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情劫
“師父也不知道怎麽的,紮個紙人左護法紮個這麽高大的,也不紮個母猴兒給我。”猴兒不滿得直歎氣。
這壯漢便是猴兒口中怎麽都不願意跟他說話的炎黃,師父的護法,是個比白笑北還要高、還死氣沉沉的紙人。
“你要想,自己去找一隻不就行了。”白笑北橫了他一眼。這猴兒不就是因為懶嗎?不然還有什麽別的原因,他是最沒資格在這裏唉聲歎氣的,就這性格不該,再修煉幾百年都成不了氣候。果然他嘿嘿地揉著自己的鼻子承認了:“嘿,我不是懶嗎?”
“你們山魈就是懶才要滅絕的。”真是無可救藥了,懶得享受的見過,如果想要繁衍而懶得去,那再勸他就是浪費時間了。他毫不猶豫地丟下猴兒朝師父廂房走。所謂師父的廂房其實也隻是在稍稍裏麵的一間罷了,連大小都和各個師兄弟自己的廂房差不多大,畢竟這個院兒實在太小。
新師兄們上來之後沒有各自的廂房隻有擠在一起,師父也不管,大家就去找大師兄。
白笑北曾經也應師弟請求紮了紙人去修新屋子,位置就在鈴鈴住的屋子附近,隻是鈴鈴那個不吃虧的一知道修屋子是他的主意之後立刻抓了幾隻老鬼上來毀了他的屋子,他修幾次鈴鈴就毀了幾次,大半夜一錘子一錘子打,不僅煩的要死而且很磨心智,他氣起來了連封印都不用直接把鬼散魂了。而自家師父不過是把他住的屋子外麵一圈兒立了隔音用的結界,別的,管都不管。
在漫山遍野的鬼都被鈴鈴抓遍了之後白笑北才總算放棄了修屋子。他幹脆把被四兒煩得不行的小鳳放在自己屋子裏睡,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隻不過,從此白笑北與鈴鈴的梁子也是結下了。
白笑北到了師父廂房門口,眼看就要推門進去了,猴兒還嚷嚷:“嘿,大師兄,別說我懶啊,我不是有你和師父嗎?隻要你們在,我就死不了。我猴兒全指著你們咯!”
白笑北回身比了個“噓”叫他閉嘴,猴兒嘿嘿一笑跑跑跳跳出院子自己找樂子去了。看他毛手毛腳的樣子就知道這猴兒是不會有長進的,算了,一猴兒要什麽長進,好好活著就行。
推門進去是一陣涼爽撲麵而來,白笑北不用師父吩咐便合上了門,走進廂房深處——
師父並沒點燈。房間有些暗。
廂房裏一切的陳設都十分,都是不壞到碎了就不會換的老東西:香爐,琴,床,一人大小的衣櫃,三四個疊在一起的蒲團,大茶幾,洗臉盆架,別的就再沒了。
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和他當年上山的時候也一樣。
這可比師兄弟們亂七八糟的廂房整潔多了,甚至有點兒空曠。旁人定是看了都要稱讚這是一個無欲無求的道長的,可惜,他隻是因為欲求不在這兒罷了。
老道人坐在蒲團上像睡著了,坐在蒲團上的師父均勻呼吸著,他穿著的是深青色道袍,淡黃的發色,孩子一般的紅潤皮膚,及胸的胡須,正是正宗的鶴發童顏模樣,便是人說的長壽之像。
師父盤了一個道士頭在頭頂,之所以把頭頂看得清楚就是因為他正在慢慢低頭,頭慢慢地滑下去好似滑落到了胸前,這樣一看,他連呼吸似乎都停住了。
白笑北卻不擔心他站著沒動等了一會兒,半晌他才喊了一聲:“師父。”
鶴發老頭兒聽了呼喚這才緩緩抬起頭來,慢得一分一秒都能定格,他掀起半邊兒眼皮瞅了一眼來人,嘶啞著嗓子,好像很疲憊,道一聲:“來了啊。”
“是。”他行了一禮。
細看,老道人的眼睛下是深深的黑眼圈,連白眼珠裏麵都是紅血絲,他左右看看,端了杯茶給老道人,他接了卻隻喝了一口潤了潤便不再多喝,放在手邊的地上。他的精神因為一口水恢複了,神色舒展了很多這才又問他:“情劫……遇著了?”
