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第236章 飯菜里有蒼蠅

  初夏時節，傍晚喜好出門遊逛的人便漸漸多了起來，韓氏燒烤的生意自然是水漲船高。 

  但俗話說的好，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哦不，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尤其是在這居住環境髒亂差的城中村，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做買賣的小老闆想平平安安的不招災惹禍，可不是一件易事。 

  「服務員！服務員！快點過來！」一張擺滿食物的鐵皮桌上，歪歪斜斜坐著三個歲數相仿的青年，一個個叼煙捲蹺二郎腿，吃的油光滿面，喝的肚皮滾圓，正抻直了脖子吼著，嗓門大的嚇人，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二流子一樣。 

  服務員小妹聽到叫聲，趕緊小碎步跑了過去。 

  「有什麼需要？」看到這夥人胸前的血紋身，女孩怯生生的問道，楊慧為了省錢，招的都是附近勤工儉學的學生，學生能見過點什麼呀。 

  「還需要個屁，我問你，我們點的菜里，為什麼多出了一道紅燒蒼蠅？」離著最近的一個男人問道，這傢伙長的又矮又胖，皮膚黑黝黝的，乍一看還以為是國際友人，實際上是現代都市版的武大郎，不過別看這傢伙體形矮胖，身上的肌肉卻像小山一樣隆起，顯然是練家子。 

  「紅燒蒼蠅？」服務員愣了一下，根本沒聽出話外之音，只是下意識道：「我……我們店裡沒有這道菜呀……」 

  她雖然今年才上大一，但是比較關注美食，經常在網路上收看美食類的節目，知道現在的吃貨們思想都比較開放，別說蒼蠅了，就算是廁所里的生蛆，都能被廚師做成菜，端到食客的餐桌人供人品嘗。 

  不過這種在常人聽來毛骨悚然的「黑暗料理」，一般都不會出現在街邊店裡，需要到很高級另類的餐廳才能吃到。 

  「少廢話，你自己過來看看，這是什麼。」小黑胖子拿著筷子，撥開一盤爆炒小龍蝦，果然，在盤底找到了幾隻已經死掉的蒼蠅。 

  「這……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管點菜，又不管做菜。」遇到這種情況，女孩根本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只好將責任推卸掉。 

  「你不清楚？菜是你端上來的，現在菜里多了幾隻蒼蠅，你他媽告訴我，跟你沒關係？」小黑胖子握著啤酒瓶重重往桌上一磕，面露不善的嚷道。 

  「哎呀黑哥，她就是一個小小……小小小服務員，跟她扯……扯扯扯淡有什麼用。」小黑胖子身旁的人擺了擺手，這傢伙是先天性口吃，也因為口吃的關係，所以連小學都沒畢業，一直在社會上瞎混，瞧這意思，顯然是小黑胖子手下的小弟，只見他眼睛一瞪：「去去去，去……去把你們老老老……老闆娘找來！別叫我們老大發發發發……火！」 

  聽著結巴費勁的講完，服務員半刻都沒敢耽誤，直接跑到后廚，緊張地道：「老闆娘，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楊慧正在切牛肚，聽到出事了，趕緊放下手裡的活，搓著手道：「別著急，你慢慢說。」 

  「剛才有一桌客人的菜里，吃出蒼蠅啦。」 

  「啥？吃出啥來啦？」 

  「蒼蠅！死蒼蠅！老闆娘你快過去看看吧，他們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菜里吃出蒼蠅咧？楊慧聽到這話，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叉腰嚷著：「胖頭廚，你怎麼搞的？你想害死我呀？」 

  從后廚探出一顆滿頭大汗的圓腦袋，右手拎著炒勺，左手直拿毛巾板擦著汗道：「冤枉啊老闆娘，我胖頭廚做菜你是知道的，跟你了七八年，從來沒出過一次岔子，誤……誤會了吧？」 

  「是呀老闆娘，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不誤會的，反正人家就是吃出蒼蠅來了！」楊慧麻利的解掉圍裙，風風火火的往外趕著：「回頭我在找你算賬！」 

