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6 道破天機
晚上,陸一偉還沒有從中午酒精中緩過勁來,又咬著牙與公安局局長羅誌清赴宴去了。
這頓酒陸一偉必須得喝,畢竟關係到李海東的婚姻大事,他不能不重視。話說回來了,作為縣委書記身邊的心腹,給羅誌清打個電話就輕輕鬆鬆辦了,可他沒有狐假虎威,而是用朋友的方式去結交羅誌清。
羅誌清表麵斯文,內心可是一位狠角色。執行起來,絕不拖泥帶水,頗有侯永誌的風範。侯永誌一輩子在公安係統,培養了一批忠實的“徒弟”。隻要他一聲令下,北州都能翻了天。想想看,這權力大得驚人。怪不得從古到今隔幾年就要大換防,具有一定的前瞻性和戰略性。
侯永誌的死,讓他的部下久久不能釋懷,都要想方設法為其報仇。當所有的矛盾激發點都對準市人大主任李虎剛時,人家卻調走了。想下手也得不著空,不過後來的事態發展,用不著他們動手,已經直接把他給切掉了。
晚上依然選擇郊外的農家飯店,這裏成了陸一偉的定點飯店。味道土色土香,關鍵老板為人不錯,有了陸一偉的引薦,尤其是上次市委書記在此就餐後,退伍軍人楊建國的飯店一下子就火了,火得一塌糊塗。這半年多下來,掙了個盆滿缽滿。
逮著空,楊建國和陸一偉簡單聊了幾句。楊建國道:“陸主任,我把趙誌剛原先的西豐娛樂城通過合法渠道給盤下來了。”
陸一偉頗為驚訝,道:“不錯啊,你小子掙了大錢了,聽說那棟樓法院拍賣了,最後成交價為60多萬元,原來是你買走了啊,挺好,有什麽打算?”
楊建國不好意思地道:“我那有那麽多錢,四處和戰友借了些,然後貸了款,加上手頭的點餘錢也就夠了。我想把一二樓開成飯店,三四樓開旅店你覺得怎麽樣?”
對於這種事,陸一偉不好發表意見,道:“照目前形勢看,南陽縣沒有幾家像樣的飯店,你要是開飯店就大氣一些,有特色些,這樣生命力才長久些。至於開旅店,這事你拿主意吧。”
陸一偉側麵點題,楊建國是聰明之人一點就通,高興地道:“陸主任,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農家小院裏,包廂隻有羅誌清和陸一偉,兩人自然把話題引到馬林輝身上。羅誌清道:“馬林輝現在被關押在市看守所,近期古川縣檢察院已經以非法持有槍支罪提起公訴。期間,有大人物打過招呼,還有人拿錢要取保候審,都被市局李振堂局長給駁了回去。後來,打招呼的人突然就少了,非常奇怪。至於馬三蛋,查出多起涉黑涉暴案件,由古川縣檢察院直接批捕,調查正在進行中。”
這兩位的結局陸一偉早就猜到了,他最關心的是能耐大的秦二寶。
羅誌清蹙眉搖頭道:“一偉老弟,秦二寶甭說我,就連市局李局長都不知他的去向。上次是由省公安廳直接派人下來抓捕的,至於是哪支隊伍,因為什麽事這個可真不清楚。”
陸一偉很是好奇,秦二寶兩次被抓獲都能輕鬆逃脫,而這次為什麽直接被秘密逮捕?問道:“羅局,你說和馬林輝有關聯嗎?”
羅誌清習慣性摸著下巴,眼神如同盛夏的暴雨線,直接穿透別人的五髒六腑。長期辦案,已經養成了聯想性深思和邏輯性推理,如果清晰對方的每一步舉動,哪怕是留下指甲蓋大的線索,也能窺一斑而知全豹,找到蛛絲馬跡。他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像是。”
常人的思維是直線型,而經過邏輯思維訓練後的人常常習慣用逆向思維推理。羅誌清繼續道:“你想啊,如果和馬林輝有關,你們上次抓捕後就不可能讓他輕易逃脫。而這次直接從省城派兵秘密抓捕,如果我沒猜錯,可能是得罪了某一位大領導,至於是誰,這已經是天機了。”
“啊?”陸一偉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特意起身望了下門外,將門反鎖小聲道:“怎麽會這樣?”
羅誌清道:“你想啊,如果牽扯馬林輝,直接交給李振堂局長不就完了嘛,幹嘛直接從省裏派警力?誰又能調動省裏的警力,你想過嗎?”
陸一偉腦子轉不過彎來,搖頭道:“羅局,我就是抓破腦袋也猜不透。”
“猜不透就對了!”羅誌清神秘一笑,道:“有些事啊,你就算知道也隻能裝糊塗。但你要道破天機,很有可能就是大難臨頭啊。”
陸一偉身子一抖,渾身冒著冷汗,著實被羅誌清的話嚇了一大跳。羅誌清也頗為奇怪,道:“一偉,你這是怎麽了?”
