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9.第979章 生辰
昭光帝按捺下自己心中激蕩的情緒，面上迅速恢復如初。他神色淡淡，讓人看不清喜怒，餘光卻依舊看到了站在那裡隱隱有些惴惴的女子，那雙宛如璀璨夜空的雙眼帶著小小的期待，更多的忐忑。或許在她看來，這個用木頭和紙張還有畫筆親手做出來的走馬燈比不上新奇的生日蛋糕，比不上其他妃嬪贈送的名書畫和奇珍異寶，可是習武的他卻看見了，她藏在廣袖中不經意泄露出來的，不會使用刻刀而『傷痕纍纍』的纖纖玉手。
這種東西難不倒神識強大的紀容羽，可是底子在哪裡，隨手製作也顯得精心刻意，美不勝收。至於『傷痕纍纍』和期待孺慕的神情，她都這麼付出了，自然也要有一點收穫。
「不錯。」他收回放在她和走馬燈上的視線，就如同收到其他普通的物件一樣平平淡淡：「賞。」
千篇一律的話，他看到了眾位妃嬪鬆了口氣，一副瞭然又覺得理所應當的表情。
就說嘛！不過是一個宮外普普通通並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怎麼可能如得了皇上的眼？妃嬪們得意地想著。
可昭光帝卻看到了那雙夜空般的眼眸瞬間染上了失望和受傷，很快又收斂起來，戴上了後宮中範本一樣的，疏離和虛假的笑容，讓他反而煩躁起來。
一個走馬燈，震撼的不僅僅是昭光帝。
一個個活靈活現的『昭光帝』落在身邊，讓文豪大學士薛江穎和瑞親王陳瑜賢心中複雜驚嘆。
薛江穎見過紀容羽作畫，如今看到走馬燈中一個個彷彿活的的昭光帝的畫像，越發對她的技藝感覺到驚嘆和折服，也越發因為這份折服而收不住自己因才而愛的心，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尤其是暗自觀察這那個穿著並不嚴厲的女子由期待到失落再到武裝自己的情緒變化，越發覺得心疼起來。
陳瑜賢情緒則更加複雜，比如說震驚，比如說嫉妒。這個時候，他是深深地嫉妒昭光帝能有這樣的女子深愛和守護，反而因為這種嫉妒和嚮往，生出一些別樣的感情來。
昭光帝的胸口有些悶，同樣關注著紀容羽情緒變化的他對她的這種變化卻感覺到深深的不舒服。面前精緻美味的食物都沒有了滋味，熱鬧的舞蹈和樂曲也沒有了意思。一直到宴會結束，昭光帝卻還是在眾妃嬪的期待中張了嘴：「今兒個，水婕妤的蛋糕做的不錯。」
言下之意，是打算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在水婕妤哪裡留宿了。
水婕妤一開始還擔心那個神奇的『走馬燈』會奪走昭光帝是視線，只覺得『走馬燈』這種東西是不是在這個時代有些避諱所以不被喜歡？剛鬆了口氣卻又被昭光帝的決定嚇的喜憂參半。
因為分為提升，水婕妤已經從大越宮的偏殿搬到了側殿，可是作為非一宮主位的妃嬪，她還沒有之前紀容羽的殊榮，還是得洗刷刷光溜溜地被抬去侍寢。
在系統的幫助下，水婕妤噴上了『愛人香水』，也正如她期待的那樣，一向自制力不錯的昭光帝受到了『愛人香水』的影響，這晚特別的柔情，也特別的激烈。
【叮！昭光帝對宿主好感度+5，好感度累積35%，請宿主再接再厲！】
昭光帝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讓在外面守著的汪正德詫異不已。等到響動停了下來，昭光帝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情動萬分不能自已的，不是他！
讓宮女侍候的凈身，他目色沉沉讓人看不真切。特別是御醫一番查探下來，他並沒有中什麼藥物，這裡也並沒有什麼奇怪危險的物品的情況下，他忽然想起了水婕妤身上那股若有若無有些特別的香味。
「水婕妤甚得朕心，擢升絡煙閣修儀。」
在偏殿重新被打包送回去的水婕妤，現在的水修儀還沒為這半年來第一次漲好感度激動起來，就聽到了讓她驚懼萬分的旨意，以及……
【叮！昭光帝對宿主好感度-10，好感度累積25%。好感度低於30%，給予宿主一級電擊懲罰！】
還沒飛入天堂，就跌入地獄的感覺不過如此。
半年連跳兩級，心知其中因由新上任的水修儀終於暈了過去。到了第二日，整個宮廷都知道了水修儀甚得皇寵，在侍寢過後回去就昏倒在床上的消息，讓人又嫉又妒。
而因為水婕妤不得已折騰了半宿的昭光帝，心情複雜無以言表。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他一個人坐在椅子里，手上拎著走馬燈，看著一個又一個的『自己』，卻怎麼也剋制不住，熄了燈，帶著自己的心腹首領太監汪正德，避開眾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榮雙殿。
此時的榮雙殿早就落了門栓，整個宮殿都幾乎陷入了黑暗，只有主殿的寢宮裡，一個單薄孤零零的身影坐在圓桌前。桌子上放著唯一一支燃燒了一半的蠟燭，照亮桌前方寸大小的地方。
紀容羽此時手中還拿著一個走馬燈，尺寸是今天送出去的那個的一半，而且明顯更加粗糙且稚嫩，可是每一個面兒上，依舊有一個『昭光帝』。她拿著手中的走馬燈發了半天呆，十分哀傷地嘆了口氣，然後熄了蠟燭，點燃了手中簡陋的走馬燈，讓一個個小小的昭光帝從畫上『跳』了出來，映在牆上。她伸出一隻食指似乎想要觸摸，可是摸著摸著，彷彿情緒有些激動，頓時咳嗽了幾聲。
她的聲音十分壓抑，帶著濃濃的委屈和失落，彷彿受傷的小獸，卻似乎又壓抑著不想宣洩出來，那一聲聲的咳嗽彷彿一個大鎚，轟轟地砸在昭光帝的心口，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汪正德站在昏暗的角落裡，看著這裡面咳嗽，外面站在窗棱下偷瞄的兩人，默默嘆了口氣。
他老人家宮中這麼多年，看多了。妃嬪愛上皇帝，那就註定了不得善終。當一顆心因為感情而系在那一人的身上，那麼就註定了，凄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