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以往總是覺著你要往宮外跑去，是和我離了心了，那時候我便想，你該是如何的狠心冷情，竟是舍得丟下我。”
梁初看了一眼外頭的風光，便轉身將身旁的人摟在懷裏，溫言惜語的道“如今與你一道出來，能瞧瞧這將你吸引了去的大好河山，也算是美滿了的。”
“你倒是沒什麽追求，整得好像我如何虐待你了一般。”穆菱無語的瞥了他一眼，便轉開了話題，“我們先要去哪裏？”
“去臨水碼頭，咱們坐船去看看。”
如今運河已經全麵修繕好，隻是還未曾投入使用。
一來大船需得官府才能造得出來，這些年雖然有了許多，但到底是要先給朝廷自己用的，是以一般的富貴人家是得不到。
若是用自己的遊船，在平靜的運河河段倒是能勉強行駛，但若是遇見些許不好的天氣或者湍急的河流段，那嬌滴滴的遊船隻怕隻有被打翻的份兒。
是以雖然有些地方已經有遊船了，卻也是萬萬不敢駛遠的。
而臨水碼頭作為這條運河的起點，自然是朝廷最為關注的地方，已經由朝廷授權給皇商開始托運貨物。
至於載客的船隻，恐怕正式投入運行還須得等些時候。
這一次梁初過去自然是能搭乘到船隻的，總是不用擔心就是。
如今碼頭已經修好，很大的很寬敞的一處屋子，河麵上用堅硬的石塊和石灰等的混合物堆砌起來一個寬大的台子，可供得十多輛馬車並排行駛。
修繕這般大的台子，也僅僅是為了不發生擁擠的事件，可以叫貨物和遊客都有地方落腳就是了。
如今看來，這項工程雖然麻煩了一些，效果倒也是很不錯。
碼頭邊停著一搜三層的大船，用了鐵包木頭製作，堅固無比。外麵掛上些許淡綠色的帷幔作為裝飾，倒也是顯得清新雅然。
穆菱站在碼頭邊，看著前麵翻湧的河水清澈，裏頭似乎還有小魚小蝦的遊動，不禁想著那中間不知是個什麽光景。
“已經準備好了，先上去看看罷！”梁初上前攬了她的肩膀，柔聲提醒。
穆菱愉悅的深吸一口氣，隨著他上船。
船上已經候著水手和開船的，他們的馬車也一並拉了上來，放在底下的船倉裏麵去，正要去收起了踏板拋錨開走，忽然聽見一聲急切的高喊“等一等！勞煩等一等——”
各碼頭間雖然還未曾運行客船，但是來往的貨船其實也不少。而且走水路要比陸路更快一些，若是遇見順風，一路上果真是順風順水的。是以平日裏便也有許多人會蹭一蹭貨船，左右是會給些銀子的，人不多主人家也願意。
如今這大喊著的人，穆菱一眼看過去，見是一個丫鬟模樣的，不由好奇挑眉，側身叫住了水手“且先等一等。”
“夫人，這些人是要來蹭船的。再過一刻鍾這邊便會有貨船過來了，用不著來攪擾夫人的。”水手恭敬的解釋。
穆菱卻是搖頭笑道“且先問問清楚吧，說不定人家有急事呢？”
出門在外，能多方便一人多認識一個朋友，又如何不可呢？
且他已經看到，丫鬟身後有兩個人正慢吞吞的走過來，兩人氣質都不俗，男人扶著女人，女人麵色有些蒼白，停著一個大肚子，走得極慢。
原來是一個孕婦。
穆菱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都這般大的肚子了，若是做馬車奔波定然是受不住的。可這船上的搖晃，也是挺多人受不住的，說不定要比馬車越發的要人命些。
這樣一想穆菱便提了裙擺下船來，那對夫婦正巧走到她麵前，男人抬頭一看，便禮貌的笑道“夫人，在下是江口人士，敢問夫人這船可是要去江口的？”
“不去。”
“哦……嗬嗬，是這樣的。”男人麵色有些尷尬，“內子身懷六甲，身子也是愈發的重了。我本是不願她這時候回去的，隻是嶽母病危，若是此時不能盡孝於身前，內子整日裏心神不安，這才短短數日便憔悴成了這番模樣，如此便不得已讓內子這般奔波勞累，卻也是為了全她一個心願，不叫她日後心中有愧，又或是如今孕中整日裏憂思，恐生產時傷了身子落下病根，還希望夫人若是方便，便體諒則個。”
男人說完躬身做了個揖，行為舉止無不進退有度。
穆菱眸色幽深，看了一眼那女人，見她麵上露出愧色和憂傷，眉宇間全是兩方的糾結，便知這是個教訓的女子。
為人子女的不能盡孝在身前，著實是叫人心存遺憾。而父母彌留之際若是還不能回去，怕是便一生也見不到了。
她能理解這女人的說法，隻是這女人的狀況也著實叫人擔心“你以往可坐過船？”
“未曾。”女人搖頭，聲音溫柔帶著些憂傷。
“這便不好辦了。”穆菱緊鎖重眉，“船上搖晃，且若是船隻行駛到了河中間，便是出了狀況一時半會兒也回轉不回去的。如今還隻是平穩的河段，若是到了河流湍急的時候，隻怕會更叫人受不住，更何況你如今這番境況。”
即使是現在的豪華遊輪，在這樣的河麵上也免不去顛簸的，而這古代造出來的船，更是厲害。
“這……”女子果真是為難了，隻是眉宇間還是噙著一抹堅定，“無論如何，還是要先試一試的。母親在千裏之外，若是我不在跟前，怕是要抱憾終身了……”
女子的聲音有些許的哽咽之意，看得出來是真心實意的。
一旁的男人露出急切的神色“夫人，不若再考慮則個……到底是你的身子要緊……”
“我……你明明知曉母親待我恩重如山，我欠你這一世便隻能餘生來還了。可若是此時這般時候還欠了母親的，便是還不了了，不管如何，總是要爭一個安心罷？”女人有些傷感的回頭，聲音呐呐。
她並不是要故意為難自己的男人，隻是她自己也很為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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