  跨擦！一個啤酒瓶落地，炸開了花，碎玻璃險些割破女人裸露在外的腳面。 

  「別別別，別砸呀幾位大兄弟，我是這家店的老闆娘，有話好好說嘛。」楊慧幹了這麼多年的燒烤店，大風小浪見識過不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人話的能耐，早就修鍊的如火純青。 

  小黑胖子見來了正主，詭笑道：「老闆娘生意不賴啊，這才剛幾點就坐的滿滿當當，給你道喜了。」 

  「哪裡哪裡，小本經營，賺點錢養家糊口罷了，剛才那個服務員，是我最近新招的，上著學呢，還是個娃娃，沒見過啥世面，說話有什麼到不到的，您多包涵，實在不行，我自罰一杯，就當是給幾位大兄弟賠罪了。」楊慧言罷，拿起酒瓶倒了杯，一仰脖，咕咚咚灌了進去。 

  小黑胖子一瞅，心說哎喲喂，這茬老呀，看來是久經江湖的老棒槌，有點意思。 

  「老闆娘，你誤會了，跟那個服務員沒關係，哥幾個今天來這兒吃飯……」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您來我這兒吃飯，那就是瞧得起我們小店，沒啥說的，遇見就是緣分，今天幾位大兄弟的消費，我給你們打七折，咋樣？」 

  「老闆娘，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黑胖子感覺自己有點被帶進溝里了，趕緊打斷。 

  「七折嫌多？行行行，大姐今天破著不掙錢，給你們打六折咋樣？要是在便宜，我可就得從自己腰包里往外倒貼了，幾位大兄弟一看就是要面子人，面相里透著那麼股子厚道，應該不會讓我做賠本的買賣吧？」楊慧說起話來，就跟噠噠噠放機關槍一樣，把三個二流子說的一愣一愣滴。 

  「老闆娘，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小黑胖子不耐煩道。 

  「您說，我聽著……」 

  「你這菜里，可是……」 

  「菜？明白明白，今兒這菜的口味是有點偏咸，實話跟您撂了吧，廚子來之前有點喝大了，剛才我還因為這事兒臭罵了他一頓呢，什麼混賬玩意兒都，跑老娘這兒磨洋工來啦，您放心，下次他要是還不改，我就攆他滾蛋，愛上哪兒混飯吃上哪兒混去！」楊慧一邊罵咧著，一邊端起那盤出現蒼蠅的小龍蝦，賠笑道：「幾位先喝著，我給你們換一盤新的，兩盤算一份的錢，咋樣？」 

  「撂下撂下，把盤子撂下。」小黑胖子心說好嘛，險些把我給繞進去，就您這嘴皮子，干燒烤絕對屈才，趁早改行得了，拜個師傅學相聲，想不火都沒道理。 

  楊慧原本以為就是一次普通的意外事件，憑她的經驗，多說兩句拜年的話，在給對方多點實惠，就能把這事兒遮過去。 

  但她的如意算盤顯然打錯了，以小黑胖子為首的這夥人，可沒覺得這是件小事兒，況且他們今天到此的任務，可不是來蹭白飯的。 

  不是有那麼句話嘛，你永遠都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老闆娘，明人不說暗話，你也甭拿好聽的話堵我，我今兒就是想問問你，這菜里多出的蒼蠅是怎麼回事兒？」小黑胖子眼睛一瞪，質問道。 

  楊慧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液，賠笑道：「大兄弟，你看你，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呢，非得吹鬍子瞪眼的，這麼著，蒼蠅的事兒在追究也沒啥意義了，今兒這頓飯，就算是大姐請你們的，吃多少喝多少都算我的！」 

  「聽老闆娘這意思，我們像是故意來找茬的？就為了蹭你一頓白飯吃？」小黑胖子皮笑肉不笑地道。 

  「靠……你你你什麼意思？看看……看不起我們是不是？拿我們當……噹噹當叫花子打發呀！」結巴臉一黑，隨手拎起一個空酒瓶，咣一聲砸在了地上。 

  楊慧聽到這裡，算是明白過來了，這夥人根本就不是來吃飯的，而是故意來挑事的，可能是附近的競爭對手花錢請來的流氓，也可能就是以此手段為生的職業團伙。不過考慮這些屁的意義都沒，現在最要緊的是穩住他們，想辦法將這伙瘟神給請走。 

