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吳放歌被衛艷一通猛掐,開始的時候還想忍一忍,讓她出出氣,可衛艷的掐技實在高超,沒幾秒鐘他就頂不住了,於是用手去護著,根本護不住衛艷掐人的記述,就跟當年大刀隊砍日本鬼子似的,人家大刀隊砍日本鬼子是連人帶槍,衛艷掐吳放歌是連手帶腿,這麼一來再怎麼防禦也是白搭,反倒連累了手背跟著受苦
於是吳放歌放棄了,承受……受……受不了啦……
就在他行將全線潰退的時候,衛艷忽然收手了,非但收手了,還用手溫柔地在剛才很掐的地方撫摸著,這種撫摸不是那種曖昧的撫摸,更像是一種治療的愛撫
吳放歌再次用眼睛的餘光看衛艷,衛艷表面看上去依舊是在看電影,可是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的泰然自若了,很容易能看出來,她是在極力地抑制著某種情感
吳放歌心裡一痛,反手輕輕抓住她的手,她想逃,卻是無力的吳放歌翻轉她的手,又一根根地掰開她修長的手指,然後用食指在她的手心裡寫字:
我、知、道、你、心、里、苦
寫完后又偷眼看她,發現她的眼裡已經是亮晶晶的了,好在這時銀幕上剛好有段悲情戲,勉強可以遮蓋過去
衛艷的手在吳放歌的手裡顫抖著,緩緩地捏成拳頭,最終慢慢地抽了回去,又用另一隻手攥緊了,捧在自己的胸前
電影散場后,衛艷臉色明顯的就不好看了,小張司機一時沒看出來,借著電影情節開了幾句玩笑,自然吃了癟,還是珍珍連連使眼色才讓事態沒進一步惡化
回到小前指,剛好趕上小前指下班,吳放歌就趁著這個時候把打掃辦公室的活兒給補上了晚飯後,又去找邱老改稿子,老頭卻不在,只得回宿舍,卻見珍珍早在那兒等著了,這讓他有點奇怪,還以為在外頭逛了一天,今晚珍珍是不會來了呢
不過今晚珍珍不是來閑聊的,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見面就說:「你還不去給衛姐道個歉,衛姐都哭了」
吳放歌心裡明白大概是怎麼回事,可嘴上不能說呀,就敷衍道:「不會哦,她可是軍官,女強人一個,再說了,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
珍珍說:「好什麼好,女強人就不是女人啦?回來的路上就一直不對勁,肯定是被你氣的」
吳放歌一臉委屈:「這又關我什麼事了?」
珍珍說:「當然是你啦,我們原打算接著吃過橋米線逗你一下,可你扮豬吃老虎,衛姐當然生氣啦」
吳放歌說:「拜託珍珍,衛姐二十七八的人了,又是軍官,能為這點小事生氣?還哭?」
珍珍一臉天真地說:「那為啥?」
吳放歌此時真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說話說順了嘴,差點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於是又掩飾說:「那我怎麼知道?女人心海底針,有時候你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珍珍不高興了,說:「你這是性別歧視」
吳放歌說:「是性別差異」
珍珍一撅嘴:「不跟你說了,反正衛姐肯定是你氣哭的,你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說完轉身跑了
吳放歌坐在床沿上楞了一陣,腦子裡對到底去不去安慰一下衛艷進行著激烈的鬥爭若不去,多少有點不近人情,可要是去了,看現在這架勢,說不定會發生點什麼雖說衛艷對他很好,人長的也不醜,這要按後來的說法,是個很有魅力的御姐類型,可現在不是時候啊,相差二十年,人情世故人文環境都不一樣,同一件事情發生的處理結果也不一樣,二十年後讓人付之一笑的事情,在二十年前很可能就會造成嚴重的後果而且此時自己現在的身份也經不起任何一次,哪怕是小小的波瀾,雖說自己現在兼著公務員的職了,可實質上編製還在連隊,並且廣義上說還處於被調查階段,稍有不慎就會被發配回連隊去,別的不說,光那個姜道富上尉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正想著,陸昊參謀歪歪倒倒的回來了他是典型的書生體質,這段時間在偵察營參與訓練著實是難為他了,儘管偵察營的兄弟們都喜歡他,照顧他,可訓練就是訓練,讓沒有多少軍人素質的他有墮入地獄之感
「哎呦……喂」陸參謀嘆息著把自己摔倒在床上,費力地把自己的兩條腿也逐一搬了上去這就是機關的好處了,對內務不怎麼講究,要是在連隊,『躺鋪』也是被絕對禁止的
