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 齷齪的交易
然而平日裏如同他家護衛一樣的衙役,這會兒一個個都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一個也沒有動作。
縣太爺侄兒心中一咯噔,正打算問個清楚,便見縣太爺從外頭小跑進來,不由一個哀嚎起來“叔叔!叔叔你快救我!”
“當真是你!”縣太爺一見著他,就如遭遇了雷擊一般的僵硬住了。
穆菱轉眸看去,這縣太爺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身子骨倒是有些單薄消瘦,如今一件官袍穿在身上都顯得有些大了。
看起來倒像是個好官,不如那些富得流油的貪官。
但是誰又知道,這樣看起來是個好官的,竟然也有這樣的侄兒?
若說這侄兒一家打著縣太爺的旗號到處為非作歹,並且擅自用了這碼頭的事兒縣太爺自己不知道,便是他非要說自己不知道,那也是沒人相信的。
梁初冷眼看著,並不動作。
與縣太爺一同進來的知府,每一年是需要回京去述職的,自然是上朝見過天顏的人物,此時見著梁初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裏,這知府三魂六魄都快要被嚇散了。
原來真有這麽一個大人物來了這裏!還好巧不巧的撞見了這樣的事情!這對於他今年的績效評估,可有極大的影響啊!
然而梁初卻似乎沒見到他似的,繼續喝茶。
知府不敢聲張,隻能收斂了心神,虎著臉看向縣太爺道“你可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這……這碼頭並不是下官開放的啊!碼頭如今隻給皇商使用,因著皇商搬運貨物的時間不一,便也並未曾有專門的人在這裏看著,想來便是由於這樣,小侄才會以為這裏是無人限製的,便買了船過來用碼頭裝運貨物了……”
“誰問你這個!”知府一臉氣極,轉身去踢了一腳那些貨物箱子,裏頭的東西全數灑了出來,“你且看看這個,這都是些什麽!到底是哪裏來的!”
刀劍鐵器!
縣太爺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的東西,而後看向自己的侄兒,顫抖著手指著侄兒道“你、你——這、這些都是哪裏來的!”
哪裏來的?
縣太爺的侄兒麵色已經慘白了,他做這些自家叔叔是不知曉的。平日裏他做生意多了許多方便,那都是辦差的人看在他叔叔的麵子上通融通融。
本來這鐵器的生意他是做不成的,但誰叫這運河突然就修好了呢?
他隻需要稍微用些手段,便能將船弄進來,給自己用來裝運貨物。而由於運河雖然修好了,但朝廷還沒開始正式使用,運河上頭自然不會有官兵來查這個查那個的,有很多的東西便能更順暢的運了出去。
如此運著運著,便開始做這鐵器生意了。
至於運到哪裏去,他哪裏知曉是給誰的?
然而這些,他又不知道要如何說,更是知曉不能說。
這可都是殺頭的事兒!
原本想著運河就要全麵開放了,做完這一單便再也不繼續做這樣生意的,哪裏想到竟然在這最後一次,被人給撞上了!
想到這裏,縣太爺侄兒便恨恨的看向梁初,真是很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幾個洞來!
梁初渾然不在意他的眸光,兀自悠然的喝茶。
縣太爺侄兒很是心裏窩火,卻不得不抱著縣太爺的大腿哭喊道“叔叔!侄兒是被騙的啊叔叔!侄兒隻不過是在為皇商做事兒,這些東西都是皇商賣給侄兒的,便宜得很,再賣給京城那邊的皇商,雖然價格番了兩番,也是相當的便宜。侄兒隻想著皇商做的事情,自然都是合法的,哪裏想到會是這般啊!”
“皇商?”梁初倒是聽到了關鍵。
若是他未曾記錯,這裏是有個鐵礦的。鐵礦中出來的鐵,有好壞之分,好的便都用來打造武器送入軍隊,給軍隊配備著。而次等的便充入官府,賣給皇商用於製作菜刀、鋤頭這樣的農家工具,並不會有什麽妨礙。
因為這樣的鐵器,便是用來製作刀劍,去戰場也是個完全沒優勢的,根本不用在意會不會有狼子野心的拿著這些去造反。
但是梁初萬萬沒想到,這一批刀劍,甚至是以前的很多批刀劍,竟然都是皇商那裏流出來的?
皇商能做到這這個鐵器生意,原本便是個很賺錢的路子。可以說這一項生意,都要比他其他生意要強上許多。
可就算是這樣賺錢的路子,竟是還有人將之分給別人來做?
梁初眸中頓時便蘊藏起了風暴,隻是外人卻看不出什麽來,隻是察覺到他周身的氣勢越發淩厲,叫人心中顫抖。
穆菱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很快便抬起頭來。
“我看這些刀劍的質量都是下等,這些鐵用來做鋤頭、菜刀這些東西來最合適不過,做刀劍也太差了些。但這若是皇商要運送的東西,又是運送到京城,那定然是配備給軍隊用的。且看看這些年那些軍隊用的刀劍質量差了許多,便可知曉。而這皇商與官府相互勾結,以次充好,想來是中飽私囊去了。”
穆菱嗤笑,很容易就看清楚了這其中的貓膩。
好的鐵他們留著做更好的東西,用更高的價錢賣出去。而此等的鐵當做好鐵賣,一分錢的貨賣出來了兩分錢的利潤,這何樂而不為呢?
說起來,這一招倒是高明得很!
這些年沒有仗可以打,連剿匪都少得很。朝廷養著的那些兵,大多數其實都已經在吃閑飯了,反正不用打仗,那武器好不好有什麽關係?
想必開發鐵礦的那些官員和皇商,便是鑽了這個空子,將鐵的價錢生生的提高了一倍,反倒是賺了更多的錢。
而這些錢,和朝廷沒半毛錢關係,全給這些龜孫子自己得了。
且他們還給自己找了替罪羊,便是查了出來也查不到他們頭上去,左右已經是有人在給他們背鍋了的。
理清了這其中的彎彎道道,連梁初也不得不說一聲高明,隻是這樣的手段玩到他頭上來,便怨不得他的手段要比這些更狠戾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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