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復仇者
應該說,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雞叔所受到的待遇都是優厚的,單獨的房間,可以自由會客,甚至可以點餐,即便是在異國的監獄里不過像這種橫行慣了的人,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不適應,同時也不相信一些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直到一個又一個不好的消息被人當面很委婉的告知,他才逐漸發現自己真的已經窮途末路了,實際上他就是在等死
其實所有人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走向死亡,而且不可逆轉,但對於經歷過大江大lang的人來說,此刻不啻於在小河溝里翻了船,怎麼會這樣呢?他想不通
我怎麼可能會死?我的國家和人民還需要我啊,他這樣對自己說,然後居然也就相信了,儘管在國內的時候他從未想起過這些
自我安慰,祈求,怒罵,詛咒,在短短的三十天里,雞叔把所有能使用的手段都用盡了,換來的只是一句句:我們儘力了,我們很遺憾
「我***的平時一個個本事不都大著呢嗎?」雞叔幾次都拍案而起,卻被獄警結結實實地按在桌子上沒辦法,在國內他權勢極大,甚至動動嘴皮就能要一個人的命,然而在這裡,他只是一個普通遊客人家的法律是人家的內政,咱們一向是不喜歡他國干涉我們內政的,將心比心,我們一般也不干涉他國內政所以雞叔啊雞叔,你就委屈一下
沒錯,雞叔有勢力有影響,但那是在國內,而且雞叔把過多的影響力和權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而且手下從來不允許出現二號人物,所以隨著他的異國入獄,他在國內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也紛紛另投明主,應了那句話,樹倒猢猻散短短的幾十天內,雞叔就成了一個在異國他鄉等死的孤老頭,到最後,除了哭喪臉的兩子一女,連領事館的人也不怎麼露頭了
「都是些他媽的白眼狼,勢利眼啊」雞叔欲哭無淚「我還有錢!我有很多錢,我甚至可以把你們的國家都買下來!現在我都不要了,就求你們饒我一命,我就一老頭子了,還能活幾天啊」他苦苦哀求,最後甚至願意將自己全部的身家都送給看守,只求那個看守能悄悄的把他放走可就在他說了這番話之後,久未謀面的領事館人員又出現了,幾番寬慰之後居然要求他尊重他國的法律,不要做擾亂他國司法公正的事因為人家外交部已經提出抗議了,說他試圖賄賂司法人員,妨礙司法公正
「放屁!」雞叔再次暴走「屁大點兒國家,還他媽的司法公正,他們知道不知道我是誰?」
發脾氣證明對健康有害,因為在此之後,雖然房間還沒調換,但無限制的探視被停止了,點餐也沒有了,並警告說如果在不尊重我們的法律,就送你去大監房雞叔一下就老實了,整日里以淚洗面
終於到了開庭的時間,人家果然是講法律的國度,還給雞叔配了西裝領帶和律師,只是事實確鑿,攜帶毒品入境一事證據完備,那個法官,一個和雞叔年紀差不多大的老頭,在宣布的很遺憾之後做了判決『死刑』,但為了表示對雞叔的優待,決定對雞叔採用注射執行方式,並稱這套設備還是中國援助的,為了更好的體現人道主義
「我***的人道主義」雞叔在法庭上跳著腳罵著哭倒在地,老淚縱橫地被法警押回了牢房
「我要上訴!」雞叔喊著
的確,還有上訴的機會,但結果已經明了
「這幫領事館的傢伙,斷頭飯也沒給我送來啊,沒良心的白眼兒狼啊,記得那領事當年還是我提名推薦的吶」雞叔沒事就掐自己的胳膊,很快就把自己的兩條胳膊都掐的青一塊紫一塊了,希望這就是一場夢,如果是夢,只要醒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雞叔還是雞叔,依舊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嘛,只是可惜的很,這不是夢,鐵欄窗外的夜風會吹來陣陣的海腥氣,這種味道在北京是不會有的
就在雞叔的上訴被駁回的那天,他終於又有了一個探訪者,還為他送來了一個套餐,居然有烤鴨和京醬肉絲外帶一小瓶二鍋頭,可見是個有心人,不過那人卻不是領事館的,也不是他的任何一個手下,卻是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那人以前應該是很強壯的,但此時卻有點消瘦,面容只有四十上下,可頭髮卻幾乎全花白了,唯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閃現著堅毅和智慧的光芒此人和雞叔一起都是做頭等艙來亞力克島的,雖然近十小時的航程兩人卻沒怎麼說過話,只相互看了幾眼當然了,以雞叔的身份,是很少有人能讓他主動打招呼的,而且如果這次自己不是輕衣簡從的,恐怕這個人連和自己同艙的機會都沒有,最多不過是個有錢的商人,可商人又算什麼呢?就算他們要給我上供也得看看有沒有門路,就算有了門路,也得看我願不願意收收了還是給你面子
不過現在雞叔再看見這個人就跟見了親人一樣,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現在一下子全體現出來了,雞叔現在也沒什麼架子了,就是一個可憐巴巴的老頭
「真難為你了」雞叔隔著玻璃說「一面之緣還讓你這麼記掛我……」他原本還想說點什麼的,可忽然又發現有點不對勁:人家憑什麼啊,非親非故的,我又是翻不了盤的人……怎麼可能?
