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人質
擺在最前列的是一身水的李雪，她才成親半年，蹲在他身邊的男子是跟隨她過來的一位書生，在李府內外扶持，已經高中狀元，正等待朝中的官臣封賞。
男子死死的攥著李霜的手，聽不到他的哭聲，可這份隱忍最是難過的。
在李雪的身邊便是院子中的一個丫鬟，當時是李風鸞親自挑選送到李府，名字叫花朵，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
跟著是燒的麵目全非的家丁，再之後便是半隻手已經燒沒的李雨。
走到此處，李風鸞再也看不下去。
她轉身，淚水濕了整張臉，看著不知哭的昏死過去多少次的深深望著滿臉淚痕的二叔，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角落處坐在地上的父親身上，深思一口氣……
良久，除卻哭聲之外，這裏就隻有沉靜，她說，“這件事我會給李府一個交代。”
周擴一彎腰，將她背在身後，轉身往外麵走。
次日。
軍中來了消息，嗚翰樂捉拿到了周搖身邊的一個左右手，當時正在軍中想要策反，好在李雲發現的及時，嗚翰樂追蹤了兩日總算將此人抓到，不想此人便是失蹤依舊的杜群。
當杜群被帶到府中，嗚翰樂看著地上擺放著的百香的屍身，心頭一顫，快步往李風鸞的院中走去。
管家急急的跑上前，大叫著匯報，“王爺，王妃娘娘去了宮中，兩天了，還沒回來。”
嗚翰樂一怔，“哎，胡鬧，備馬！”
管家跟在嗚翰樂身後將李府的事情簡單交代了一番，“王爺，此時就是這樣，那縱火的人已經抓到了，王妃娘娘帶著人去了宮中就沒了消息，咱們的人進不去啊。可是王爺又不在軍中，哎，王爺，王爺小心著……”
嗚翰樂一聲低喝，狠狠的甩起了馬鞭子，馬蹄在王府的院中被拍飛了出去。
“王爺……”
管家抹了把臉上的淚痕，低頭瞧了一眼地上的百香，無奈的歎，“將人抬出去吧，王妃娘娘交代，等王爺回來之後就將她厚葬，葬在李府家人的身邊。哎……丫頭，王妃娘娘會給你交代的。”
家丁將百香抬起，從懷中掉落半隻飛鏢，跟著那被砍斷的手臂也落在地上。
管家看了淚水橫流，上前將手臂撿起來放了回去，拿起飛鏢舉過頭頂自己的瞧著，赫然是文字，他眉頭一皺，就要去找人送到宮中王爺那裏去，才進門的文順軒拄著拐杖站在了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切，怔了怔，無奈說，“去找王爺回來，王妃娘娘主動去做了人質，他也想去？這件事還如何查？叫找回來。”
管家還有些不明白，文順軒急了，拐杖在地上狠狠的敲打，“快去！”
“……是。”
可嗚翰樂馬早就到了宮門之外，他看著緊閉的宮牆，一雙劍眉緊緊的擰在一起，馬兒似乎也知道了主人的怒氣，不安的在周圍徘徊。
前邊趕著去叫門的人已經反複的敲門許久始終不見有人出來。
嗚翰樂急了，“給我闖進去。”
“王爺，王爺……”幾位得知了此時的大臣們紛紛阻攔，“王爺，使不得啊，那是皇宮啊。”
嗚翰樂這一生都在忌憚著皇權，不想有半分的越權，可到頭來依舊被皇權鎮壓的死死的，眼前自己的妻子還未過了月子，李府出了事，李風鸞主動去做了人質，就是要文若生給李府一個交代，可如何給？難道文若生真的會交出背後的周公公？
“動手。”嗚翰樂低喝。
大臣們驚的臉色煞白，“王爺，千萬使不得啊，王妃娘娘臨走之前可是反複交代了不能叫王爺亂來，這件事王妃娘娘有把握，王妃娘娘隻希望王爺能夠幫忙料理好李府的後世，王爺，您好好想想，王妃娘娘為何明知道事情艱險也要過去？王爺，您好好想想……”
嗚翰樂豈能不知，就是想叫文若生分身分心，與嗚翰樂理應外和揪出周公公，可是……他豈能看著她一心赴死而無動於衷？
“王爺，王爺……您再想想，王妃娘娘可是從未做過傻事，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王爺，現在您在朝中的勢力還不穩固，您該想想王妃娘娘此去一行的目的，的確，周公公是利用了皇上，可說到底朝中的勢力不能小覷，虧有兵權，沒有政權，您如何行事？”
說到底，建立政權的人隻看重的是政權，兵權其次。
他的手中隻有厲箭，卻缺乏厲箭的弓，如何行動？
“……回去。”嗚翰樂怒的一聲爆喝，轉身策馬而去。
這一天。
嗚翰樂命人大喪，依照將軍的家屬方式進行厚葬。
李府一時上下籠罩在陰暗之中。
李將軍一整日閉門不出，二叔坐在院子中喝著悶酒，嬸嬸哭的眼睛都睜不開。
李霜看著滿桌子的飯菜吃不下一口。
李雲回來，跪在地上守在兩個妹妹跟前，淚珠子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嗚翰樂就站在李將軍跟前，一陣歎息，兩個人相繼無言。
