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8 急於求成
劉克成到了北州市,直奔市委大院。車子行駛到大門口,狂熱的腦袋總算冷靜下來,他讓司機靠邊停車,從車門側麵拿出降壓藥吃了兩片,閉上眼睛靠在那裏平複心態。
思考了很久,他掏出手機打給了市委秘書長李勤奎。李勤奎正在辦公室看報紙喝茶,看到劉克成的電話後,知道他要做什麽,於是拿起一遝文件扣在手機上,繼續翹著二郎腿看報紙。
李勤奎不接電話,這讓劉克成更摸不著頭腦了。這是怎麽了,難道市委發生什麽變故了嗎?前一段時間市委書記田春秋還口口聲聲說支持自己搞“兩進一推”,這才多會功夫,已經跳過自己,直接調整南陽縣領導班子。不管怎麽說,也得征求下自己的意見吧?
劉克成不甘心,讓司機將車子開進市委大院。下了車,憂心忡忡往市委大樓走去。
剛進大門,就碰到市委副書記郭金柱從大樓裏走出來。劉克成頓時臉上堆滿微笑,向前跨兩步,弓著腰問候道:“郭書記,您要出去啊?”
郭金柱自然看到了劉克成,本不打算搭理他,可麵對麵碰著了,不打招呼也不對,於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道:“哦,是克成啊,我出去開個會,你這是?”
劉克成忙道:“我找李秘書長辦點事。”
“哦。”郭金柱迅速將頭轉向一邊,徑直往車子方向走去。把劉克成涼在那裏,很是尷尬。
“神氣個鳥蛋!”劉克成暗暗罵道,轉頭往大樓裏走去。
乘坐電梯到了五樓,來到市委辦公廳辦公室,劉克成從兜裏掏出煙來開始給工作人員發煙,並和每個人都親切交談。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但就是如此,工作人員都不買賬,誰讓劉克成人緣太差呢!
從辦公室出來,劉克成來到李勤奎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李勤奎沒想到是劉克成,大聲叫道:“進來!”
見進門之人是劉克成,李勤奎有些吃驚。他把報紙放下,冷淡地道:“是克成來了啊。”
劉克成一眼就看到李勤奎辦公桌上的手機,他趕緊移開目光,走過去笑著道:“李秘書長,現在找您不打擾吧?”
李勤奎擼起袖管看了表道:“一會田書記要到省裏開會,怎麽,有事嗎?”
被李勤奎一反問,劉克成到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半個屁股坐到沙發上道:“李秘書長,我想見一下田書記,勞煩您安排一下。”
“我不是和你說了嘛,待會田書記要去省裏開會,再說他辦公室這會還有人,也挪不出時間來啊,有什麽事,你就和我說吧,我替你轉達。”李勤奎有些不耐煩地道。
劉克成一狠心道:“李秘書長,今天上午市委韓部長到南陽縣宣讀了……”
“哦,這事啊!”李勤奎打斷道:“你對市委這一決定有疑問嗎?”
“沒沒沒!絕對沒有!”劉克成擺手道:“隻是,隻是……”
“哦,沒有就行,克成啊,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因為這個常委會是昨天晚上召開的,所以很急。對於人事這塊,一般情況下在未宣布之前就是秘密,不允許往外透露。這一決定也是充分考慮南陽實際的,康棟同誌有能力,給你做副手應該能助你一臂之力。老魯的事你也早就知道,就不多說了。至於蕭鼎元一職,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在你們南陽去年的幾起案件中,蕭鼎元貢獻很大,這個得到常委們的一致認可。而至於白玉新,他原先在郊區科協工作,對一些農業科學技術非常精通,他調任有助於推動南陽農業產業發展。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李勤奎解釋道。
劉克成當然不相信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他需要真相,唯唯諾諾道:“可是,可是……”
“沒什麽可是啦。”李勤奎起身道:“到時間了,我要陪田書記開會去了,改天,等改天我們坐下來再聊,好吧?”
劉克成無奈,也跟著起身,搖了搖頭準備往外走。
臨出門時,李勤奎叫住劉克成,語重心長地道:“老劉啊,你也不要太大心理負擔,每一道任命都不是簡單的,這後麵要涉及到很多複雜的背景。田書記還是很器重你的,把你的那個‘公推直選’搞好,到時候就有說服力了,好吧?”
