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４４２章 撥開雲霧見青天

  蔡昌旭見陳國培順著他的話茬往下說，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對方如果和他裝糊塗，那可就尷尬了。


  蔡昌旭抬眼看過去，沉聲道：


  「陳書記，有些人搞的不是小動作，而是遍地撒網，一個不漏。」


  「哦，竟有這事？」


  陳國培滿臉驚詫的問。


  在這之前，他便聽說廳辦主任薛文凱為了拉選票，幾乎不擇手段。


  為了讓小科員們支持他，不但送超市購物券，連大米、色拉油和洗衣粉都送。


  在這之前，他剛想廳.長彙報過這一情況。


  廳.長的要求非常明確，必須有實名舉報，道聽途說不行。


  二把手何啟亮和老資格副廳.長呂仲秋一心向捧薛文凱上位，取消他的競聘資格，必須慎重對待。


  如果沒有實名舉報，僅憑人云亦云肯定不行。


  「陳廳，我今天豁出去了。」


  蔡昌旭從手中掏出一張稿紙來，出聲道，「您請看，這上面寫的就是某人背後操作的證據。」


  陳國培伸手接過來，只見上面寫著誰收到什麼東西的字樣。


  這些物品果然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除了瓜果菜蔬以外，竟有女人織衣褲的毛線。


  陳國培見后，滿臉愕然。


  看完后，陳國培面露嚴肅之色，沉聲道：

  「蔡處長，這事非同小可，廳里一定會慎重對待。」


  「你這算正式舉報，還是……」


  這個問題很關鍵，陳國培必須要搞清楚。


  蔡昌旭臉上露出幾分猶豫之色，將煙蒂掐滅在煙灰缸里，沉聲道：


  「陳廳，我正式舉報有人在廳紀委書記的競聘中，弄虛作假，通過利益輸送拉選票。」


  蔡昌旭的話在陳國培的意料之中，既然過來找他，就沒有認慫的道理。


  「蔡處長，我代表廳里接受你的舉報。」


  陳國培一臉正色道，「不過你到底舉報誰，這上面可沒有！」


  蔡昌旭的舉報信上雖有具體事件，但卻沒有當事人。


  為防止這封舉報信泄露出去，蔡昌旭才沒寫人名，可謂用心良苦。


  「陳書記，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嗎？」


  蔡昌旭一臉陰沉的說。


  陳國培抬眼看過去，嚴肅的說：

  「蔡處長，這事關係重大，你必須寫清楚，而且最好署上你的名字。」


  蔡昌旭聽到這話，當場慫了，低聲問：

  「陳書記，還要署上我的名字呀？」


  「當然，你這屬於實名舉報，必須署名。」


  陳國培滿臉嚴肅，不苟言笑。


  蔡昌旭自是不願署名，出聲道：

  「陳書記，那我匿名舉報，可以嗎？」


  「你都親自來找我了，怎麼匿名舉報？」


  陳國培出聲反問。


  蔡昌旭臉上露出幾分猶豫之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陳國培見狀，沉聲道：


  「蔡處長，我覺得你該搞清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請陳廳指教！」


  蔡昌旭恭敬的說。


  陳國培面露嚴肅之色，沉聲道：

  「蔡處長，這事你並沒有錯，而是弄虛作假，想方設法拉票的人錯了。」


  「你舉報是為了幫大家找出害群之馬，這是件好事，並非見不得人的壞事！」


  陳國培這話是在幫蔡昌旭找台階，從踏進門的那一刻起，他就打定主意了，否則不可能進來。


  作為處級幹部，蔡處長的面子不能丟。


  「陳廳，您這話讓我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之感。」


  蔡昌旭一臉激動的說，「我這就來寫！」


  陳國培面帶微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蔡昌旭坐定后，拿起筆來，刷刷寫上了他和薛文凱的名字。