良久，李將軍終於開口說話，“風鸞的做法是對的。”
難得，在這樣的事情之中卻還有一個腦子清楚的人。
“嶽父大人，要怪罪也要怪罪我吧！”
“王爺說的什麽話，這件事與你毫無幹係。”
嗚翰樂卻認為，這件事與自己脫不了幹係，若非因為他一心想要李家的人進朝廷謀得官位幫助自己，豈能背地裏做了一些手腳惹怒的文若生這麽快行動，並且……何必要傷害家人？
“王爺，這件事無需記掛，在朝中某得官位本事我們李家就要做的事情，你的身後沒有羽翼如何行走，隻是我們李家不爭氣啊，哎……女子不能為官。”
的確，女兒不能為官，如果可以，哪個女子不能在朝中謀得一席之位，出自李家的女人不必任何人差了去。
“王爺，繼續按照從前的計劃走，這裏，還有我！”
嗚翰樂緩緩轉頭，看著已經脊背有些彎曲的嶽父大人身上，這個當年當做自己是親生一般對待的人，一輩子都在幫助他做事，可是自己卻帶給他的緊緊隻是一件又件的悲慘。
“嶽父大人，放心便是。”
兩天後。
李風鸞的書信終於從宮中被送了出來。
嗚翰樂有些激動，翻開書信的手都有些顫抖。
“王爺，此事切勿焦急，皇上這裏已經說定，周公公會叫到我們手中，但是皇上有一個條件，叫王爺交出一半的兵權。這件事我不會答應，相信王爺也不能答應，暫時緩一緩，切勿掛念，來日方長，我們從長計議，李家的事情拖累王爺，是我風鸞的無能，切勿擔憂才是，你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孩子……
嗚翰樂深吸一口氣，滿是沉重，他竟然差一點忘記了自己也是當爹的人。
“孩子們怎麽樣了。”嗚翰樂低沉聲音帶著幾分無奈。
“王爺，很好，少爺和小姐都很好。”管家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子，這幾日府中上下忙的不可開交，他這把老骨頭有些吃不消了。
“將他們安頓好，多派人手看管，最近我去軍中。”
兵馬，他不會交出去一份，這都是他為了風鸞和孩子打下的一輩子的基礎，就算是到死也休想叫文若生拿走。
“啊，王爺，李府來人了，是李霜和李雲兩位小姐，雲將軍說現在暫時因為家桑，要休整幾日，想留在府中照看少爺和小姐。”
“不必，叫他們回去陪陪父母吧！”
“可人已經到了，東西都帶了過來。”
“……帶我去瞧瞧。”
嗚翰樂走出院子，就看到了正叫人抬東西進來的李雲和李霜。
李雲還穿著銀色鎧甲，手裏握著寶刀，身後的李霜在這兩日竟然消瘦了一圈兒，他險些沒認出來是誰。
“王爺。”
李雲上前，打量了一番嗚翰樂，哭紅的眼睛還有些睜不開。
“你們該留在府中照看父母才是。”嗚翰樂無奈的一聲歎息說。
“王爺，我們沒事了，姐姐們相信會在底下安歇，現在要緊的是兩個孩子。”李霜提著包裹，如今已經長高了不少，看上去出落的落落大方，眼睛紅的跟櫻桃一樣。
嗚翰樂微微皺眉，“你們注意安全，有事情及時通知我。”
“王爺去忙吧，姐姐那邊需要王爺。”李雲微微拱手，竟然是君臣之禮。
嗚翰樂一點頭，側身離去。
此時。
正坐在房中低頭喝粥的李風鸞硬是強迫自己將一碗味道不好的米粥喝了個精光，如此，就想到了嗚翰樂的手藝，不禁抿唇淺笑，“周擴，你的手藝怕是要再漲漲才行了。”
周擴不好意思在抓了抓腦袋，“是，王妃娘娘。”
元朗走上前，將嗚翰樂書信放到了她的桌子上，“王爺說，先去軍中，等待消息再動手。”
李風鸞看了一眼那上麵蒼勁有力的字，點頭，沒急著將書信拆家，隻揣在了袖子裏麵，扶著桌麵站了起來。
水仙著急的將披風披在她身後，緊張的說，“王妃娘娘，還是別出去了，今天風大。”
“說好了去看貴妃娘娘，豈能不去？備轎！”
貴妃娘娘，李嫣。
李嫣看著李風鸞的轎子被抬進來，沒急著起身，依舊穩穩的坐著，隻輕輕抿了一下唇角，皮笑肉不笑的揮了揮手絹，“王妃啊，這會兒來了，可是吃過了？我這裏沒啥好招待的，所以就不給準備了。”
李風鸞走下來，沒吭聲，將身後的披風收攏好，自己坐在了她的跟前，瞧了一眼滿桌子的山珍海味，搖頭，“實在沒胃口，吃不得這些油膩膩的東西，就不要麻煩。”
“嗬嗬，那就好。”李嫣繼續假笑，跟著就沒了聲音，可也沒了胃口，一擺手，就有人上來撤盤子。
“嗬嗬，風鸞？嗬嗬，都是一家人，我就不客氣了。”
李風鸞點點頭，眼皮輕輕一掃，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開門見山，免得浪費時間。”
李嫣的臉色又變了變，站起身在桌子前慢慢踱步了一會兒停下來，坐在了軟榻上，半晌才說，“周大人那邊可說了，要麽給一些兵力，要麽人是徹底帶走，至於皇上這裏，由著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