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大不了同歸於盡
吳艷紅坐起來,指著高亮泉的鼻子質問道:「高亮泉,你和錢貴嘀嘀咕咕說了什麼,你以為我沒聽見啊?」
「聽見了有怎樣?關了石料廠,是譚書記的指示,我有什麼辦法?」說著,高亮泉要往被窩裡蹭
吳艷紅一腳又把他踹了出來:「這個我不管,我先跟你說了,我投進去的錢,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你就知道錢,錢,錢,」高亮泉終於發飆了,這個難題早晚要跟吳艷紅說,既然捅破了,乾脆說清楚「石料廠要清算,要賠償譚家的損失,然後才能退參股人的本金,虧本是肯定了的」
「不行!那是我辛辛苦苦攢了十幾年的血汗錢,留給女兒陪嫁的,說虧了就虧了,你說的倒輕巧」
「叫什麼叫,虧本也不是你一家」高亮泉拱進了被窩,這回吳艷紅沒敢再踢他,往裡面挪了挪身子
「艷紅,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了」高亮泉把譚二愣子被炸死,譚政榮在沙河鄉開會時的講話和石料廠關閉清算的情況,一五一十地給吳艷紅講了
聽著,聽著,吳艷紅的眼圈就紅了,她說:「老高,不是我小氣啊,十幾年都過來了,我叫過委屈嗎?可光靠你那幾個死工資,以後在臨江市為女兒連一套房都買不起,我這個當媽的於心不忍啊本想,參股石料廠是個機會,可……」
「我知道,這些年你不容易,」高亮泉摟了摟吳艷紅的肩膀,說:「唉,誰想到譚書記的態度變這麼快呢,要不,石料廠席菲菲想關,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啊」
「能不能想辦法不虧啊?」說來說去,吳艷紅還是惦記著錢
「嗯,一時半會兒還沒什麼辦法,這種破事,查出來還是違規的,你可千萬別吵吵出去」
「我知道,那要虧多少呢?」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50%」
「啊,那接近十萬塊呢」吳艷紅當時眼淚就出來了
辛辛苦苦攢了大半輩子的積蓄,一下子就縮水了一半,哪個女人不心疼?
「只怕錢貴他們虧得還要多,還不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高亮泉安慰道:「算了,下次找機會再補回來」
「你就會說,什麼時候能補回來呢?別人以為你當個縣長有多風光,哪裡曉得你這麼窩囊,前怕狼后怕虎,官升不了官,錢搞不到錢,還整天替你擔驚受怕的,到頭來,還要貼錢進去」
吳艷紅叨叨起來就沒玩沒了,高亮泉最怕也最煩她這一套
「睡覺!明天還有事呢」
「那麼多錢,就這麼沒了,你睡得著,我可睡不著」
「不睡覺也回不來,我總不能幫你搶銀行去」
「你惡聲惡氣地做什麼?有本事,回家跟我耍什麼威風」
「你有完沒完啊?」高亮泉忍無可忍,聲音大了起來
「沒完,怎麼的,你還想吃了我不成?」吳艷紅當然不能示弱,聲音比高亮泉的更大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門
「你們大半夜的吵什麼吵,人家明天還要上學呢」是隔壁房間的女兒被他們吵醒了,吳艷紅一翻身,不言語了
高亮泉說:「沒事,我和你媽說點事,你睡去,我們不說了」
這兩口子躺在被窩裡憋氣睡不好,沙河鄉的吳幸福根本一宿就沒睡著覺,大家都走了之後,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前思後想了一整夜
現在這個形勢下,吳幸福的日子才是最難過!
石料廠要關閉了,吃香的喝辣的沒了來源倒在其次,現在最頭疼的是,高亮泉和錢貴他們幾個人的投資接近三十萬,都是經他一個人的手轉給石料廠的,石料廠開著的時候,資源是天然的,稅收等有優惠,收入挺可觀,每個月把分紅送到吳艷紅和錢貴手上,哪個不對吳幸福堆滿了笑臉
現在可好,石料廠一關,真要清算,個把月的停產損失本來就不小,還要支付譚二愣子的喪葬補助和撫恤金,這資產幾乎要打對摺,光這些人的虧損就是十幾萬,不是個小數目,你說吳幸福可怎麼交代得過去呢?
補償拖著不給,譚家兄弟第一個就不同意,還先別提譚政榮會怎麼看自己,這種法子想都別想
高亮泉的錢少了,今後還有什麼臉上門去看望姑姑吳艷紅,惹她不高興了,吹幾次枕頭風,還談狗屁的進步,怕是鄉黨委書記都當不長了
錢貴一幫子人認賠,他們能幹嗎?這幫傢伙,哪個不是如狼似虎的,得罪了土地爺,靠土地吃飯的沙河鄉今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說,吳幸福能睡得著嗎?
去他媽的!實在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官要是當不成,就竹筒倒豆子,實話實說,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破釜沉舟,同歸於盡了
想到這,吳幸福自己都嚇了一跳,不由得激靈打了個冷戰,趕緊從柜子里翻出件衣服披上了!
這他媽的是急瘋了,怎麼想到絕路上了去呢?
現在還沒到要拚命的地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想來想去,只有先從鄉里搞點錢把窟窿填上,管他高向陽樂意不樂意,度過了眼前的難關再從長計議
但是,又怎麼跟高向陽開口說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呢?
辦公室里煙霧繚繞,煙屁股都快堆滿一個大大的煙灰缸了
不知道哪家的雞叫了,天蒙蒙亮了
吳幸福站起來推開窗戶,清新的空氣吹進來,令他心曠神怡,豁然開朗
他想好了,先去譚政榮老婆那裡探探口風,再去吳艷紅那裡摸摸虛實,然後去國土局會一會錢貴,最後回來跟高向陽攤牌,這個坎過得去要過,過不去也要過了
吳幸福伸了個懶腰,遠遠望著晨霧中的桃花谷,長嘆了口氣,就這麼傻獃獃地站著出神,直到秘書上班來了,才把他從恍惚中喊醒
吳幸福吩咐秘書,我出門辦事了,高鄉長到了你跟他說一聲
秘書說,司機還沒到呢
吳幸福把車鑰匙拎出來一晃蕩,說,不用了,我自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