  「那你們說，怎麼才能滿意。」 

  「賠陪賠賠……賠錢！」結巴沖她嚷道。 

  「對，賠錢！」另一個小弟隨即附和起來，壯大他們的聲勢。 

  「賠多少？」楊慧心疼地問道。 

  「兩萬。」小黑胖子想都沒想，直接報了個數。 

  楊慧一聽，啥？兩萬？我賣一夏天燒烤，也不知道能不能掙到兩萬，你一張嘴就要兩萬，你以為我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 

  「大兄弟，咱總不能張嘴就來吧，要是兩萬，你還不如把我給賣了。」 

  「賣你？你個老娘們兒，賣你誰要呀！」小黑胖子嘲弄的看了她一眼，道著：「一萬塊不還價！我可告訴你，我們剛才都吃了盤裡的菜，現在是沒事兒，要是一會兒有事，可就不是一兩萬塊錢能解決的了，你得養我們幾個一輩子！」 

  小黑胖子說完，沖他的小弟使了個眼色，那小弟立刻裝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捂著肚子直哼哼道：「哎喲哎喲不行啦，我肚子疼的要命，完了完了，肯定是剛才一不小心把蒼蠅吃到肚子里了，哎喲喂，疼死我啦……」 

  「看看，你看看！我兄弟吃你的東西，把肚子都給吃壞了，我告訴你，他要是出半點差錯，我就上工商局告你們去，我舅舅是工商局的領導，他一句話，直接叫你們關門大吉！」小黑胖子惡狠狠的說道。 

  「大哥……大哥我不行了，我要去醫院……」那小弟的演技看起來拙劣不堪，但卻成了此時此刻最好的殺手鐧。 

  萬般無奈的楊慧只好咬著牙，說道：「這樣吧，我賠給你們五百塊錢醫藥費，這件事就此兩清。」 

  五百塊錢，對於楊慧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字，那是瑤瑤一個多月的生活費，燒烤店兩三天的營業額。 

  如果給了他們，韓家這個月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瑤瑤要求的那雙新運動鞋，也就打了水漂。 

  「五百塊？你真拿老子當要飯吃的打發？」小黑胖子這個氣呀，我說一萬你說五百，你這不是成心跟我對著幹嘛，有你這樣還價的嘛，五百塊都不夠油錢…… 

  「不就是一隻蒼蠅，真吃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失去耐性的楊慧隨口嘟囔道，反正叫她陪一萬塊，是根本不可能的，那還不如要了她的命。 

  「那你吃啊！來來來，你把這幾隻蒼蠅吃了，我保證拍屁股走人。」小黑胖子說著，用筷子把那幾隻噁心的蒼蠅扒拉到一塊。 

  楊慧只是隨口這樣一說，卻沒承想對方竟然拿她的無心之言做文章。 

  「你不是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嘛，來來來，張嘴我喂你吃。」小黑胖子就跟找到了多大樂子一樣，夾起一隻蒼蠅，沖楊慧陰森的笑道。 

  女人這個時候的心裡在咚咚咚打鼓，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倒霉，竟然會遇到這種沾包的事兒。 

  對方要一萬塊錢，如果不給，他就會去工商局告狀，而且聽他說，他還有個在工商局當領導的舅舅。 

  像她經營的這種街邊小店，除了怕城管以外，也很怕工商局的檢查，那幫大爺，簡直就是雞蛋裡挑骨頭，不管你準備的再好，也能把毛病給你揪出來。 

  輕則停業整頓，重則吊銷營業執照，飯碗就砸了。 

  吃幾隻蒼蠅，就能把這件麻煩事平息下去，怎麼看都穩賺不賠。 

  是蒼蠅，又不是毒藥，吃了，頂多鬧幾天肚子，興許扛扛就過去了。 

  如果不吃，任憑他們胡鬧，把事情鬧大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們家菜里有蒼蠅，那招牌不就砸了嗎？ 

