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可以打你嗎

  季青墨依舊低著頭,神情慵懶而自然,睫毛隨著上下闔動的眼皮微微顫動,竟讓人有種不想打擾的錯覺,但是這丫的分明就先開口壞了這可怕的寧靜,而且是用可怕的聲音:“你為什麽不讓禦醫上報藥人已死。”


  “我以為你會希望我這麽做的。”蘇涼笙安穩地躺著,不痛不癢地回。


  “你以為?”季青墨嗤笑一聲,卻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這語氣,充滿不屑,好像其他人的觀點不是觀點,隻有他的觀點是永遠的真理。


  蘇涼笙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蘇涼笙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睜開雙眼死死地盯著季青墨:“對,隻是我以為,因為你永遠不會說。就算你置我要於死地,你也不準備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所以,如果我的自以為是不小心壞了你的計劃,罪在你身上。季青墨,我鄭重地告訴你,我蘇涼笙不喜歡被人擺布。”


  蘇涼笙說完之後,忍不住咳嗽起來,一直沒有存在感完全為忽略不計的劉水娘立刻上前拍撫著蘇涼笙的後背。


  六王爺和六王妃聊天的方式真是太獨特了,比起蘇寧海和錦玉芝吵架時又打又罵還要詭異。


  蘇涼笙沒忍住又咳出一口血腥。


  季青墨慵懶地掀開眼皮:“身體虛弱就給我好好躺著。”


  蘇涼笙更加怒了,到底是誰在她好好睡著的時候來騷擾我的,她直接掀開被子下床,蘇涼笙從來就經曆過各種驚險各種生死,本來就不矯情,她直接過來指著季青墨的鼻子,一字一頓問得很認真:“我可以打你嗎?”


  “你很生氣?”季青墨終於認真地抬起頭看蘇涼笙。


  蘇涼笙從來就是有話直說的類型,隻不過以前話少也沒人惹她而來,就算有人惹了直接揍,但是麵對季青墨,也得揍得過才行啊,所以蘇涼笙隻能靠罵人泄憤:“對,我很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家夥,你老是在算計別人。”


  “想不想我死啊?”


  “想的話你會去死嗎?”


  “不會。”


  蘇涼笙翻了個白眼,直接一掌劈向季青墨。她現在真的很生氣,忍不了!

  季青墨輕而易舉地握住了蘇涼笙的胳膊:“太沒有力量了。”


  蘇涼笙正想反駁,卻突然察覺有些不對勁,季青墨的手,是暖的?!

  是她的手太冷了嗎?


  嘶——好像是燙的。


  “季青墨,你怎麽啦?”蘇涼笙握住季青墨的手,真的燙的。


  蘇涼笙抬頭去看季青墨,這才發現這個男子臉色是極其蒼白的,淩厲的眼風似乎都減弱了些許。


  “病了。”季青墨掙開蘇涼笙的手。


  “哦。”蘇涼笙在心裏默默地加了一句,病的好極了!

  “消氣了?”季青墨低聲問。


  “從今天開始,我要學會不生氣,再學會氣死人。”蘇涼笙瞪了季青墨一眼。


  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她還能怎麽辦?對待一個身體殘疾心理也殘疾的人,她能怎麽樣?怎麽樣都覺得自己low爆了!蘇涼笙吃癟地躺在床上,等待著。


  安靜著。


  蘇涼笙在進行深邃的思考,她最近太容易生氣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脾氣變得暴躁了呢。


  可是,為什麽要生氣呢?蘇涼笙想不明白,她已經想好了複仇的方法,她應該淡定自若笑如春風的等待著時機啊。


  季青墨曾經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被皇上調戲,看上她的才華還把她囚禁,為了扳倒蘇府,理所當然地對她下毒,理直氣壯地把畫扇送入監獄。


  那麽她蘇涼笙的計劃,可以毀掉整個六王府空中閣樓甚至三王爺。


  可是,在蘇涼笙心裏,她不喜歡自己的計劃,牽涉的無辜的人太多了。


  牽連無辜,是她最看不起的行為,為什麽就沒有辦法單獨隻傷害到季青墨呢?


  歸根結底就是,她那麽善良,為什麽世界要來傷害她?季青墨,你為什麽要選擇傷害我,放過你我做不到,懲罰你我不想做。


  老天給她一副好心腸的同時,為什麽還給她一副有仇必報的天性呢?不知道她糾結著很難過嗎?


  在這片安靜裏,有四個人,閉目休憩的季青墨,佇立一旁的千雀奴,躺在床上的蘇涼笙,站在邊上的劉水娘。


  這個空間,就像沒有人一樣。


  為難劉水娘了,居然跟他們三個怪咖扯上關係,不知道她此刻的內心是不是崩潰的呢?蘇涼笙想著。


  不過,蘇涼笙知道,寧靜總是短暫的。隻要她醒來的消息一傳開,估計有不少人上門求情!


