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若能殺,早便殺了
乾清宮燈火通明,穆菱去往香湯沐浴。
侍琴與侍棋從瑤華宮跟來,卻被攔在了浴室之外。
女官告訴穆菱,陛下正在勤政殿處理公文奏折,她可以慢慢洗。
浴室奢靡,牆壁綴以夜明珠,金磚鋪就地麵,四處圍著紗幔,半點燭火也沒有,卻十分亮堂。
穆菱泡在溫泉水中,宮女們拿來香膏替她洗發洗身,很不適應。
她並不想侍寢,可宮闈森森,她逃不掉了。
心底歎息一聲,卻聽到侍棋的聲音。
“你怎麽過來了?”穆菱問。
侍棋原本正和女官爭執什麽,聞言趕忙湊到穆菱身邊。
“娘娘,這裏家裏讓帶來的藥丸。”侍棋俏臉微紅,不知是羞的,還是被這熱氣熏的,“承歡時,能助興減痛。”
穆菱略一挑眉,“不合規矩。”
侍棋卻不肯死心,起身與女官說了幾句話,塞了好大一包銀子。
穆菱眼睜睜看著,心內不住冷笑。
女官接過藥丸,取來一杯水,上前笑著說道“娘娘既然怕痛,喝了藥也能好受些。”
穆菱盯著她水上的褐色藥丸,咬咬牙,閉眼吞服。
香湯裏泡了半個時辰,女官實在看不過去,讓人扶了穆菱,送進寢室。
梁初住的地方,滿目都是明黃之物,對比那浴室,可就樸素的多。
穆菱等了許久,直到夜半,也沒見著梁初。
女官還怕她等煩了,時不時進來說兩句話,告訴她這幾日陛下確實忙了些。
穆菱倒真希望梁初忙到天亮,那樣,她就可以不用侍寢了。心裏也是忍不住腹誹,都累得像狗一樣了,居然還有精力宣嬪妃過夜!
殊不知,這裏麵,還是她父親做的“好事”。
穆菱是被逼著來,梁初又豈會不是。
躺在床上,穆菱百無聊賴,想著待會兒的床上運動,實在撐不住,就咬牙閉眼,全當做了場春夢吧!
隻是,想著想著,她身上竟莫名有股躁動,隻覺得身體空曠,虛軟無力。身子擦過沁涼的絲緞,帶起陣陣顫栗。
穆菱目露驚色,她竟起了?
可緊接著,身上如螞蟻啃噬,奇癢無比,這片刻功夫,竟起了一身的紅疹。
縱她平日再鎮定,此時也慌了神——這是中毒了?
她仔仔細細去回憶,是哪一步行差踏錯,誤服了毒物。
可是很快,她整個人就精神恍惚起來,體內的壓過了身上的疼痛奇癢,一波一波的暖流拍打著她,白皙的皮膚沁出了香汗,喘息漸濃重,化為饑渴的聲。
穆菱死死咬著唇邊,那聲音卻還是從身體深處溢出,急的她雙頰染醉,猶如熟透的果子般,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實在太難受了。
穆菱忍不住在床上如水蛇般扭動起來,那絲滑的綢緞沁涼無比,蹭上去,人也舒服很多。
隻是那癢止不住,似也更強。
穆菱不知自己得罪了誰,竟給自己下如此狠毒之藥,心中詛咒那人下地獄,卻也無力解如今困局。
身上紅疹越起越多,猙獰可怖。
梁初不知何時就會回來,若讓他看見這副情景……穆菱不敢想,自己會不會被當場賜死。
是皇後?
亦或是太後?
還是哪一位才入宮的秀女,覺得自己擋了她們的路?!
穆菱不知,隻知道,自己大禍臨頭。
她顫著手,去撕扯床上的帷幔,企圖以裂帛的聲音引來外頭的女官,好叫她發現自己境況不堪,早早送她回去。
隻是,剛還殷勤侍奉的女官,此時仿佛聾了一般。
勤政殿
梁初批閱奏折,時辰已經不早,他卻毫無困意。
身側,馮壽屢屢欲言,卻也不敢出聲說破。
直到外麵三更的梆子敲過,梁初才強忍著惡意,回去寢殿。
被逼著去睡一個自己不愛的妃子,這感覺,自然不好過。
本以為淑妃早已歇下,誰知他輕一推門,赫然見到衣衫不整,狀若瘋癲的穆菱。
這駭人的一幕,讓他身後隨行的宮人倒抽一口冷氣。
梁初已經提聲怒喝“淑妃,你瘋了不成?!”
隻見穆菱上竄下跳,活似一隻沸水裏掙紮的螃蟹,張牙舞爪。床上淩亂不堪,卻也比不得她渾身狼狽,衣不蔽體來的瘋魔。
大片大片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竟生了一層密密麻麻,令人作嘔的紅斑。
梁初真是強忍著惡心,才能和她共處一室,甚至回身,一把將房門關上,把所有宮人若有似無的視線關在門外。
再看穆菱時,梁初已經氣極,他是不願意和穆菱行夫妻之禮,可不代表,穆菱能以這種法子作踐他,作踐自己!
這算什麽?嫌棄他?堂堂大周朝的天子帝君,居然被一個弱質女流嫌棄,甚至不惜自殘來躲避侍寢?
誤解深深的梁初,著實氣傷了心肺,眉宇若寒冰,越是氣惱,越是陰冷,看穆菱的眼神,猶如看著一具屍體。
穆菱可憐兮兮得站在床上,身上的薄紗遮不住萬種風情,此時更遮不住渾身的紅斑,她噙著淚,更是委屈的不得了。
她也不想的好嗎?!
這下子,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我……”穆菱聲音發顫,不知是體內邪火作祟,還是委屈的,一雙眼睛含悲帶澀,強忍著抓撓的道,“好像吃錯了東西。”
穆菱越說卻覺得心浮氣躁,忍不住往梁初的方向瞄去。
梁初冷冷盯著她,滿目的不耐與不屑,初時的耐心,早就被穆府可磨盡了。
待穆菱,也全無往日慈悲憐憫的成分。
他本就生的眉目清朗舒闊,俊逸高大,身形緊實,鍾靈毓秀……
穆菱眼中迷惘之色盡露,卻被他目中冷色一激,羞愧得低下頭去——天,她是怎麽了,居然盯著梁初色眯眯的瞧。
隻是,他也實在好看……
穆菱飽受身心摧殘,邪欲侵襲,早沒了清明理智。看到梁初手上褐色的一枚扳指,方後知後覺,想起了侍棋送進她口中的那枚藥丸……
朝堂上的處處掣肘,已令梁初蟄伏隱忍,小小一個女子,竟也敢對他用計?
三年的時間,都未能讓梁初消了對穆府的殺意,看著如此狼狽苟且的穆菱,眼中殺機盡顯。
隻是……
若能殺,早便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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