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 競選前夜
“據我了解,沒有的事!”陸一偉道,“到了今天這個時候,有些話我也必須的說說。你知道村民們為什麽不支持你,反倒支持周三毛嗎?”
馬誌強看著陸一偉,撥拉鼓似的搖了搖頭。
陸一偉與馬誌強碰了一下碗,道:“老馬,別人叫你馬老摳也有一定的道理,你說溪口煤礦每年給村裏100萬元的承包費,都到哪裏去了?你說給村民辦好事了,在哪?看不到啊。因此,村民們就懷疑你私吞了這筆錢,事出有因啊。”
“放屁!”馬誌強情緒激動地道:“那河灘修河堤的從哪裏來的錢?蓋村裏的小學是從哪裏來的錢?我馬誌強活了一輩子,雖喜歡錢,但也不惦記那些錢。如果村裏人真這樣想,我這村長當的真沒意思了,哎!”
其實,馬誌強也心虛。溪口煤礦承包給外商三四年裏,他至少拿了一半的錢,給在外工作的兒女買了房子,買了車,自己則舍不得吃,舍不得花,依然穿著破破爛爛的,活脫脫一副老農民。
陸一偉心裏清楚的很,道:“老馬,我也不相信,可經不住外麵人亂說啊。照我的意思,村裏今後的發展,還是交給年輕人吧,東瓦村的老憨也不打算幹了,我知道你也不希望溪口村再過多少年還是原來的老樣子吧?”
馬誌強不說話,一個人喝悶酒。
陸一偉乘勝追擊,道:“村長讓年輕人幹,但年輕人也有年輕人的弊端,易衝動,經驗不足,這都是不爭的事實,說到頭還得靠你這樣德高望重的人掌舵。周三毛不是黨員,如果你不當村長了,可以把支部挑起來啊,你依然是村裏的一把手。”
馬誌強心動了,愣在那裏看著陸一偉。
陸一偉道:“現在雖是村民自治,但黨支部的作用不會削弱,隻會加強。你好比鎮裏,魏書記是一把手,說話就他頂用,徐鎮長還不是乖乖聽話?道理一樣。所以說,你沒有選上,你也別灰心,把支部抓在手裏,依然是你說了算。”
馬誌強仔細一想,確實是那麽一回事,沒想到陸一偉幾句話就解開了自己心中的疙瘩,他端起酒道:“陸鎮長啊,都說你們當領導幹部的水平高,看問題就是不一樣,這下我徹底明白了,是我心胸太狹隘啊。啥也不說了,來,幹了!”說完,一口氣喝下去一大碗。
陸一偉見自己的話奏效,笑著道:“老馬,其實我十分敬佩你,你在村裏的地位是有絕對權威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
“啥事?隻要我能辦到的,二話不說。”馬誌強豁然開朗,已經卸下了心頭的包袱。
“馬上就要正式選舉了,咱可不能再出現上訪、械鬥這類的事情了,我包的溪口村,也算給我個麵子吧。”陸一偉道。
“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絕不出現任何岔子。”馬誌強信誓旦旦地道。
就在北河鎮正式選舉的前一天,南陽縣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這場雪從早上就稀裏嘩啦地下,到了晚上都沒有要停的意思。
也就在這天深夜,北河村郭凱盛召集自家親戚,連夜用信封包好500元,裏麵附帶著一張小紙條,要求村民們選舉郭凱盛。待到深更半夜,一幫人抹黑來到各家各戶大門口,從門縫裏悄悄塞了進去。郭凱盛這次花了大價錢,勢必要在最後關口衝刺。
現任村長李恒生原本與郭凱盛關係不錯,但經過推選候選人結下了仇,打傷了自家人還不說,直接取消了他的候選人資格。為此,他旗幟鮮明地站到了牛福勇這邊。牛福勇有了李家的支持,更加鬥誌昂揚,誌在必得了。
第二天黎明,村民們陸續發現了裝有錢的信封,心裏好不高興,早就把什麽家族觀念的拋之腦後,有奶便是娘,心中篤定了主意。
早飯過後,村民們陸續來到了村委會,大家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誰家昨晚拿到了錢,誰家沒有。一些沒有吃完飯的,顧不上那麽多,端著碗就跑過來了。還有的婦女一路小跑,盡管穿著寬大的棉衣也包裹不住棉布袋似的胸,顫顫巍巍地拖著孩子趕到現場湊熱鬧。由於剛下過雪,地上路滑,孩子摔倒了,躺在那裏哇哇大哭,婦女們也不管,回頭破口大罵然後身子依然往村委會跑去。一些有生意頭腦的,在村委會擺起了地攤,有的是甚至開賭押注,就賭今天誰能勝出。在枯燥無味的村裏,除了男女關係,賭博就是大家一致認為打發時間的最好娛樂項目了。所以,賭局設在大門外,大家紛紛圍了個水泄不通,掏出大小不等的毛票開始投注。
郭凱盛今天特意穿了身西裝,白襯衣還打了根紅領帶。由於頭發稀疏,郭凱盛一到冬天最喜歡戴帽子,西裝配上雷鋒帽,走在了北河村的時尚前沿。
而牛福勇則很隨意,平時穿什麽還是穿什麽。兩人在村委會大門口相遇後,相互哼了一聲,仰著頭走進了大院。
黨委書記魏國強包的北河村,他不敢絲毫怠慢,一早就把鎮裏沒有包村的領導幹部都集中起來召開了個短會,務必保證今天不能出現任何意外。派出所的也傾巢出動,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北河村。
快要開始選舉時,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張樂飛也帶著大批警力到了北河村,看來上次推選候選人發生的惡性事件已經引起了縣裏的高度重視。
陸一偉去了溪口村,而李海東自己也參與選舉,都各忙各的去了。
魏國強和張樂飛分別作了重要講話後,宣布選舉正式開始,下麵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嚇得張樂飛趕緊讓民警們提高警惕,一旦發現有破壞選舉秩序的,立馬抓起來。
進入競選演講環節,郭凱盛先發言。由於有了昨晚的“大手筆”,他自信滿滿地走上了主席台,開始回顧起了他艱難辛酸的創業史。今天的選舉大會,不像是選舉,而成了“憶苦思甜”大會,郭凱盛說到動情處,還不是地回頭抹一下眼淚,下麵一些感性的婦女們也陪著一同哭,如果不是上麵懸掛著標語,外麵的人以為這是給誰開追悼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