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龍小雲
喝下了梅二先生端來的藥,李尋歡開始覺得有些困頓了,留下他一人在屋內休息,其他人來到了後堂。
此時正好趕上了龍小雲、秦孝儀和巴英來訪。幾人登門之前自然做好了準備,以一張王摩詰的畫打動了梅大先生,問出了梅二的行蹤。
梅二先生在後堂聽清了前廳幾人的對話,知道是躲不過了,於是幹脆直接現身。
龍小雲他們來找梅二先生是為了請他去救治秦孝儀的大公子的。他隻身去抓捕梅花盜,卻反被對方所傷。如不是少林神藥小還丹續命,隻怕此時已近涼透了。
見到梅二先生出現,巴英自然是客氣的搭話,隻不過龍小雲從小被驕縱慣了,言語之中確實有些失禮。但畢竟他們所知,隻有梅二先生能救秦孝儀之子,巴英還是盡力攔住了想要發作的龍小雲。
可惜梅二先生正在和蘇櫻切磋的興頭上,自然是不肯雖他們離去。
“這位姐姐也是杏林聖手?”龍小雲看著蘇櫻,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擺出一副孩童撒嬌的模樣,邊說邊走向蘇櫻。
“我從小對岐黃之道多有興趣,也是好好的下過一番苦工的。所幸天資尚可,如今算得上有幾分本事了。”蘇櫻一邊答話,一邊將右手伸平遞向龍小雲。
看著蘇櫻莫名其妙的伸出來的手,龍小雲疑惑的道:“姐姐這是何意?莫不是覺得我可愛要摸摸我麽。”龍小雲邊說變露出一個討喜的笑來。
“不必裝樣子了,你走過來不過是想製住我,以此要挾梅二先生罷了。現在我的手就在你麵前,你隻要扣住我的脈門就完成了你的目的,怎麽反而猶豫了起來。”
被蘇櫻點破心中所想,龍小雲呆立當場。看著蘇櫻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發,又將手收了回去。
“其實你剛才不必害怕的,我沒有絲毫武功在身,你直接出手我並無力反抗。可惜你非要和姐姐玩些小手段。”蘇櫻收回的手突然一翻,露出掌中用一小張油紙包住的幾支銀針。
“姐姐好手段,這樣的本事卻說自己無力反抗,我若是信了才會吃虧呢。”
“我確實沒有騙你,你剛才確實能夠得手的。可是現在卻已經晚了。”
聽了蘇櫻的話,龍小雲麵色一變,慌忙提氣查看自身,卻發現內力根本不聽使喚了。
“不必擔心,隻是一點簡單的小毒,並不會傷害你,過上三刻鍾左右自然就解了。”
“姐姐好厲害,是小雲不懂事,還望姐姐原諒。”說著,龍小雲站定在蘇櫻麵前,彎腰作揖。
正當龍小雲心中偷笑以為這次得手之時,蘇櫻把揪住了龍小雲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抬了起來。
“緊背低頭弩,我說的沒錯吧。不知在這個姿勢下你還能控製住機關多久呢。”龍小雲低頭時,機關其實已經被激活,隻要再鬆開弩箭就會從背後射出。可是現在這情況,如果弩箭射出,就會正中他自己的後頸。
而緊背低頭弩是為了取別人性命的,擊發雖簡單,可是要激活後還報仇弩箭不發射,可是相當難受的。心知自己堅持不了多久的龍小雲終於完全的害怕了,不禁大聲召喚秦孝儀救他。
可惜憑秦孝儀的武功,怎麽可能在蕭桐麵前傷到蘇櫻。蕭桐站在秦孝儀和龍小雲之間,使出了一招九轉歸一。
內力衝擊之下秦孝儀後退了數步,直撞到身後的柱子上才停住了身形。看著被擊退的秦孝儀,龍小雲知道他來不及救自己了。
嗡的一聲悶響,緊背低頭弩被擊發了。
這一瞬間,龍小雲心中五味陳雜。他想要幸福的家庭生活,但是父母的貌合神離隻能讓他痛苦。他發泄一般的去做壞事,可是他父母總有本事給他把屁股擦幹淨。
他自暴自棄,他幾乎催眠了自己讓自己做一個純粹的壞人。可是最終他什麽也改變不了,死在這裏大概總能給父母帶去些痛苦吧,這是他最後的報複了。
閉目等死的龍小雲感覺這一瞬間竟然過得如此漫長,死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啊。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大概也是如此吧。後悔卻已來不及了。
“行了,睜開眼罷。這麽大的孩子了,還哭鼻子呢。”蘇櫻的聲音讓龍小雲從頓悟般的沉思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卻看見蘇櫻手中正拿著三支弩箭,那正是緊背低頭弩的弩箭。
“我不知道你的家庭給了你什麽樣的傷害,但是你總應該是過的比我好吧。七歲開始我就算不上一個人了,周圍的人雖然都畏懼我,但在他們眼中,我也隻是屬於一個他們得罪不起的人的一件的東西罷了。
你應該是隨著父母長大的吧,不知道你受了什麽樣的痛苦才要以泯滅自己的人性來作為報複。可是我要告訴你,對一個人來說,像一件東西般活著,很痛苦。”
說完,蘇櫻丟下了手中的弩箭,摸了摸龍小雲的頭發。
“你們來不是要求醫麽,你為什麽要救那個人。如果你真的耗無人性,不應該在乎他人的死活啊。”
蘇櫻的話終於徹底擊破了龍小雲的心防,讓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邊哭還不忘向蘇櫻說起秦重。秦重能體會他作為一個大人物兒子的痛苦,一直以大哥哥的身份照顧他、寵溺他,他真心不想讓秦重死。一邊說著,龍小雲就要給蘇櫻磕頭,隻求能救秦重一命。
“你看,你這不是還有心麽。他對你好,你就想對他好,這是人的感情。你怎麽能逼自己成為一個物件呢。”說著,蘇櫻從懷中取出一個琉璃瓶來遞到龍小雲手中。
“這瓶中是我調配的藥,不管那人傷的多重,吃了它我保證那人四十八個時辰之內都不會有事。拿去給他續命,然後把他帶來,就算梅二先生不接診,我也幫你把他救回來。”
拿著蘇櫻給他的瓶子,龍小雲抹了抹眼淚道一聲多謝姐姐。轉身和秦孝儀、巴英二人離開了。臨走時秦孝儀還麵色複雜的盯了蘇櫻一眼。
三人走後,蘇櫻轉向蕭桐。抬起手來摁住了蕭桐眉間。似是想要撫平蕭桐皺起的眉頭。
“我看的出來良人不喜歡這孩子,可是看到他難免想起以前的遭遇。境遇雖是不同,但我感覺到我們的心情是相似的,我會想辦法好好調教這孩子的。”
蕭桐眉頭舒緩,蘇櫻也放下了右手,握住蕭桐的手繼續道:“天下最鋒利的寶劍能為我留在劍匣中,妾心甚喜。”
蕭桐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櫻,隻吐出“我信你”三個字轉身離開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