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禦醫的診斷
未央宮裏。
明帝苦大仇深的端坐在玉案前，手中朱砂筆龍飛鳳舞，皺著眉頭看著攤開的一份奏折。
玉案上還有三堆奏折等待著他的批閱。
這年頭，做個皇帝難啊，做個好皇帝就更難了，連去後宮的時間都是硬擠出來的，不然就有禦史等著精忠報國。
整天麵對的都是一堆奏折，他心裏的苦有誰知！
所以明帝聽到太監稟報“平王殿下求見”還是很高興的，和奏折比起來，弟弟的那張臉簡直就是救贖。
司鳳晟進殿後，和明帝寒暄了幾句，明帝絮絮叨叨叮囑司鳳晟要注意身體，司鳳晟一聲不吭。
明帝兀自說了會兒回過味來了，這是有事，且還是不小的事，不然司鳳晟早就一甩袖子走人了，怎麽可能這麽老實地聽他嘮叨。
明帝狹長的雙目上挑，身體前傾，睨著端坐在下首的司鳳晟，“知容，你既進宮來了，就和我一起去見見母後吧，她昨天還說起你的婚事。”
言罷緊盯著司鳳晟，果然見到司鳳晟嘴角緊抿，這是不樂意了。
但讓明帝吃驚的是，司鳳晟竟然沒有反對，這不對啊，他這個弟弟從來不會委屈自己，隻會讓旁人打落牙齒和血吞。
明帝心下吃驚，待要再問，身邊小太監進來了，神情驚惶，“陛下，安南侯太夫人暈倒了，流了一地血……”
小太監話沒說完，司鳳晟身影一閃，消失了。
明帝食指點著案首，冷聲問身後的大千秋，“怎麽回事？”
安南侯太夫人跑到未央宮作甚，難怪司鳳晟會進宮，合著不是為了看望他這個哥哥啊！真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
大千秋張德仁心頭打顫，卻不得不如實回稟，“回陛下，奴才聽說是蕭小侯爺和明凰郡主與安南侯太夫人有點誤會，太後命禁衛軍將安南侯太夫人請進宮來，後來平王殿下就帶著太夫人入宮了，太夫人剛剛一直跪在未央宮外。”
張德仁是想給玉梨微使點絆子的，不過見了平王對玉梨微的緊張後，張德仁話到了嘴邊還是改了口，不敢自作聰明地添油加醋，反正她得罪的是蕭家人，有的苦頭吃了。
一聽是蕭華竺和蕭雅雲，明帝頭疼了，他已經可以想象到接下來會麵對什麽了，玉梨微倒是有眼色，上來就得罪最難纏的，看著和皇後挺像的，還以為會是一位端寧肅重的閨秀，誰知是個拎不清的。
“流血是怎麽回事？”
張德仁表示自己也不曉得，噗通跪下了，“奴才不知，陛下贖罪。”
“罷了，擺駕長樂宮。”
好不容易司鳳晟看上了個女人，他不能不保，莫不是母後動手了？
司鳳晟衝出未央宮時，打眼就見到一群宮人圍在玉梨微跪著的地方，心下著急，也顧不得了，直接用內裏衝開了圍著的宮人，入目就是玉梨微躺在血泊中蒼白的臉色。
和明帝一樣，司鳳晟也懷疑是太後動了手腳。誰讓她有前科呢！
素有潔癖的司鳳晟抱著梨微，手尖顫抖，“禦醫呢，人都死哪去了？到本王府上將郝仁帶來！”旁人他不放心。
明帝出來見到的就是司鳳晟緊緊抱著玉梨微不知所措的蠢樣，一陣恍惚，他眼前攸的閃過那年司鳳晟大勝歸來在先帝棺木前的樣子，一樣的恐懼，一樣的驚惶。
明帝怔怔出神，不知該慶幸還是失落。
司鳳晟的犯傻也就是一瞬間，到底有理智，抱著梨微就要走，明帝忙喊住了人，“知容，將太夫人安置到偏殿，挪來挪去反倒不利於病情。”
明帝的意思是若是中毒，萬一加重毒素流動那豈不是添亂，司鳳晟顯然明白了明帝的潛意思，抿唇點頭，抱著梨微去了偏殿。
長樂宮。
明凰郡主等得沒耐心了，“怎的還沒來，那些禁軍幹什麽吃的，抓個人都這般磨蹭！”
太後也覺得時間長了點，給了身邊嬤嬤一個眼神，嬤嬤立馬躬身退出去。
“好了，哀家自會為你們討回公道，一個亡國之女罷了，不值得做你的對手。明凰，你要記的，你是蕭家女，是大齊最尊貴的女子，玉梨微這等螻蟻不值得你動氣。”
明凰郡主摟著太後胳膊撒嬌，“姑母，人家都知道，可是這賤人敢打我耳光，我一定要打回來，不然我的麵子往哪擱，我們蕭家人豈不是人人可欺了！”
“好好好，都依你！到時候將人交給你處置，你想怎樣都可以。”太後染著丹寇的白皙食指點著明凰郡主額頭，笑得歡快。