  「行，蔡處長，我代表廳里接受你的舉報。」


  陳國培一臉篤定的說，「我們將進行調查，一旦查實，會按照相關規定辦理。」


  蔡昌旭連聲道謝，隨即出聲道：


  「陳廳，這事您知道就行了，可千萬別把我的名字泄露出去。」


  「蔡處長放心，我們有組織紀律，一定會保護舉報人身份的。」


  陳國培沉聲道。


  「行，謝謝陳廳，我先走了！」


  蔡昌旭面帶微笑道。


  陳國培非常給面子，親自將蔡昌旭送出門去。


  走到門口時，蔡昌旭說什麼也不讓陳國培送，快步走人。


  廳里將紀委書記的職務拿出公開競聘，現在許多人的眼睛都盯著陳國培這。


  蔡昌旭不想在這時候引人關.注，做出頭椽子。


  這事非同小可，陳國培立即拿起電話，向朱立誠彙報。


  朱立誠指示陳國培儘快將這事查清楚，如果屬實的話，按照之前的規定辦。


  陳國培心裡很清楚，朱立誠本就不待見薛文凱，他竟還敢往槍口上撞，純屬找死。


  這事查起來並不難，只需按照蔡昌旭的舉報信的內容一一核實就行。


  陳國培將這項工作交給手下人去辦，要求他們務必保密，千萬不得走漏風聲。


  除薛文凱競聘舞弊事件以外，陳國培的注意力則在疾控中心主任佘健身上。


  假疫苗事件在省內引起軒然大波，佘健極有可能涉及其中，陳國培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