劉克成聽到李勤奎說話遮遮掩掩,知道他說話有些不方便,道:“謝謝田書記和李秘書長了,我回去以後會盡快啟動,還需要李秘書長多多支持啊。”
“這個自然!回去吧。”說完,李勤奎徑直往電梯口走去。
回到南陽縣,劉克成一直悶悶不樂,因為這個謎團不解開,始終如鯁在喉。
遠在郊區的白玉新很快就知道了這一任命,他想到前兩天張誌遠刻意深夜拜訪以及臨走時留下的話,頓時恍然大悟。這一天,他那兒都沒有去,而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任憑有人敲門和電話響,他都不理會,而是默默地流淚,為曾經犯下的錯誤深刻檢討,為這些年蟄伏的光陰黯淡感傷。白玉新被提拔,他第一個想到的是老領導譚良年。因為他知道,隻要老領導不發話,包括郭金柱在內,誰都不敢擅自動自己。如今看來,老領導終於肯原諒自己了。
蕭鼎元的電話快要打爆了。從任命決定一出來後,不管平時關係好不好的,都打電話道賀。蕭鼎元對這些電話都一視同仁,說著同樣的話感謝。
蕭鼎元能爬到這個位子上,別人不清楚,他自然知道誰在背後幫自己。因此,他第一時間就給張誌遠打過去感謝,張誌遠很淡然,道:“不必感謝我,這是你努力的結果,好好幹吧。”
而副縣長康棟依然神龍不見尾,開完會就又不知跑哪裏去了。在他看來,隻要有老大哥扶持著,過兩年當個縣委書記也不在話下。
最平靜的就屬縣委副書記魯丁山了。他很從容接受別人的道謝,不管怎麽說,能在正處的位置上退下來,也算修成正果了,管他什麽是不是領導不領導的,至於下一步安排,這次會上並沒有說明,總之是好事。晚上,他宴請縣四套班子領導吃飯,為自己在南陽仕途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那邊在舉辦慶功會,讓陸一偉很是羨慕。論能力,除了蕭鼎元還有點真才實學外,都是一副酒囊飯袋。魯丁山到了南陽四年多,除了參加參加會議以外,基本上就不知道他平時在幹什麽。開會的時候,不是自己講話時,就在那裏打瞌睡,一開完會就迅速離去。他遵循的是中庸之道,大智若愚,不參與縣裏的紛爭,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了。而“企業家”康棟,從商界轉戰政界,來了個華麗轉身,但在南陽這些年,基本上不見人影,誰都不知道他在忙什麽,沒有為南陽做出一點貢獻,誰讓人家背後有人呢!
哎!陸一偉想到自己,想到楚雲池,甚至想到馬誌明,這個曾經的“鐵三角”,就這樣把自己給拋棄了。晚上,陸一偉拒絕了一切酒席,躲在牛福勇家一個人喝著悶酒。
快到晚上十點,陸一偉的手機響了起來。陸一偉醉醺醺地瞟了一眼,是一個陌生電話號碼,沒去搭理,繼續喝著酒。
可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起來了。陸一偉看到還是那個號碼,不耐煩地接了起來,凶巴巴地道:“找誰?”
對方居然沒聲音,陸一偉再次道:“說話呀,不說話我可掛了啊。”
“別!別掛!”對方聽到陸一偉要掛電話,小聲地說道。
居然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且聲音很特別,陸一偉仔細回憶,認識得女的裏麵沒有如此說話的人啊,於是道:“你是誰?找誰?”
“我……我找你!”對方怯怯地說道。
陸一偉有些莫名其妙,道:“姑娘,你打錯電話了吧?我並不認識你啊。”
“你是陸一偉不?”對方繼續道。
“對,我是!”陸一偉更加奇怪了,聽對方的聲音應該年紀不大。
“哦,那就對了。”
“你到底誰啊,不說我可真掛了啊。”陸一偉本身心情就不好,懶得與對方閑扯。
“我們可以見一麵嗎?”對方還是不說自己的身份。
“見麵?姑娘你沒開玩笑吧?我一光棍,深更半夜與你見麵,你要是拉皮條找錯人了,我不好這口!”說完,掛掉電話,把手機扔到茶幾上。
過了許久,手機滴滴發來了短信,依然是那個號碼,陸一偉打開一看,頓時酒醒了一半,上麵寫道:“我叫張薇,是張樂飛的女兒,我想和你聊一聊我父親的事。”
張樂飛自殺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陸一偉雖覺得他死得蹊蹺,但他懶得去追究,畢竟此人死有餘辜。張薇,陸一偉見過一麵。陸一偉清楚地記得,當年她高考差西江大學4分,就算是差一分,也進不了西江省最好的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