蕭華竺倚在塌上沒吱聲，肚子裏卻是盤算著要加把火，最好讓妹妹當場將人打死了，打不死也要打殘，這樣周景璨就落他手裏了。
錢嬤嬤速度很快，俯身朝太後行了個禮，“啟稟太後，安南侯太夫人半個時辰前就進宮了……”
“什麽，她既進宮了，怎的沒到長樂宮來？”明凰郡主打斷了錢嬤嬤的回話，既然人已經被抓進來了，為何他們沒有收到一點消息。
錢嬤嬤飛快瞄了眼太後的臉色，不敢多想，將打聽到的消息一股腦說出來，此時藏著掖著倒黴的是她。
“是，太夫人是平王殿下帶進宮的，直接到了陛下的未央宮，殿下進了未央宮，太夫人跪在宮外，不過，後來太夫人突然吐血暈倒，陛下發話搬到未央宮偏殿著禦醫救治。”
明凰郡主噌的起身，“表哥帶進宮的？”手指絞著帕子，將帕子當成了玉梨微，咬牙咒罵，“這個狐狸精，本郡主就知道她不是個好東西，還敢裝可憐，不行，我要去拆穿她！”說完突突突跑了。
太後氣得眼角直抽抽。
“這個，這個……”到底是自己疼愛的小輩，太後說不出難聽的話來，可神情明顯是不滿的。
蕭華竺倒是沒覺得自己妹妹有問題，他想的是另一個問題，“姑母，玉梨微定然是裝病！”
狡詐的賤人，以為你裝病就能逃了，做夢！
太後橫了蕭華竺一眼，“行了，今兒哀家給你們兜著，走吧，咱們也去瞧瞧這位矜貴的太夫人到底是怎麽著了，進了宮就吐血，不曉得的還以為這皇宮裏住著什麽妖魔鬼怪呢！”
蕭華竺顛顛扶著太後，“還是姑母最疼侄兒了，嘶~侄兒的臉現在還疼著呢，玉梨微下手可真重。”
太後瞥了眼蕭華竺臉上的紅腫，心頭火大，對玉梨微本有七分不滿也變成十分恨意了，打定主意要殺雞儆猴，將這個敢冒犯蕭家的女人繩之於法。
有了明帝發話，太醫院的人豈敢怠慢，一溜小跑到了未央宮偏殿，頂著平王爺的冷臉和冷氣戰戰兢兢掏出帕子打算覆在玉梨微腕上。被司鳳晟一揮手扔地上了，“救人要緊，別磨蹭！”
抓著太醫的手直接按在玉梨微手腕上。
太醫咽口口水，抖著手給對方診治，半響，眉頭跳了跳。
“怎麽樣？”司鳳晟緊緊盯著太醫，生怕從他口中蹦出一句“節哀順變”。
太醫是想屢屢胡子，裝腔作勢一番的，但平王殿下目光灼灼，總感覺他要那麽幹了恐怕會被殿下一掌劈死，遂幹脆利落地說結果，“無妨，天葵不準，身體以前虧損太過，好好補補，老臣開點食補的方子，沒大礙。”
司鳳晟愣了，明帝笑了。梨微裝不下去了。
其實她剛剛是真的暈了，可架不住身體好，司鳳晟抱著她時就醒了，她就尋思，太丟人了，還是接著暈著吧，太後再可惡，也不能折騰病人吧！
梨微睜開眼，對著司鳳晟討好地笑笑，司鳳晟臉拉得老長，本就線條冷硬的下巴更是緊繃，看她的眼神怎麽說呢，梨微隻覺得自己被夾在火焰與冰層間，委屈的嘟嘟嘴，小聲嘀咕，“你自己看不出來啊，明明我都提醒你了的。”
這可不是她胡謅，她聽郝仁說過，真正的高手看呼吸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在裝睡，梨微當時還特意動了動眼皮，就是給司鳳晟提示，他自己沒領會，現在朝她甩什麽臉子！
司鳳晟倒不是對梨微生氣，他是生自己的氣，就因為當時太過緊張竟然連那般明顯的破綻都沒注意！他完了！
明帝咳了聲示意自己的存在，梨微眼珠子幽幽盯著明帝，就是這個家夥強搶了弟弟的媳婦，看不出來，長得倒是一副老好人的麵相，原來是個內裏藏奸的，也是，做皇帝的哪個不是心黑手辣。
哎，可憐的司鳳晟，被親哥坑了，梨微突然覺得自己沒什麽理由生氣了，要是她站在司鳳晟的角度，隻怕早就操刀子送那對奸夫淫婦去見上帝，啊呸，下地獄了，哪容的他們風生水起天天在自己麵前得瑟！
“咳！”明帝不得不再次打斷對視的兩人，“知容，既然太夫人身體有恙，朕就不留你們了。”
司鳳晟瞅了明帝一眼，明帝揮揮手示意趕緊走人。
司鳳晟見玉梨微呆愣愣的還不知大禍臨頭，沒奈何隻得自己動手，也不避嫌，上手抱著玉梨微朝明帝告退。
“哎，你……”
“太後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