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你威脅我嗎
領頭的不是「老鷹手」,而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圍攏在他身後的也不是清一色的小夥子,而是十幾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村民他們中的好幾個人手裡揮舞著幾張紙,吵吵嚷嚷的要進去找人,保安不讓進,僵持在門口吵鬧
保安人數少,攔住了這個,攔不住那個,眼看著就要把自動門拉開了
丁浩走到自動門前,隔著門問道:「怎麼回事?你們是哪裡的,想要幹什麼?」
絡腮鬍子走過來,口氣蠻橫地說:「我們是九里湖鄉的,找路橋公司的老總要錢」
丁浩板著臉說:「這裡是市委黨校,不是路橋公司,知道嗎?」
絡腮鬍子並不懼怕,他說話的樣子也有點兇悍:「我們當然知道,但是,我們有人看見那個光頭經理從鄉里出來,直接到黨校來了聽人說,他是來黨校進修班學習的,所以我們就找來了」
十幾個村民見來了領導,也不和保安糾纏了,紛紛跑過來,七嘴八舌地給絡腮鬍子幫腔
丁浩與溫純對視一眼,心裡都明白了,是來找黃平的
溫純也走過去,口氣溫和地說:「這位大哥,你們要找人家要錢,總要有個什麼證據」
絡腮鬍子態度也稍稍和緩了些,從旁邊一個矮小憨厚的老漢手裡拿過幾張紙來,遞到溫純面前,說:「你看看,這是他們打的欠條,三年積攢下來,加起來好幾千呢」
溫純想把他手上的紙接過來仔細看看,可絡腮鬍子一下就把手縮回去了
溫純笑笑,把手背到背後,說:「大哥,你讓我看看清楚好不好?」
絡腮鬍子也尷尬地笑笑,說:「不是我小氣,怕搞丟了,連個證據都沒有」說完,又把幾張紙條遞到了溫純眼前,一張張地展開給溫純過目
溫純仔細看了看,是幾張收條,上面寫著從某某副食店拿了煙酒等生活日用品,共計多少多少錢,下面還有詳細的清單,林林總總的跨度又三年,加一起大概有三千多塊最後,還蓋了路橋公司九里湖大橋項目部一工區的公章
很顯然,這是路橋公司在修九里湖大橋的時候,賒欠某某副食店的賬單和欠條
其他的人以為有了指望,也從口袋裡掏出來一些紙條
溫純也一併看了看,都是路橋公司九里湖大橋各個工區開具的欠條,有的蓋了公章,也有的只有經辦人簽字,欠錢的名目除了有拿了副食店的生活用品,還有就是請了誰在混凝土工廠掃地的工錢、用了誰家的拖拉機的租賃費、拖欠了挖溝填土的工程款,名目繁多,十幾個人雜七雜八地加起來,攏共有好幾萬塊
最大的一筆是絡腮鬍子拿出來的,路橋公司租用了他家的農用車,為工地拖運沙子片石等等,根據協議條款辦理了結算手續,中間支付了一部分,還欠著三萬多塊
從協議上的簽名看,絡腮鬍子的名字叫袁大超
聽了村民們七嘴八舌的訴說,溫純心頭也有些火往上竄
「太不地道了!」這是溫純的第一反應
溫純是在溫家嶺鄉長大的,自然知道鄉里的一個小副食店,做的是薄利多銷的小本生意,一年下來也掙不了幾個錢,路橋公司賒欠了人家幾千塊錢,一拖還好幾年,人家的副食店還開得下去嗎?
村民們還說,他們去路橋公司討要過了,路橋公司的人要麼避而不見,要麼用當事人不在來搪塞,絡腮鬍子袁大超說了幾句狠話,竟然有幾個大漢圍過來,凶神惡煞般地威脅,讓他當心哪天農用車出門會被大渣土車撞了
他們在路橋公司的院子里吵吵鬧鬧,砸破了幾個花盆路橋公司的人打了110,把民警喊來了,說他們破壞公共秩序,差點把袁大超弄進了拘留室
他們經人指點,也去找過勞動監察部門,可勞動監察部門的幹部打了幾個電話之後,非常遺憾地說,這不是拖欠的農民工工資,不在我們的管轄範圍,你們可以去法院打官司
後來一打聽,打官司還得先交什麼訴訟費
村民們一聽就泄了氣,只得回頭再去找路橋公司
路橋公司接待他們的人反倒過來跟他們哭窮,說,市裡欠了公司幾百萬,我們好幾個月沒開工資了,家裡也快揭不開鍋了並一再承諾,只要工程尾款一到位,我們會通知你們來清算的
說著,還一指邊上幾個衣冠楚楚可憐巴巴的人說,你們看,這是材料供應商,欠他們的都是上百萬,你們這幾個小錢算什麼呢?
在這期間,原先某個工區的副經理找到了袁大超,答應先支付他一部分拖欠的款項,讓他不要再帶人去公司鬧騰
袁大超算條漢子,拒絕了
最近一次去討要,是在過年前,路橋公司的人說,欠你們的錢,我們不賴賬,可是,市裡欠我們的錢,我們才會欠你們的錢,有本事你們去市裡鬧去
村民們一氣之下就鬧到了市政府,聽說是來討要拖欠款的,市政府的工作人員開始勁兒挺足,等問清了是路橋公司欠的錢,馬上就沒脾氣了,只得逐級彙報
彙報到常務副市長林亦雄那兒,林亦雄一個電話打給城建局的局長宋飛龍,宋飛龍又一個電話路橋公司,讓路橋公司的領導來解決問題
路橋公司來了位工會主席,帶著幾十個人把村民們弄上了一輛大客車,拖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工會主席很客氣地答覆說,你們吃完飯先回去,再等些日子,我們還要來九里湖修橋的,到時候新帳舊賬我們一起算
袁大超他們當然不肯,可飯還沒開始吃,來了一幫子黑衣黑褲的小青年,手裡清一色的都攥著一根小木棍,把他們圍在餐館里,虎視眈眈地盯著
就這樣連哄帶騙外加威脅,一頓飯就把村民們打發回家了
反正要錢沒有,鬧事不敢,這一拖就是三年
村民們欲哭無淚,欲罷不能
弄清了原委,丁浩和溫純臉上雖然還保持著平靜,但心裡都有些替村民們抱不平,就連一旁聽著的保安們也有些憤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