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安靜如雞
時隔很多年，慕天喬還是會想起那天他進考場前，顧心菀將這支鋼筆遞到他手裏說：“送給你，祝你考個好成績。”
那個時候他是窮小子，一隻鋼筆用得破破爛爛，隻好用鉛筆答題，被教師說了無數遍，再用鉛筆答題作業視為無效，顧心菀知道之後自己掏錢給他買了一隻鋼筆。
她是京都人，卻從來沒對慕天喬說過自己的家庭，快畢業的時候對他說：“天喬，我準備畢業就留在A市了。”
可是後來他工作受阻，來自各界的壓力讓他徹底奔潰，最後選擇了和顧心菀分崩離析。
…………
江亦琛一直沒有要回家的意思，或者說不敢回家，在空無一人的大樓裏麵辦公實在是孤單，就把宴西叫了過來。
宴西：說好的給我放足八天假呢？
這天中午，江亦琛吃完飯把玩著鋼筆問宴西：“你說我需要回家嗎？”
“夫人當時很生氣嗎？”
“有點生氣。”江亦琛回憶起顧念當時的表情，不僅僅是生氣，更多的是委屈。
“讓秘書選幾個好看的包送給她，不過她好像也不喜歡這些。”
顧念喜歡什麽呢，她喜歡畫畫，喜歡收藏各種各樣的建築模型。
江亦琛的模樣看起來有點頭痛，他實在是不擅長哄女人，從小到大，他零戀愛經驗，工作之後更是一心撲在了事業之上，在他看來，哄女人的難度比他談成一個合作項目還要大。
宴西抿唇思考：“或許您應該親自和她解釋一番。”
江亦琛擺手：“她要能聽進去，就不會生氣了。”他捂著額頭：“要不還是再等幾天，等她氣消。”
宴西問了一個尖銳的問題：“那夫人這次不生氣，下次呢？慕小姐再找您，您還去嗎？”
這問題太過鋒利，江亦琛抬頭望了自己這個平時看起來木訥的助理一眼，竟然無言以對，他索性將問題拋給宴西，“那你說怎麽辦？”
宴西心想，您一方麵要為了集團利益對慕小姐鞠躬盡瘁，鞍前馬後，另一方麵又要去顧忌夫人的心情，活得可真是累啊！
擺在您麵前的路就隻有兩條，想辦法讓夫人安靜如雞對您深夜為了別的女人跑出去不發一言，或者就直接無視慕小姐，她就算下一秒就要掛了您都無動於衷。
但是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前者還是能做到的可能性要更大點。
這話宴西還是默默放在了心裏麵，微微鞠了一躬：“總裁，屬下無能。”
這是你的家務事啊喂，原諒我真的不好給意見啊！
江亦琛擺手，給了他一個要你何用的表情。
宴西慢慢往後退，舉起拳頭，抿緊唇瓣：“總裁，加油！”
…………
顧念氣了幾天，她生氣的很大一個程度是因為江亦琛沒有回來，連哄她這一步驟都免了。
其實細想起來那個男人哄人的次數很少，幾乎沒有。
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她妥協，誰叫她愛他呢？
但是現在不僅連哄她都免了，家都不回了，真以為她脾氣太好，釀著她幾天她就氣消了嗎？
不過相比於之前她氣得飯都吃不下，這幾天她氣倒是順了很多，不吃飯不就是和自己過不去麽？
初四的時候她去了秦可遇家看望了秦叔叔，下午的時候又去醫院看望了媽媽，結果剛到的時候就迎麵遇上了剛走出來的慕天喬。
四目相對，顧念波瀾不驚，麵無表情，連招呼也沒有打就這麽冷冷看了他一眼就進去了。
顧心菀還是老樣子，躺在病床上靠著呼吸機生活，了無生氣，醫生隻是委婉告訴她病人現在的情況還算穩定，至於什麽時候醒來，就是個未知數了。
顧念交了手術費用簽字，在病床前枯坐了兩小時，一直等到天黑。
以前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就會趴在媽媽的膝蓋上傾訴，那時候顧心菀會摸著她的頭發輕聲安慰她，現在回應顧念的卻永遠都是無邊的空寂。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最後眼淚流了一臉。
五點多的時候，顧念歎了一口長氣，起身離開病房。
慕天喬還沒有走，就一直在病房外麵等她，他在吸煙區抽煙，一根接著一根，腦海裏麵回想的全部都是他和顧心菀的往事，一樁接著一樁。
兩個人大學相識，那個年代大家都很窮，慕天喬是格外的窮，經常吃飽了上頓沒有下頓，顧心菀也不富裕，但是會接濟他一點。
她長得好看，多才多藝，是那個年代的女神，身邊有很多人追，但是最後卻看上了慕天喬，看中了他的努力和奮鬥。
平心而論，林慧無論從外貌學識性格品德沒有一樣能夠比得上顧心菀，但是奈何她家裏麵有錢。
娶了她可以少奮鬥二十年。
所以他拋棄了肯陪著他一起吃苦的初戀，選擇了能讓他少奮鬥二十年的富家女。
顧念出去的時候看著站在自己麵前黑色長風衣的中年男人，微微別過臉去想要扭頭離開的時候，慕天喬叫住她：“顧念，一起吃個晚飯吧！”
“嗬……”一聲輕笑自顧念的唇間溢出，她笑得輕蔑，抬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眉眼之間都是嘲弄：“算了吧，我怕再被打一耳光。”
慕天喬臉色瞬間僵硬，頓了會兒才說：“那去前麵坐會，我們聊聊。”
顧念真的不知道這個男人還有什麽好和自己聊的，她看了眼時間，表情冷淡：“時間不早了，我想早點回去。”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幾分鍾而已。”
他說話的樣子小心翼翼，眼底有討好的意思。
顧念垂眸：“就在這說。”
慕天喬歎了口氣也沒有勉強，他拿了個紅包遞給顧念：“給你的新年紅包，沒多少錢，拿著吧！”
二十四年了，這是慕天喬第一次給她紅包。
顧念沒伸手，眼皮都沒有掀，隻是冷冷地說：“你要我做什麽，直說好了，不用來這一套。”
“不要你做什麽。”慕天喬的語氣很是無奈，大約是想起過去的很多事情，他一向冰冷沒有感情的心突然變得柔軟起來：“你這麽大了，我也沒給過你紅包，拿著吧，討個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