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前路艱辛
葉雲走到縣城的街心花園的時候，恰巧碰見自己老爸的車開過來，他也就老實不客氣的鑽了上去，腦海中還盤旋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心裡驀然間覺得極其的疲憊，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看到自己兒子有些頹廢的神色，葉修心裡也浮起了几絲的疑惑，雖然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有解凍的趨勢，可是他依然還是沒有選擇出言詢問。只是對著高震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開車了。
這次的會議主要就是對於拆遷經驗的交流。古井巷的本身結構極為複雜，如果真的拆遷的話牽扯到的可是上萬人的安置，這中間各種利益的糾葛就夠讓清岳縣的官老爺們頭疼的了。而且古井巷還是市級文物單位，拆遷的難度就更大。
會議剛開始的時候還保持著良好的溝通氣氛，可是到了中途就開始了各種的針鋒相對，每個人都代表著自己背後的利益集團。
古井巷拆遷雖然頭疼，但是也是一塊肥的流油的肥肉，誰都想要上去咬一口，而且是越大越好的那種。葉修雖然貴為市委書記，可是清岳縣的事情他也不好多做評價，只能夠居中調停，到最後乾脆就閉嘴不談，任由那些人在會議室里吵得天翻地覆。
想到那群人的嘴臉，葉修的臉上浮現起了鄙視的神色。不過他能夠做的已經都做了，至於到底要怎麼弄是當地政府的事情，他已經無權再去干涉。可是看到照片上那整片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築群，葉修還是隱隱覺得這樣的建築就這麼暴力的拆除掉，實在是有些可惜。
揉了揉額角，葉修倚靠在座椅上半眯著眼睛假寐，上了高速之後，車子的行進就非常的平穩了，幾乎感覺不到顛簸。從後視鏡里看到他們兩父子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樣，高震貼心的將車內的空調打開，初春季節還是有些乍寒的，開著窗戶風就嗖嗖的往臉上刮，像是刀割一樣讓人的心情也變得有些浮躁。
葉雲並沒有睡著，他只是習慣性的閉上眼睛思考問題。這個毛病怎麼也改不了，但凡他想問題太過入神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後世因為這個毛病沒少被滅絕師太數落，因為開會的時候總是看到一個閉著眼睛的傢伙，誰的心情都會不好吧？
偏偏葉雲又是個怪胎，以為他睡著了，讓他對剛才的方案提出意見，他又總能夠一針見血的指出方案中的漏洞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他的異樣的舉動，唯一不習慣的也就剩下滅絕師太一個人了。
「爸，古井巷的拆遷到底什麼時候正式開始？」葉雲思量了很久，越想越覺得就這麼拆了太可惜，老者的話也不停的在耳邊縈繞。有的事情是必須要去做的，哪怕明知道希望渺茫，可是不做那就是一點希望都沒有。雖然通過拆遷能夠很快倒騰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但是與將整個古井巷保留下來，第一桶金的意義也就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嗯，你說什麼？」葉修猛然間睜開眼睛，他是真的睡著了所以也沒有聽清楚自己兒子的話，反問道。
「我是說你剛才開會的結果如何，古井巷是真的要拆了沒有半點的迴旋餘地？」葉雲又將自己的問題說了一遍，等到他爹拿出香煙點燃的時候，有些貪婪的吸了一口空氣中漂浮的煙霧。
葉修又好氣又好笑，做出了一個讓葉雲無比震驚的舉動，他居然從自己的煙盒中拿出一支遞給了葉雲，不知道他這是有意的試探還是無意識的舉動，葉雲怔在原地半晌沒有反應。
「抽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要抽煙。你個混小子煙齡估計也得有幾年了吧。初中的時候我就聞到你身上有淡淡的煙味了。」葉修也屬於無奈，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麼貨色，與其嚴厲的呵斥他，倒不如良好的引導。自己好像也是高中時候就開始偷老爸的煙抽了吧？這點兩父子之間倒是非常的相近。
「額，那我真的抽啦。」這可是特供的小熊貓，只有廳局級以上的幹部才有權利享用的香煙。葉雲試探著將香煙拿了過來，又偷偷的瞄了自己老爸一眼，發現他沒有阻止的意思也就放開了心，拿出兜里的打火機點燃，美滋滋的抽起來。
