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跟我一起
穆菱歌曲吟唱一遍,遍體香汗,伎人們已經退場,她要往台子前走動幾步,按著規矩,高聲恭賀太後萬福長壽。
哪知衣衫嚓嚓廝磨,變故陡然而至,“轟”得一聲,那罩袍頃刻化為一團流火。
紗織的罩袍一瞬燃盡,竟不留一絲塵埃灰燼。
穆菱嚇了一跳,那火光一閃而逝,然而渾身的布料已經引燃,裙裾處盡是火光……
說時遲,那時快,穆菱一個旋身,跳進了水裏。
高台之上觀舞的眾人驚聲尖叫,驚慌得看著穆菱化作一團火焰,跌入了池水。
那池水清透明光,長發如潑墨,紗裙如魚尾,搖曳迤邐,穆菱旋身在池中輕快得遊了一圈兒,衝出水麵吐了口清水,笑音清亮“嬪妾恭賀太後娘娘萬福金安,福壽綿延。”
太後本以為是場意外,聞言放了心,衝水池中的穆菱道“歌好,舞也好,唯獨最後這一下子,嚇人的很。”
太後似疲憊,擺擺手,令穆菱退下。
邊兒慕青眨眨眼,很不配合得拍巴掌“母後,好漂亮呢,穆貴人在水中好似一尾魚,兒臣喜歡。”
太後笑意漸濃“既皇兒喜歡,那就賞。”
穆菱一身濕答答,安靜謝恩,慕青蹙眉,令人送了一件披風,“穆貴人用心了,母後她很高興,快去換身衣裳吧。”
輞煙已等不及,奪過宮人手中披風,急匆匆登上舞台,將穆菱裹緊。
入了秋,夜間的風都是冷的。
走下台子,燈火不再那麽明亮耀眼,穆菱與輞煙走在樹影下,臉上神色,一個陰鷲,一個惶惶。
那火,並非她們安排,若不是穆菱反應夠快,那身上灼傷的可就不隻手腕了。
她捂著火辣辣疼的手腕,在輞煙的攙扶下去往淨室更衣。
公主請來的雜耍班子要壓軸登場了,高台上,暮雲貴人微微皺起了眉。
穆菱怎麽走了?她不在,這場戲該怎樣演?
暮雲貴人咬唇,求助似得看向德妃,後者一如一副菩薩似得端莊恬靜,絲毫不在意。
“是了,穆貴人不在,待會兒出事的時候,更有理由往她身上潑髒水了!”暮雲貴人想到此,輕輕一笑。
於此同時,皇後的臉色可說不上好。剛剛太後借著她的口,宣布明年年初就是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
蘇念如嫁給梁初三年多,至今無有子嗣。
她閉著眼,都能想見太後娘娘神色間的嘲弄宮中嬪妃不多,子嗣不豐,皇上雖還年輕,但哀家卻覺膝下空虛……
穆菱赴宴,根本沒帶換洗衣服,等著輞煙回去拿。
慕青公主怕她受了傷,還貼心得讓人送來燙傷藥,小宮女笑容很甜,還問她要不要去前麵看雜耍,舞蹈弄棒,還有噴火表演。
“不了,阿啾——”穆菱打了個噴嚏,身上有些冷,“外麵風大,我還要等丫鬟回去拿衣物來換。”
小宮女離去的時候,神色怪怪的,怕是壓根沒想到,穆貴人既知道要落水,為何不曉得備上替換的衣裳,還要跑一趟回去拿?
真奇怪。
小宮女走後,穆菱撈起自己濕答答,被火燒的斑斑斕斕的裙裾翻看。
輕嗅,有股臭蒜的味道。
穆菱凝眉,火光當時呈黃色,伴著大量濃煙……很容易就能想到白磷。
白磷淺黃色,半透明……她當時外麵穿的罩袍是淡黃色的白紗,若有白磷附著,根本發現不了。
她輕輕垂下眼眸,根據之前幾次險象環生的經驗,又一次懷疑起皇後。
一次又一次,蘇念如不煩,她都煩了!
真當她好欺負是麽?!
穆菱深吸口氣,吐出身體深處的濁氣,輕哼一聲。
貓急了還會撓兩爪子呢,蘇念如,你已經把老娘惹毛了!
“刺客——有刺客!”
外間一片跑動尖叫之聲,穆菱一驚,忙吹熄了燈,出門尋人。
外頭宮女與內侍亂竄,她忙抓住一個,“怎麽回事?”
“啊——有刺客,刺殺陛下。”
穆菱腿軟,險些栽倒“七王爺和公主可又事?”
“奴婢不知……”
那小宮女慌慌張張,隻往屋裏躲去。
穆菱驀地想起,輞煙回去取衣物,這會兒也該回了,若是遇上騷亂,亦或是流竄的賊人,那後果不敢設想。
她顧不得身上還在滴水的衣裳,提起裙擺跑了出去。
至於宴上的阿言與慕青,侍衛那麽多,他們一定不會出事的,穆菱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一門心思往木樨園方向趕去。
長信宮比各處宮室都遠,偏僻程度堪比冷宮,她一路往回小跑,身上的汗水合著池水,一陣陣泛著冷。
“輞煙,輞煙——”穆菱隔了一陣,悄悄喊一聲,誰知還是和輞煙走岔了,直到她回了漆黑一片的木樨園住所,也沒發現輞煙蹤跡。
“看翻得亂七八糟的,這妮子啊,”穆菱歎口氣,曉得輞煙也是匆匆離去,怕她真的遇上壞人,穆菱連燈都不點,推門就要離去。
“呼——”
隻覺一股勁風兜頭而來,穆菱雖丟了身手,卻不曾丟了從警多年的敏銳與經驗,一個矮身倒地翻滾,那風貼著她頭皮打了過去。
“砰”得一聲,木門死死合上。
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的氣息。
“不要殺我,我會配合。”
穆菱深知對方有功夫底子,自己一個毫無功夫與力量的弱女,如何匹敵,立馬采取懷柔政策,低聲說著話,不妄動一步。
黑夜裏,喘息聲越來越急促。
“刺客?”
穆菱清淩淩一聲,令那人呼吸倏然一緊,緊跟著,穆菱毫無察覺得時候,冰冷的匕首已經貼上了她的脖頸動脈……
“好漢饒命……”穆菱倒抽一口冷氣,隨著那人的力道起身。
黑夜裏,她被挾持,身後呼吸粗重,體無異香,隻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賊人比她高,手臂極有力量。
“快,快搜,那賊人傷了,必然就在附近。”外麵,光火通亮起來,傳來內監尖細的嗓音。
勒住穆菱脖頸的大漢愈發用力,肌肉鼓起青筋,箍的穆菱喘不來氣。
“好漢,我可以救你……”
“說!”
身後的大漢聲音清冷,卻不如他渾身肌肉粗狂呢,穆菱心道。
“屋中有密室,好漢藏好,我自會對付。”
哪知那漢子壓根不聽,陰冷一笑“我若放你,你一脫險,定會呼救!”
穆菱原騙他說絕對不會,那漢子刀子又遞上一分,隻覺脖頸都似劃破了皮,她忙道“饒命!”
“你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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