  由於陳國培手頭工作太多，朱立誠將省中醫院天價挂號費的事，交給劉夏傑負責。


  劉夏傑接到這任務后，很激動，連聲向廳.長道謝。


  廳紀委書記一職多人競爭，廳辦主任薛文凱小動作不斷。


  劉夏傑很有幾分底氣不足，但廳.長如此給面子，他絕不能往後縮。


  臨近下班時，劉夏傑快步走到廳.長辦公室。


  朱立誠見到劉夏傑后，直接詢問有什麼情況。


  「廳.長，發現一個重要情況。」


  劉夏傑急聲道，「兩天前，省中醫院副院長薛麗母親的賬號上收到一筆六萬元匯款，我們查了來源，竟是呂廳匯的。」


  朱立誠聽到這話，眼前一亮，急聲問：

  「你是說，呂仲秋往薛麗母親的賬號上匯了六萬元？」


  「沒錯，我叮囑其他人不要聲張，過來向您彙報。」


  劉夏傑一臉正色道。


  「確定無誤？」


  「是的，廳.長！」


  在這之前，廳里一直在傳，呂仲秋和省中醫院關係密切，副院長薛麗是他的情.人。


  朱立誠並未將這事放在心上，但眼前這一幕卻由不得他不信。


  「錢，有人動了嗎？」


  朱立誠追問道。


  「沒有，到目前為止，錢還在賬上，一分未動。」


  劉夏傑答道。


  朱立誠略作思索，出聲說：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繼續觀察，放長線釣大魚！」


  「我也是這麼想的。」


  劉夏傑點頭說道。


  「除此以外，你們要多關.注呂廳的表現。」


  朱立誠沉聲道，「如有異常，及時向我彙報。」


  呂仲秋是老資格副廳.長，一般人拿他沒辦法。


  要想動他，朱立誠必須親自出手。


  「好的，廳.長，我明白了。」


  劉夏傑應聲道，「如果發現問題，我一定第一時間向您彙報。」


  朱立誠輕點一下頭，示意他再接再厲。


  劉夏傑面露開心之色，起身準備告辭。


  朱立誠見狀，沉聲道：


  「夏傑等會，關於廳紀委書記的事，你怎麼看？」


  朱立誠到任后，劉夏傑不但全力支持他，而且在工作中竭盡全力，這讓他很欣賞。


  「我參加競聘了，廳.長！」


  劉夏傑一臉正色道。


  「我知道你參加競聘了，你沒為此做點準備工作嗎？」


  朱立誠出聲問。


  劉夏傑當即明白朱立誠的意思了，沉聲說：


  「廳.長，我干好分內事，公平公正的競爭，能成最好，不成再接再厲！」


  劉夏傑在說這話時，用眼睛的餘光偷瞄廳.長。


  朱立誠對這一回答很欣賞，嘴角露出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


  劉夏傑見狀，意識到他剛才那番話說對了。


  在體制內混了二十多年，劉夏傑絕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


  廳紀委書記是副廳級職位，他當然想將其拿下。


  朱立誠到任后，通過與之交往，劉夏傑意識到，廳.長看重個人能力，討厭迎來送往那一套。


  他只需安心干好工作，至於其他的，廳.長絕不會虧待他。


  有了這想法后，劉夏傑才表現的如此豁達的。


  他算是將朱立誠琢磨透了，這想法正合其心意。


  「夏傑，好好乾，我心裡有數！」


  朱立誠不動聲色的說。


  這話看似隨意，實則卻是對劉夏傑的承諾。


  劉夏傑聽到這話，滿臉開心，急聲道：

  「謝謝廳.長，我先走了！」


  朱立誠輕點一下頭，示意他先下去。


  ……


  兩天後的下午，廳辦主任薛文凱在上班時間偷溜出衛生廳。


  作為衛生廳辦公室一把手，薛文凱工作期間很自由，再怎麼摸魚，也沒人管。


  這兩天，薛文凱春風得意，走路都覺得輕快許多。


  該打的招呼都打了，而且效果很不錯。


  何啟亮和呂仲秋也幫他找副處及以上的幹部打招呼，很多人都表示支持他。


  廳里的二、三號人物親自出面，誰敢不給面子？


  薛文凱開心不已，彷彿見到廳紀檢書記的職位正向他招手。


  從衛生廳偷溜出來后，薛文凱駕車直奔何家而去。


  廳.長夫人相約，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為了請何啟亮出面幫著做副處級幹部的工作，宋悅沒少吹枕頭風。


  前兩天，宋悅就約薛文明了，他一直推說沒空。


  現在眼看大功告成，確實該好好感謝一下悅姐。


  廳里重新排了值班表，何啟亮作為常務副廳.長，不再親自值班了。


  薛文凱晚上無法過來，只得將時間改為下午。


  如此一來，反倒更方便。


  宋悅知道薛文凱過來，提前做好準備，穿一襲薄紗，坐等情郎。


  薛文凱進門后，兩人乾柴烈火，立即付諸行動。


  由於雙方的要求太過迫切，根本等不及去卧室，直接倒在了客廳沙發上。


  在這節骨眼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


  「誰的電話？別接！」


  宋悅急聲道。


  這段時間正是升遷的關鍵時期，薛文凱沒聽他的，彎腰從地板上撿起衣服，掏出手機。


  當見到來電顯示后，心裡咯噔一下，沖宋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


  「別出聲，陳國培的電話！」


  宋悅知道陳國培是廳紀委書記，當即不敢出聲。


  薛文凱坐直身體，伸手摁下接聽鍵：

  「喂，陳書記，您好，請問有什麼指示？」


  「薛主任，你在哪兒呢？」


  陳國培一臉嚴肅的說。


  「我在去怡靜療養院的路上，陳書記，有事？」


  「有點事，你先回廳里！」


  陳國培沉聲道。


  「好的，我這就回來！」


  薛文凱煞有介事道。


  陳國培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沉聲問：


  「多久能過來！」


  薛文凱心中很是詫異，急聲作答：


  「十……十分鐘！」


  「行，我等你！」


  陳國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薛文凱聽到耳邊傳來的嘟嘟忙音，眉頭皺成了川字。


  宋悅見狀，急聲問：

  「文凱，怎麼回事？」


  「姓陳的讓我去廳里找他，聽上去好像挺急的！」


  薛文凱一臉疑惑的說。


  宋悅聽后，俏臉當即陰沉下來，急聲道：

  「別理他，先忙正事！」


  宋悅期待了好幾天，本想今天好好宣洩一下，沒想到陳國培突然打電話過來，表現的很急迫。


  「不行，他的話語很急。」


  薛文凱一臉陰沉的說，「讓我十分鐘之內趕過去。」


  宋悅徹底失望了，而且從薛文凱此時的狀態來看，根本沒法讓她如願。


  「真掃興！」


  宋悅一臉不快的說，「姓陳的這麼急找你，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正是薛文凱擔心的，他沉聲說了句不知道，快速穿起衣褲來。


  宋悅眼睜睜看著他出門而去，長嘆一聲，鬱悶至極。


  薛文凱一邊駕車，一邊思索陳國培找他的用意。


  陳國培雖即將升任副廳.長，但他此時還是廳紀委書記。


  作為體制內的一員，最怕紀委請喝茶，薛文凱當然也不例外。


  陳國培在電話里語氣非常急迫，這讓薛文凱心裡更沒底。


  不知不覺，車駛進了衛生廳。


  薛文凱不敢怠慢，伸手推開車門，直奔紀委書記辦公室而去。


  作為廳辦主任，薛文凱經常出入紀委書記辦公室，但從沒哪一次有今天緊張。


  他在門口站定，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褲，確定沒問題了，才抬手敲門。


  「進來！」


  陳國培沉聲道。


  薛文凱推門而入，面帶微笑道：


  「陳廳，您找我？」


  陳國培升任副廳.長的報告已送到省.委組織部去了，廳里大小幹部私下裡幾乎都稱呼他為陳廳。


  聽到薛文凱的話后，陳國培一臉嚴肅的說：

  「薛主任，請糾正你的稱呼，我的職務是衛生廳紀委書記。」


  薛文凱聽到這話，一臉苦逼，連忙改口：


  「陳書記，請問有什麼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