再見那人,臉上似笑非笑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怕又被獄警按到桌子上,雞叔肯定又得跳起來,他強迫自己坐在凳子上,身子卻不由得抖動起來:「你你你你……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
那個人收斂了笑容,嘆道:「不愧是雞叔啊,一下子就發現不對勁了,只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順風順水時間太長了,連我都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什麼順利?順利什麼?」雞叔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直往上升
那個人又說:「很多年前就有人我說這個人啊,擅長借力打力,可就算是她,肯定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借力到這個程度雞叔,這你可別怨我,你在國內勢力太大,要按常規的辦法,沒二十年我搬不倒你,這還得看我的官運,可為了那官運,我又不知道要做多少孽才能爭取到手沒意義,等扳倒了你,我也就成了你,而我不願意成為你,只好出些偏招了」
「你你你……」雞叔指著那人說:「原來是你!我沒得罪你啊,我都不認識你,你是誰?是誰?!」他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了些,引得獄警直往這邊看,嚇得他聲音又低下去了
那人並不正面回答他,只自顧自說道:「要扳倒一個勢力通天的人可不容易啊,我以前幾乎還是黑髮,現在你看,都白的差不多了,不過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是覺得很值得」
雞叔忽然笑了起來,瞪著那個人說:「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的狗屎運當真的好,我也是一時大意啊,其實我是被自己害死的」
那個人說:「是啊,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這麼回事,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你們那種以個人為核心的,依靠個人智慧為動力的辦事方式是沒前途的不錯,我為你傷透了腦筋,不過我有一個團隊支持我,我利用他們,雇傭他們,為他們分配工作,他們就像流水線上的工人一樣為我工作,卻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雞叔,你說你是一時大意?其實不是的,有心理學家和行為學家專門幫我研究你的性格特徵,你以為你是突發奇想想輕衣簡從的來亞力克旅遊?不是的,你根本不是突發奇想,有人誘導你這麼做,只要抓住了你的性格行為特點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包括你入獄后你的那個勢力集團會做出何等的反應,也有人專門為我作分析,所以我最驚詫的不是這件事完成的太順利了,而是覺得你們這些人啊,本來應該是很聰明的,可是跋扈慣了,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於是就居然變蠢了,所以你們這種人不死,誰死?」
雞叔此時反而鎮靜了,他冷笑道:「你處心積慮的也不容易啊,看,白頭髮比我的還多,我就是想知道,你幹嘛要這麼做啊,以你的智慧,想幹什麼幹不成啊,幹嘛非得和我過不去?」
那個人笑著說:「我沒和你過不去啊,我只是和一個害得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人過不去,我一生的摯愛都毀再你手裡,所以我也要毀了你,不然我的下半生就沒有辦法重新找回我自己的生活了」
雞叔沉吟半晌,才說:「你本事不小,正好我現在手下人也用不上力氣,我看這樣,我們做個交易你把我弄出去,要錢也好,要做官也行,隨你挑」
那個人忽然掩嘴笑了一陣,才說:「雞叔,你在這裡住的太久,外頭的事情不知道你的錢已經沒了,你的手下不是跳槽就是被查了,順便說一句,都是專案組哦,專案組的手段可不一般啊,我是領教過的就算我現在放你出去,你也只是個一文不名的老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真不知道還有什麼用」
雞叔心裡一凜,再度指著那個人說:「你你你……你是……」
那個人板住臉冷冷地說:「穀子讓我問候你」說完他站起身來,瀟洒地一轉身,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