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9

  謝玉芬走後,陸一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他無法想象,一個好好的家庭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到底是誰的錯,是張誌遠的,還是謝玉芬的?

  一開始,陸一偉還恨謝玉芬不近人情,聽完她的哭訴後反而恨不起來,甚至有點同情她。女人也是人,守活寡這種事確實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何況她堅持了十多年,唉!

  最無辜的要屬小楚了。本應該是另一種命運,最後卻選擇了這種命運,命運對她實在太不公平。


  至於小楚的身世是真是假,陸一偉不敢妄自下結論。他想的是小楚今後怎麽辦?張誌遠難道會放棄工作一心一意照顧她嗎?以他對張誌遠的了解,不會這麽做。


  範春芳回來後,陸一偉把情況大致講了一遍,驚訝地合不攏嘴。


  “這事暫時不能讓小楚知道。”範春芳思考片刻道:“你再和張書記商量下,先把小楚接到你家照顧一段時間,實在不行,接到咱家來,我也可以照顧她。小楚那麽大了,他一大男人伺候起來多少不方便,一切等她完全恢複後再說。”


  範春芳的提議讓陸一偉很是感動,再三考慮後,他再次前往張誌遠家。


  進了家門後,張誌遠正為小楚坐著午飯,範春芳接過圍裙道:“這事讓我來,你們去聊吧。”


  來到廚房,張誌遠主動道:“一偉,我想通了,我打算過兩天就向省委組織部打報告,申請調回來,哪怕是去一個小單位當個副職,我也認了。小楚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失去她。”


  沒想到張誌遠真打算邁出這一步了。陸一偉寬慰道:“張書記,小楚這段時間情緒不穩定,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其實你完全不必這麽做,給予父愛的方式有很多種,不見得你陪在她身邊就是最恰當的選擇。”


  張誌遠搖頭道:“我虧欠孩子的太多了,我心意已決,就這麽做。如果部裏不同意,我直接辭職不幹了。”


  看得出,張誌遠此番決心下得很大,陸一偉適時提出他的想法,道:“張書記,我還是那個提議,這段時間先把小楚接到我父母家,你們雙方都冷靜一下。小楚轉眼就要開學了,但她肯定不能回原來的學校了,我想把她送到維多利亞國際學校。”


  張誌遠愣在那裏不說話。


  陸一偉繼續道:“維多利亞國際學校是英國人辦得私立學校,教學理念新,而且是全封閉式的,還有出國機會。這樣一來,你能抽出身子專心幹工作,小楚也能接觸下國外環境,或許能從陰霾中走出來。”


  張誌遠繼續抽煙,不做聲。


  陸一偉接著道:“這個學校我已經打聽過了,各方麵都還不錯,下半年我打算把我女兒也送進去,您的意見呢?”


  張誌遠心動了,抬抬眼皮道:“那學費一定很貴吧?”


  陸一偉道:“這你不用考慮了,我全權負責。”


  “這怎麽能行呢,還是我來吧。”


  陸一偉直言不諱地道:“我手裏還有倆錢,你不用管了。”


  對於這個學校張誌遠還是知道的。從成立以來就倍受爭議,學費貴得咋舌,一個學期光學費就高達20萬元,還不算其他的,名副其實的貴族學校。


  一年40萬元對於工薪階層來說確實負擔不起,連大門都摸不著,更別說進去了,不過全新的教學模式讓很多人躍躍欲試。學校完全英式教育,全英文授課,和英國學校沒什麽兩樣,不過是建在異地罷了。


  牛福勇看似土老帽一個,但在孩子的教育上一點都不含糊,早兩年就把兩孩子送到該學校,英國都去了好幾趟了。


  張誌遠沒有推脫,答應了陸一偉的提議。


  下午,範春芳耐心地開導了小楚一番,並為她勾勒了未來生活的美好願景,小楚心動了。


  當天下午,陸一偉將小楚送到東州市父母家,為張誌遠了了一樁心事。


  他們倆人之間已經相當默契,不會把感謝之類的詞匯掛在嘴邊,而是記在心裏。有些時候甚至超越了友情,默默地在背後相互幫襯著。


  想起謝玉芬的話,陸一偉羞愧難當。給張誌遠當了兩三年秘書,居然沒發現他那方麵存在問題。現在既然知道了,是該為他做點什麽。


  陸一偉道:“張書記,小楚的事暫時解決了,其他的也不用你管了。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工作特別忙,不過也應該適當放鬆一下。要不你幹脆請兩天假,我陪你去國外走走。”


  “去國外?去哪?”