沒想到他剛回來師父就又提這件事情,他有些頭痛。這老道人便是白笑北的師父萬同,他年已近百歲,但是他其實並非像是看上去的那樣……那樣慈祥穩重……
他隻得歎了一口氣,為難地喊了一聲:“師父……”
“哈哈哈,咳咳咳……”一見他不開心老道人就想笑,他一笑那塑造的穩重形象就全都崩了。但是笑了兩聲他的嗓子就不行了,很快咳得不行了。白笑北知道師父修道之人雖然吃香的喝辣的但是嗓子一向很好。如果傷了,肯定是又通宵唱k了!
萬同咳嗽得差不多了才捋須順氣兒,末了才拒絕了白笑北的關心,揮揮手道:“為師這都是小事兒,你也別打岔,咱們說你情劫呢!”
還要糾纏這件事情,就知道沒有完。白笑北心累。
不過躲不過也沒有必要顧左右言他,他想了想:“可要說情劫,笑北其實也不知道哪一個算是。”
聽他這樣說師父的表情立刻就亮起來了。行啊他,居然還能“不止一個”!
他了解師父總喜歡在個人問題上八卦不已。而且明明隻是普通的名詞被他這麽一笑全誤解了,怎麽感覺和猴兒說的“交配”沒個區別。
他搖頭:“哪一個都不是,師父這一次肯定是算錯了。”
師父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才不管他嘴上說什麽,認定他是在山下左擁右抱快活不已了心理心虛了,就跟看見自己家養的豬總算知道拱白菜了一樣高興,笑道:“嘿嘿嘿,不錯不錯!小白啊你三十出頭了總算是開葷咯,我徒弟終於有出息咯!”
老不休,白笑北聽了都快要扶額了。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師父……”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行吧。”師父知道自家徒弟看上去高冷,要是對付起外人來是絕對沒問題,可實際上就是小孩兒,就是皮薄,禁不起人說,這才放過他:“我說了這趟下山你會放走山鬼,怎麽樣,跑了是吧?”
“是。”
“別自責了,你不是已經封住了鬼穴嗎?它被放出來是遲早的事情,雖然現在把山鬼放出來的人還在霧裏,但是隻是因為現在時機不到罷了,他總會出現的,小白你也別急。很快你還會再回平姚之山。”
“師父道法精深,笑北自愧不如。”
師父笑,也並不否認:“行了你別誇了,給師父帶的零食呢?”
“在這兒。”大大的箱子裏麵正是給師父的保溫箱,裝著的是J城最好的甜皮鴨,師父的最愛。不用說,他會帶食物也肯定就是師父算到的。
但是他進來的時候都聞到了老四燒了鴨子。想叫師父別吃他帶的,師父卻神色神秘地搖搖頭,似乎講的是天機。然而實際說的卻是——
“為師算過了,他今兒的肉肯定得糊,糊了就要做點小菜頂一頂。而且為師算是到你今兒要上山,肯定給我帶這甜皮鴨,為師是能不吃青菜就不吃嘛。就像你,心裏留著一個,手上還要把持著一個,永遠都是兩手準備,到時候就選那最最稱心如意的,是吧。”
連肉糊不糊他都要算上一算,我說這老不修的如果能花點兒心思在算別的東西上,多半會成為一代梟雄,他早就吃香喝辣的去了。
不過既然是師父算的,那麽在這次下山的時候遇見情劫這件事兒也絕對不會錯。
情劫,真有那麽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