  蘇寧海來了。


  蘇涼笙由劉水娘扶起,看著蘇寧海。對於他現在六神無主的卑躬屈膝的模樣,蘇涼笙表示很滿意。


  蘇寧海的聲音沙啞:“涼笙啊,爹收到消息了,大理寺的徐誌謙許大人一會要來問問案情,你能不能放過你大娘啊。”


  蘇涼笙靠在床上,一副嬌弱的模樣:“父親,時至今日,父親仍然不願意為女兒做主嗎?”蘇小姐真的是充話費送的吧。


  “我一定會好好管教你大娘,可是你得給爹管教的機會啊。”蘇寧海簡直老淚縱橫。


  蘇涼笙不喜歡看到蘇寧海的嘴臉,特別猥瑣,特別虛偽,真的!蘇涼笙想起她之前對劉水娘說過的話,覺得很方便就順手拿來敷衍了,蘇涼笙幽幽一歎:“終究是我家啊,我的夫君是個殘廢,若果沒有了婆家,這日子可怎麽過啊。隻希望父親日後好好管教大夫人。”


  不過,蘇涼笙顯然忽略了,這次房間裏有一個人叫季青墨,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立刻看向季青墨,非常誠懇地低頭:“夫君,我錯了。”


  “我接受。”季青墨麵不改色地點頭,這些話他聽得不少,如果每次都要生氣的話,那麽他已經氣死多少回了,即使說這句話的人是蘇涼笙,他!都!不!會!生!氣!

  季青墨把手中的淡定伸手,千雀奴立刻給了他一個茶杯,季青墨麵無表情地捏碎,變成了粉末。


  蘇涼笙覺得脖子一涼,但是卻繼續挖苦著季青墨,她對蘇寧海苦笑:“你看,我夫君不僅是行動不便,脾氣還不好。父親,我還指望您給我撐腰呢。”


  似乎形成了一種敵對的氣場,蘇涼笙就是要心直口快,想要罵著季青墨。這點,無需掩藏,也藏不住!

  季青墨就默了,這個女人好像越來越不怕他了。


  蘇寧海也默了,好像他說什麽都不對吧,原則上幫六王爺說話絕對沒有錯的,可是實際上自己又是在求蘇涼笙。


  兩邊不是人。


  “涼笙啊,六王爺可疼你了,這幾天他茶不思飯不想的,你不要那麽多心。如果他真的欺負你,爹絕對站你這邊。”蘇寧海盡量說得兩邊都不得罪。


  蘇涼笙想了想,露出一個笑容:“嗯。”


  “你是願意放過你大娘了?”蘇寧海再次確認。


  蘇涼笙低下頭:“父親你都親自求情了,我這個做女兒的還能說什麽呢。況且女兒也沒事了,家醜不可外揚,就讓它過去吧。”


  季青墨閉著眼睛繼續休息,這蘇涼笙說得真是極其真誠的,要是蘇寧海知道蘇涼笙就隨口說說,會不會覺得生錯這個女兒了呢?當初她出生的時候就應該把她給掐死,免得禍害人間,貽害萬年。


  蘇寧海有些不可置信,在他眼裏,蘇涼笙不是這樣一個人,她看上去溫順柔和,實際上思想獨立,有她自己的一套,隨時隨地可以玩轉一個人的心。


  就連那個赤子之心已死,真誠之血已枯的廢人季青墨都為她情動劫生。為了揪出凶手,居然毫不猶豫地與蘇府為敵。


  “你有什麽條件?”蘇寧海將信將疑地問。


  季青墨在心裏嗤笑一聲,說話怎麽就那麽直接呢?親情在他們的眼中就如此不值一文嗎?


  蘇涼笙也在心裏嗤笑一聲,條件姑奶奶都懶得跟你提!蘇涼笙不想與蘇寧海繼續聊下去了。她裝腔作勢地揉揉額頭:“爹,女兒有些頭疼,能否讓女兒休息一下?夫君,幫我招呼一下父親。”


  季青墨犀利的目光瞪向蘇涼笙,然後不鹹不淡地開口:“雀奴,本王爺來到蘇府水土不服,幫本王爺招待一下蘇大人。”


  蘇寧海心裏忐忑不安,但是蘇涼笙的態度已經毫無掩飾地表明,讓他事先準備好的話無處可說啊。蘇涼笙太過輕易的答應讓他有種受寵若驚,甚至心驚膽戰的感覺。


  但是,他還能說什麽呢?蘇寧海最終還是拱拱手:“那,我便不打擾六王爺和六王妃休息了。”


  再次恢複了寧靜。


  但是蘇涼笙知道,這寧靜,也不會維持多久的。


  蘇涼笙等待著。


  有人破門而入,是蘇暈染。


  蘇涼笙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把曾經說給劉水娘的話再次拿出來敷衍:“終究是我家啊,我的夫君是個殘廢,若果沒有了婆家,這日子可怎麽過啊。隻希望暈染妹妹日後好好勸導你母親。”


  蘇暈染跪在蘇涼笙麵前,伸手拽住她的衣服,眼淚花了妝容:“你一定一定要放過我的母親啊。”


  “嗯。”


  蘇暈染有些不可置信:“你答應了?”


  蘇涼笙再次把說過的話改了稱呼就說出來了,聲音溫柔魅惑:“暈染妹妹你都親自求情了,我這個做姐姐的還能說什麽呢。況且姐姐也沒事了,家醜不可外揚,就讓它過去吧。”


  “嗯嗯。”蘇暈染破涕為笑,站起來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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