  就算工商局的沒來查，也勢必會丟失大量的客源，甚至落入入不敷出的窘境。 

  等到那個時候，瑤瑤學跳舞和上大學的學費怎麼辦？自己就是吃了沒讀書的虧，才只能起早貪黑的掙血汗錢。 

  難道叫瑤瑤到時候也像自己一樣，做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睜眼瞎？ 

  不行不行，我的寶貝女兒，一定得考上名牌大學，到時候在大公司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 

  現實高負荷的壓力，使得楊慧有點喘不過氣來，她在心裡說服自己后，便準備真的去吃那幾隻蒼蠅。 

  「瑤瑤，阿姨跟那桌客人在說什麼呢，聊了那麼長時間還沒完。」陸雨欣坐的位置，正巧能看到小黑胖子他們，所以就好奇的問道。 

  韓詩瑤伸著脖子望了望，起身道：「不知道呀，哥你們先喝著，我過去看看。」 

  林奇擺了擺手，也沒太在意，儘管他喝了不少，但頭腦卻清醒的很，張亮這小子就不行了，有點想要斷片兒的趨勢。 

  「媽，你在幹什麼呢？」韓詩瑤走到跟前，看到老媽正俯著身子，那個小黑胖子則用筷子夾著蒼蠅，正要往她嘴裡送。 

  女兒的突然出現，使得楊慧手足無措起來，一種強烈的屈辱感，瞬間充斥了她飽經風霜的臉龐。 

  「沒……沒幹什麼……」 

  「這……這是什麼？」韓詩瑤看到小黑胖子筷子上夾著的黑乎乎的東西，不由得長大了嘴巴：「媽，他怎麼喂你吃蒼蠅？你為什麼要吃蒼蠅？」 

  「喲呵，老闆娘，這是你閨女？長的挺靚嘛。」看到韓詩瑤的小黑胖子，頓時兩眼放光，他壓根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還能生養出如此漂亮的女兒來。 

  其實楊慧長的也不差，只是歲月這把殺豬刀，再加上長年累月的操勞，打碎了她當初姣好的容顏。 

  否則像她這樣的女人，如果能有跟陸雨辰一樣的保養條件，絕對是膚白貌美風韻猶存的熟女一枚。 

  「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要逼我媽媽吃蒼蠅！」韓詩瑤現在的心情，幾乎可以用氣急敗壞來形容，從小到大，媽媽都把她當成掌上明珠一樣寵愛，有什麼好吃的給她留著，有什麼好穿的給她留著，寧肯自己成年穿舊衣服，也要省下錢來給她買新衣服和新手機，為的就是不叫她被同學瞧不起，畢竟她上的那所市重點高中，像她們家這種條件是很少見的，大部分家庭都很富裕。 

  韓詩瑤今天打扮的很俏麗，下半身是小皮鞋和棉白色的長筒襪，上半身是可愛的制服套裙，長發披肩，臉上化著淡妝。 

  看到她因為生氣胸前飽滿的白兔一起一伏的樣子，小黑胖子看的直咽口水，壞壞地笑道：「小妹妹，你搞清楚好不好，不是我們逼著你媽媽吃蒼蠅，是她自己硬要吃的，不信你問她呀。」 

  什麼，我媽媽硬要吃蒼蠅？ 

  我媽媽又不是傻子，她怎麼會去吃那種髒東西！ 

  「媽，到底怎麼回事兒？」 

  面對女兒的疑問，楊慧強忍住淚水道：「沒事兒的乖乖，你去陪你哥他們玩吧。」 

  「我不！媽你告訴我，他們是不是欺負你？」韓詩瑤氣呼呼的問道，她也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會看不出這其中的貓膩。 

  「小妹妹，說話注意點啊，什麼叫我們欺負她，明明是她欺負我們，你自己看看，你們家的菜里有蒼蠅，我們身為消費者，難道連維護自身合法權益都不行嗎？要是這樣的話，我看你們家的店，就是一家黑店！」小黑胖子說完，一臉挑釁的看著眼前這位美少女，腦子裡形成的畫面骯髒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