燒些熱水洗個澡了再去睡。」
待三位女士走進,紅豆開口問道:「他們守了一夜?」
宋棄疾一邊巡視著胡椒藤,一邊點頭回道:「嗯!」
花膠有些意外的回過頭,見二人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山坡上,喃喃道:「看著挺粗,想不到那麼細。」
宋棄疾思索著這句話的意思,暗想花膠應該只是能看穿心思,並不能透視,所以,這句話就是其表面意思吧!
「他們都能這麼刻苦,我也要繼續努力,為了小康生活,為了幫主,為了胡椒……」紅豆邊說邊走到胡椒藤邊上,小臉蛋一副很是正經的模樣。
她伸出雙手放在胡椒藤上,閉上眼睛后,宋棄疾便見到一絲絲若有似無的綠色光芒在她手掌上閃爍著。
而那根胡椒藤也在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生長。
宋棄疾脫下長袍,身上只剩下一件發黃的幾處補丁的裡衣,他將長袍遮在紅豆頭頂。
可雨水依然會浸透衣服,匯聚成豆大的雨點落在二人的身上。
花膠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們是你們人類,還懼風雨?」
宋棄疾小聲道:「你個單身妖懂個什麼,這是一種關懷,代表著我關心她。」
「謝謝!」有如蚊納般的聲音在紅豆嘴裡吐出,她依然沒有睜開眼,可宋棄疾明顯看到她臉頰上有微微的紅色透出,淺淺上揚的嘴角很是溫柔。
「啊……男人啊!」花膠像是很討厭他這一套,拉著白霜的小辮子朝森林走去,怒吼道:「快去學母豬叫,我肚子餓了。」
白霜委屈的被她提著辮子,歪著小腦袋,一雙短腿疾步而行,跟上對方的步伐。
一個時辰后,宋棄疾便見到被紅豆培養的那根胡椒藤已經如小樹一般,纏繞了整根木樁,一串串細小的青色果實掛在藤上。
他也感受到紅豆已經到了極限,呼吸加重,臉上布滿汗水,脖頸處的衣領已經濕透。他伸出衣袖,替她擦拭臉上的汗珠。
紅豆突睜開眼,有些靦腆的笑了一聲,低下頭,小聲道:「我……我要休息一會。」
「走吧!睡覺去。」
兩人慢慢朝住所走去。
不想剛走上山坡,便見到山坡下方的房屋處人影攢動,豬嚎叫的聲音此起彼伏。
兩人對望一眼,急忙跑了下去。
紅豆疑惑道:「莫非有豬妖?」
宋棄疾暗道:「二師兄來襲?」正琢磨時,突見野狗抱著一頭小豬仔跑過來,便攔下他問道:「這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我們正在煮飯,突就聽到豬叫聲,跑出來一看,就發現十幾頭小野豬在我們附近跑來跑去。」
花膠抱著一隻小野豬從草叢裡走了過來,「你們愣著幹什麼?快來幫忙抓啊!還想不想吃肉?」
宋棄疾挽起袖子道:「紅豆你先去睡會吧!」說罷,也加入了隊伍之中。
少頃后,混亂終止。
「……七,八,九,十,十一……」宋棄疾很是高興的拍了拍手,看著抱著小野豬的人群又道:「今天下午我們建個豬圈,但在建豬圈前,我們先吃烤乳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