吳放歌笑著過去幫陸昊脫鞋,陸參謀有氣無力地說:「小吳,你在連隊是不是也天天這樣兒啊」
吳放歌笑著說:「也訓練,不過強度要小多了,畢竟偵察營是精英嘛……你參加了訓練,你也是精英了」
陸參謀說:「我承認自己是精英,可沒精在這上面兒啊今天星期幾?」
吳放歌說:「星期六啊,晚上是寫家信時間」
陸參謀雙手一用力,把自己從床上撐起來說:「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要放鬆一下」
吳放歌打趣道:「偷跑去縣城找女人?不假外出是違紀的哦」
陸參謀說:「去你的,我沒那種愛好不過確實想小小的違紀一下」說著翻身下床,從床下的包里摸出一瓶葡萄酒來說:「我去找胖鵝去,這傢伙好這一口兒,你也來」
吳放歌連連擺手說:「我可不去,每次鄭營長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陸參謀一邊換鞋一邊說:「他那是喜歡你,也難為他,現在警戒任務重,他手下又缺兵少將的……你真不來?」
吳放歌說:「不來了,你自己去」
陸參謀樂顛顛的走了,吳放歌又整理回思緒,琢磨著自己的難題,最後決定,等衛艷的情緒好點了,再去假惺惺一下,多半就能過關,要是現在去了,萬一發生點什麼,為了幾分鐘的快樂換來一大堆的麻煩,實在是划不來啊主意打定,心裡立刻就安穩了不少,從陸參謀的書架上拿了一本閑書,半躺在床上看才看了沒幾分鐘,又有人敲門,開門一看,保衛處劉幹事臉色陰沉地站在那兒,見了他,冷冰冰地說:「你跟我來!」
吳放歌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難道是什麼事兒發了?也罷,做什麼事,擔什麼責,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受不起的?」想著,跟在劉幹事後面走
眼瞅著是朝偵察營去的,吳放歌心裡又尋思:要是我的事情露了底,估計偵察營的兄弟們肯定把我收拾的比周錫卿還慘,只是劉幹事這樣公事公辦的人,估計不會幹這麼低級的事,看來我的事沒露底,應該是其他的事兒
雖然心裡稍安,可被一個臉色陰沉的人帶著走,心裡總是不太踏實走到一扇門前,劉幹事停住腳步,斜跨了一步,讓出路來,語氣嚴厲地對吳放歌說:「進去!」
吳放歌咽了一口口水,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推開了門……
一陣爆笑聲夾雜著酒和菜肴的香味迎面撲來,吳放歌定睛一看,可真熱鬧:偵察營長鄭保國、陸參謀、何建和「瘋子」甚至連邱老和珍珍居然也在,大家圍著一個電爐,爐子上坐著一個白鐵皮的大菜盆兒,裡面黑色的湯水正咕嘟咕嘟的散發著香味,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大小不一的杯子,臉皮微微泛紅,看來都喝了一些
劉幹事在吳放歌背後一推說:「愣著幹什麼,進去」
鄭營長笑著對陸參謀說:「你說的沒錯,除了劉幹事,別人喊不動他」
何建和瘋子讓出了一點地方,好讓吳放歌和劉幹事坐下,陸參謀又塞了一個搪瓷杯子在吳放歌手裡
邱老見吳放歌坐定了,伸過酒瓶子來給吳放歌倒酒,一邊倒,一邊對鄭營長等人說:「你們吶……好好一個守紀律的兵,又被你們教壞了」
鄭營長笑著說:「那您老還給他倒酒?」
邱老說:「你懂個球!」隨手就是一巴掌
鄭營長軍銜不低,年紀也不小,可在邱老面前卻像個頑皮孩子,一縮脖子,躲開了
邱老給吳放歌倒了酒,然後說:「其實早就想給你倒杯酒了,只是一直沒機會我這輩子只給三種人敬酒,其中一種就是帶種的人記得抗美援朝那陣兒,有個南朝鮮兵,一個人抱著機槍守在一個洞里,一邊嘰里呱啦的喊,一邊開槍,傷了我好幾個部下,被抓了還又踢又打的,沒辦法只好把他給斃了,可臨了我把剩的小半瓶白酒全給他了,他確實帶種,喝了酒就坐在雪地上等著吃槍子兒,眼皮都沒眨一下」
陸參謀笑著對吳放歌說:「快喝,喝完了,邱老親自送你上路」
大家聽了都笑,邱老笑完了說:「喝喝,我對你可沒那意思,你又不是南朝鮮人」
大家又笑,吳放歌給逼的沒轍,仰脖一口把小半杯白酒都幹了,這還是重生后第一次喝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管進入胃袋,讓周身都燥熱起來
邱老見他一口乾了酒,特別高興,又給他倒上,嘴上卻說:「別急別急,慢慢來,咱們偷偷喝酒這可算是違紀,只是個意思,可不敢喝醉了」
吳放歌點點頭說:「嗯,謝謝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