「古井巷的拆遷比較複雜，不像貝陽市之前那幾次的拆遷。而且這次的安置問題也是非常讓人頭疼的，上萬人的轉移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事情。關鍵在於現在沒有哪個開發商願意拿出這樣一筆錢來安置那些人。他們給每平米的報價只有九百塊，這簡直就是生搶。」葉修說道這裡也有些無奈，如果實在貝陽市裡，這樣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古井巷的地理位置極佳，拆遷之後每平米的地價絕對會高達五千塊上，而開發商的補貼報價連五分之一都不到，這讓葉修感覺有些心寒。
「果然是一群吸血鬼，而且九百塊還得層層剝削，到老百姓手中能有一半就不錯了。這點錢拿著他們上哪裡去找房子去？古井巷裡面很多都是一家幾口人擠在幾十平米的小屋裡，補貼的錢估計就夠他們一年的租金。裡面那些古建築怎麼辦？是原樣搬遷還是全部撂倒？」葉雲有些憤然的說道。
葉修詫異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以前沒發現他對這樣的事情感興趣呀？怎麼今天居然開竅了關心起民生問題來了。不過這些問題的答案也不是特別的緊要，葉修也就直截了當的回答了他：「會議爭論的重點就是古建築，那些老百姓他們反而不關心了。古井巷的明清建築群是市級文物保護單位，上頭髮了文件說是讓他們異地搬遷，可是搬遷的費用太過昂貴幾乎抵得上清岳縣兩年的財政收入，並且這麼龐大的一片區域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安置。但是如果直接拆遷的話，幾個月的時間就可以給清岳縣帶來上億的財政收入，換了是你，你會怎麼辦？」
葉雲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所以他們就被這點經濟數據燒紅了眼睛，想要來個陽奉陰違的舉動么？萬一上頭追查下來，他們怎麼交代。」
葉修解釋道：「這還不簡單么？現在衡量一個官員的政績，看到就是當地經濟發展的情況。古井巷沒了但是經濟卻能夠在短時間得到質的飛躍，你說上面的人會怎麼評價他們的舉動，充其量也就是口頭批評兩句，最後還是得給他們嘉獎的。」
葉雲點點頭，這倒是真的。後世古井巷商圈的確非常的繁華，幾乎短時間就將清岳縣的整體水平提升了一大截。縣裡的幾個頭頭也因為這件事情得到了賞識，紛紛高遷。貌似司徒空沒有撈到好處，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對拆遷持有懷疑態度的人，而且在暴力拆遷事件之後，還發出了了不合時宜的吶喊聲。現在想來，他當時應該也是承受了不少的壓力吧？不然也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可是他的舉動卻讓此刻的葉雲有些欽佩，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至少他敢於說話，這麼一想也覺得他不是那麼的討厭了。
「司徒副縣長倒是不贊成拆遷，覺得古井巷的渾厚的歷史底蘊是非常珍貴的資源，如果能夠開發出來也會對當地的經濟帶來很好的刺激。可是旅遊業不是那麼快能夠看到效果的，所以他的提議基本上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贊同。」葉修淡淡的說道，語氣中有一絲的惋惜。
沒想到司徒空居然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看來有必要再跟他聯繫聯繫，說不定能夠想出一條拯救古井巷的計策來。
「爸，那你是怎麼想的？」葉雲問道。
「我？」葉修沉吟了幾秒鐘才說道：「其實古井巷拆掉真的很可惜，但是如果要開發出來，資金從哪裡來？清岳縣的經濟本來就不是很好，就是想要通過吸引外資來提升在貝中市的地位。現在幾個外商都看好那塊地皮，就等縣委的紅頭文件下來，他們就會撲上去將古井巷瓜分殆盡了。」
「那如果能夠找到投資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拆遷了？」葉雲蹙眉道。
「也不是那麼的簡單的，現在拆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只是其中的利益糾葛讓他們暫時不能夠達成一致罷了。等到確定了利益分配的方案，也就是古井巷徹底消失的時間了，最短一個月最長兩個月，古井巷的拆遷就會正式的開始。這麼短的時間上哪裡去找投資商來開發那塊地皮，說不定還會引來更多的惡狼，到時候拆遷的時間可能還會更加的提前。」葉修長呼一口氣道。
葉雲哦了一聲不說話了，這些問題之前本來不是應該他考慮的事情，可是聽到老爸的分析之後，他卻更加堅定了要將古井巷保留下來的心思。可是腦海中是一團亂麻，他思量了半天都不知道要從那個地方下手。
「這些事情你聽聽也就算了，不要拿到外面去說。畢竟這不是你這個年齡段應該關心的事。」葉修囑咐了一句，扭頭卻看到自己兒子眉頭緊鎖的樣子。這樣的葉雲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感覺很是陌生，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