  “對!”陸一偉道:“我正好有事要去一趟美國,你也一起去散散心。工作是做不完的,你放下了也就放下了,等回來後再做也不遲。”


  經過一番勸說,張誌遠勉強同意了。陸一偉托各種關係以最快的速度辦下了簽證,兩人起身飛往美國。


  此次去美國,有兩個目的。一來是為張誌遠看病,畢竟中國的醫療水平和美國是無法比的,既然要治就一次性治好。二來他想去看看許家印,把公司的運營情況向他匯報一下。


  飛機降落洛杉磯後,陸一偉用蹩腳的英語與當地人溝通著,按照許家印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他家。


  讓陸一偉沒想到的是,他們來晚了一步。許家印就在前兩天剛剛病逝,讓其大為震驚。如此一來,許家這一脈徹底斷根了。


  兩人拜祭後,住到了酒店。陸一偉順勢把此行的另一個目的提了出來。


  張誌遠聽後,表現得出奇平淡,道:“是不是謝玉芬找過你了?”


  陸一偉沒有撒謊,點了點頭。


  張誌遠歎了口氣道:“這也是我同意離婚的一個原因,我虧欠她太多,即便她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都隱忍了。”


  聽到張誌遠話裏有話,陸一偉試探地問道:“嫂子他……”


  張誌遠道:“其實她早就在外麵有人了,她以為我不知道,我隻是不說罷了。為了這個家庭,我作為一個男人該忍得還的忍,誰讓自己不行呢,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張誌遠家的情況確實夠複雜了,超出了陸一偉的想象範圍。


  張誌遠道:“我的病我知道,即便是全世界最頂尖的醫生也治不好我的病,還是算了吧。”


  陸一偉不打算放棄,道:“你不是怎麽知道不行呢?你還不到五十歲,難道就這樣放棄自己追求幸福的權力嗎?”


  經過陸一偉輪番勸說,張誌遠最終妥協,決定一試。


  第二天,兩人來到洛杉磯最好的醫院,經過一係列檢查,醫生得出結論,他的病可以治愈,這讓倆人頗為高興。


  不過醫生又補充道,隻能治愈影響挺舉障礙,但生育問題無法治愈。男性病在全世界都是個難題,隻能是保守治療。


  張誌遠聽到此,無所謂地道:“能不能生育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不打算再要了。”


  在洛杉磯待了將近一周時間,倆人興致勃勃地返回了西江省。


  此次美國之行,有悲有喜。悲的是許家印的去世,喜的是張誌遠的病已經治好。


  張誌遠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小聲道:“一偉,我現在就想迫不及待地試試,哈哈。”


  張誌遠開玩笑,陸一偉很認真地道:“你要想,我給你找個。”


  “算了!”張誌遠擺擺手道:“以後再說吧。”


  話題又回到陸一偉身上,張誌遠道:“過段時間我帶你去看看郭金柱,自從調到旅遊局後,他的心情好像一直不好。要知道,你能順利提拔正處,很大程度上應該感謝老郭。”


  “嗯。”陸一偉點點頭道:“您安排吧,我隨時可以。”


  張誌遠道:“老郭得知自己要離開西州了,火速把你的事給解決咯,也算對你的交代吧。”


  陸一偉好奇地問道:“郭書記真的是得罪章書記了?”


  張誌遠點點頭道:“應該是。不過不是因為此次現場會,而是日積月累下來的矛盾。老郭平時說話不注意場合,正常直來直去,這是他致命的弱點。”


  “那怎麽就遷怒到我頭上了呢?”


  張誌遠道:“這件事我側麵了解了下,章書記不過是點了你的名,並沒有要把你怎麽地,很大原因都是許壽鬆從中作梗,他還在因為兒女婚事小肚雞腸,這種人的結局一定會很慘,不要理他。”


  陸一偉苦笑,幾次無端中槍,雖都僥幸逃脫,但對自己的聲譽勢必造成一定影響。同樣讓他不解的是,好好的怎麽又中止對他的調查了呢?


  張誌遠同樣不解。道:“關於你的事,是章書記親自下命令的。他隻說了八個字‘中止調查,妥善處置’。至於是何方神聖替你說了情,這的問你自己了。在這件事上,我無能為力。”


  “那你說省裏會怎麽妥善處置我呢?”


  張誌遠道:“目前來看,我也看不清形勢。不過你要做好兩手準備,也可能重用,也可能棄用。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坐視不管的,盡最大的努力看看能不能改變局勢。如果能,我會把你帶到平康市,跟著我相對安全一些。不過,這需要時間運作。這段時間你不要輕舉妄動,耐心等省委組織部的通知,既然上麵發話妥善處置,會給你個答複的,到時候我們再來認真研究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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