陸一偉晃了下腦袋,含糊道:“沒事,中午喝多了,現在還沒緩過神來,來,喝酒!”
一杯酒下肚,陸一偉吃了幾口菜,情緒稍微沉穩一些,又道:“秦二寶被抓了,那二寶煤礦怎麽辦?”
“怎麽辦?”羅誌清道:“這不是他們幾兄弟非法占有的嘛,找到當事人,直接起訴馬林輝!”
“馬林輝?”
“對啊!”羅誌清又道:“這事已經調查清楚了,二寶煤礦的正在法人是馬林輝,而不是秦二寶。”
陸一偉恍然大悟,懊悔自己一直鑽牛角尖,犯了常識性錯誤。以為二寶煤礦就應該是秦二寶的法人,卻沒想到馬林輝,太不應該了。這下好了,馬林輝已經被依法提起公訴,潘成軍隻要站出來,一定能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酒繼續喝,話題繼續往下走,很自然地聊到新上任的市委書記秦修文身上。有意思的是,羅誌清居然和秦修文是老鄉。羅誌清樂嗬嗬地道:“我們倆都是懷州市的,他家是上灣鄉,我家是下灣鄉,中間隻隔了一道河。上灣鄉以秦姓居多,而下灣鄉羅姓為主,兩個鄉因爭水吃曆史上就結仇了,見麵後分外眼紅,打架鬥毆時常發生。秦家人個個彪悍,羅家人也不示弱,唯獨秦修文是個例外。”
“秦修文自幼酷愛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從不參與鬥毆。恢複高考後第一年就考取了大學,畢業後因成分問題分配到上灣鄉政府,默默無聞,碌碌無為。後,又通過考試,考上了省報,成為了一名記者。幹了沒多久,又回了省委辦公廳成了秘書,此後仕途一路坦途,直到省委組織部副部長。”
羅誌清吃了口菜道:“要說秦修文的仕途沒有什麽亮點可言,可人家把一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那就是‘考’!大學是考上的,省報是考上的,據說去省委辦公廳也是考進去的,你能說人家沒本事嗎?有的人是靠嘴皮子拍馬屁上位,有的人是在床上提拔,各人有各人的特殊技能,能不能用好,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秦修文這個人比較平庸,但城府極深。見到誰都是嘻嘻哈哈,絕不會讓任何人找到他身上的弱點。一旦轉身,立馬露出獠牙,如同割麥子一般,齊刷刷地就連根拔起了。那你說他是平庸呢,還是厲害呢?特別是搞過組工的,一準是心裏做事,所以,在他麵前千萬別耍小心眼,一旦被他盯上了,當場不表態,隨後也要想方設法……”
陸一偉再次震驚。他想起了國慶節期間在內蒙與秦修文的一次偶遇,會不會因為土豪巴圖張牙舞爪,自己留下比較惡劣的印象呢?他不敢想。
“行了,陸老弟!”羅誌清給陸一偉倒滿酒道:“秦修文咱倆肯定夠不著,也別浪費那個力氣,毫無疑問鐵麵無私,就這麽任性!想要進入他的法眼,除非你有他賞識的地方。要是私底下搞小動作,一早就列入他的黑名單。要知道,他這次可是帶著使命下來的。至於什麽使命,如同禿子頭上的虱子,不明擺著嘛!”
“啥?”陸一偉裝作糊塗問道。
羅誌清用小拇指在酒盅裏蘸了下,在桌子上寫了個“肅”字,然後迅速擦掉,會心一笑。
話已至此,陸一偉該挑明今天的來意了。簡單說了兩句後,羅誌清爽快地道:“這行吧,你讓他明天到局裏來找我。現在基層警力非常缺,尤其是石灣鄉,我實在是頭疼啊。不過你放心,都是自家兄弟,安排到城關派出所吧。至於編製,我能辦到的隻有合同工,事業編需要張書記簽字。”
陸一偉點點頭,堅持道:“羅局,這事還得你多費心。張書記那裏還得你跑跑,拜托了!”
羅誌清很是納悶,道:“你每天在張書記身邊,不是比我好說話些嗎?”
“正是因為每天在他身邊才不好開口,您就不一樣了,您要是開口了,張書記絕對給麵子。”陸一偉笑著道。
羅誌清想了一會道:“那行吧,這事我來辦!”
“那就多謝了!”陸一偉很少求人,但為了李海東,他真是豁出去了。
“客氣!”羅誌清哈哈大笑道:“以後免不了叨擾你呀,哈哈……”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