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第281章 晴空下的泡沫

  「走，別理她。」無論唐艷嬌說什麼，郭可馨都不想在往心裡去，出了這樣的事情，解釋肯定是解釋不清的，儘管這對於她的人身傷害很嚴重，甚至會留下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陰影，但可馨總覺得，問心無愧，比什麼都重要。 

  「怎麼就不能走了？這裡是你家嗎？就算是你家，姑奶奶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特么管不著！」張莉卻是截然相反的態度，她從小到大潑辣慣了，上小學的時候，就經常把同齡的男孩子揍得哭天抹淚，躲在男廁所里不敢出來。 

  「罵完人就想走？你們想的也太天真了吧？」唐艷嬌就是這樣，刀子嘴玻璃心，自己罵別人的時候，一句比一句狠，換成別人攻擊她，立馬就受不了了。 

  「那我請問一句，我們罵你什麼了？」張莉一翻白眼，問道。 

  「你……你說你們罵我什麼了，你們拐著彎的罵我是狗，以為我聽不出來？」唐艷嬌氣呼呼道，臉都漲的通紅。 

  「大媽，你注意點智商行不行，我的原話是不跟狗一般見識，也沒有特別指出來誰是狗呀，你這樣上趕著對號入座，我表示也是沒誰了。」張莉聳了聳肩膀，接著道：「不過你願意當什麼，跟我和可馨一毛錢都沒有，畢竟有的人就喜歡當狗嘛，還是那種愛咬人的瘋狗。」 

  「咯咯。」聽到閨蜜另類的反擊，郭可馨開心地笑了起來。 

  「媽的，你還敢笑我！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別看唐艷嬌是個女白領，下了班換身夜店裝，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社會姐，加上在外面認識不少混混，所以一向都很張狂，公司里誰要是敢跟她過不去，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情。 

  「你撕一個我看看！」別人可能會怕她，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但張莉可不一樣，只見她一把推開唐艷嬌伸過來的手臂，挽起襯衫的袖子，露出兩截白嘟嘟的小臂：「想打架是吧？姑奶奶奉陪到底！不過我事先說好，咱倆誰要是被誰打趴下，遇見人得說是自己不小心磕的，敢嗎你？」 

  辦公室里，關係僵硬的女同事之間撕逼是常有的事，但像這樣激化到當眾鬥毆的，還真是不多見。 

  本來看熱鬧的同事們，這才趕緊你一嘴我一舌的勸起架來。 

  「哎呀算了吧唐姐，都是一個辦公室的同事，以後還得共事呢。」 

  「你也是的莉莉，幹嘛發這麼大的火呢，互相讓一步不就行了。」 

  「嗯嗯，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誰把誰打壞都不好。」 

  「媽的，我就看不慣她這種老女人！欺負人也不挑挑主顧，什麼東西！」張莉仍是氣啾啾的說著，要不是有人在一邊攔著，她早就一個大耳刮子甩到唐艷嬌塗脂抹粉的臉上了。 

  唐艷嬌也不甘示弱：「我就欺負她怎麼了，你這樣護著她，還不是因為心裡有鬼，要我說，你八成也被林總裁睡過，對不對？」 

  「對你媽。逼！」張莉聽到她說這樣的話，氣的簡直渾身發抖，在她看來，女孩子的名節，可比生命還重要。 

  「哈哈，原來你真的被林總裁睡過呀？嗯嗯，不錯，一對姐妹花，正好可以玩雙飛。」唐艷嬌狂浪的笑著，繼續挑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倆好像都是從農村出來的吧？嘖嘖，原來你們鄉下人到了城裡，這麼喜歡勾引有錢的男人呀，我看用不了多長時間，你也能像郭可馨這個小賤貨一樣，在城裡買一套一千萬的房子，反正林總裁有的是錢，你只需要把人家伺候爽就行。」 

  「唐艷嬌，你就是條瘋狗！」越聽越氣的張莉，小宇宙瞬間就爆發了，用力推開攔她的同事，衝到跟前抬腳照準小腹就是一腳猛踹。 

  蹬蹬蹬，被踹中的唐艷嬌幾步趔趄，狼狽地摔坐在地上，剛要掙扎著站起來，頭髮就被張莉惡狠狠的揪住了。 

  揪頭髮，向來都是女人打架的基礎招式，此招修鍊到巔峰，便是所向披靡的殺手鐧。 

  氣急敗壞的張莉攥緊以後，使勁往上一揪。 

  瞬間爆炸！ 

  只見唐艷嬌疼的哇一聲就叫了出來，整個人像得了癲癇一樣，躺倒在地上兩腿抽搐，臉色變成了極為難看的豬肝色。 

  「哎呀，莉莉快鬆手，不敢呀。」面對如此慘絕人寰的一幕，連同郭可馨在內的同事們趕緊過去拉她。 

  可是拉了半天，死活就是拉不開，別看這個張莉小胳膊小腿的，力氣還真是大的出奇。 

  現場正鬧的雞飛狗跳，聽到哭喊聲的蘇咪趕緊快走了幾步，她一大早就被叫去總裁辦開會了，足足開了一個小時才算結束。 

  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向來以標杆著稱的創意部，竟然會被搞亂成這種樣子。 

  身為佳美的創意總監，也是整個集團最核心的部門負責人之一，蘇咪感到自己多年來樹立起的威信，一下子就轟然倒塌了。 

  她到最後幾乎是用跑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叩擊出清脆的聲響，很快便趕到正打的不可開交的辦公室里。 

  「撒開！都給我撒開！」蘇咪氣憤的喊著，伸手把張莉從地上拽了起來。 

  看到是老大駕臨，她的脾氣再大也不敢呲毛，趕緊灰溜溜地站到一邊。 

  「反了天了你們！竟然在辦公室里打架！」蘇咪拉完她，又把唐艷嬌也從地上拉了起來，氣的臉都白了：「你們兩個，跟我來！」 

  兩人誰都沒敢在說話，跟著蘇咪進了總監辦公室。 

  「你們兩個，說說吧，到底因為什麼打架。」蘇咪往沙發椅上一坐，手裡的文件夾啪一聲摔在桌面上。 

  她今天穿著一身米白色的OL制服套裙，看起來既顯得穩重又不失性感，尤其是那兩條被肉色絲襪緊裹的火辣長腿，簡直就是林志玲的翻版。 

  「唐艷嬌罵我！」 

  「張莉罵我！」 

  「你先罵我的！」 

  「你先罵我的！」 

  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亂什麼亂，一個一個說。」蘇咪氣的一拍桌子，班主任老師一樣，指著張莉：「你先說。」 

  「老大，唐艷嬌這條瘋狗……」 

  「注意你的言辭！」 

  「額……老大，唐艷嬌太不是東西了，打從可馨一進辦公室，她就開始污言穢語的羞辱她，我看不過去就跟她對罵了起來，結果就是現在的結果。」張莉簡單有力的說完，斜斜地剜了眼身旁的女人，反正剛才打架的時候，自己已經佔了不少便宜。 

  「我說的都是實情好嗎？郭可馨勾引林總裁的事，現在已經鬧的滿城風雨，用的著你幫她洗地嗎？」唐艷嬌捂著被揪的地方，呲牙咧嘴的說道。 

  「你說什麼屁話呢，你說勾引就勾引？請問你的小名叫法律嗎？」 

  「你說的才是屁話！當婊子還要立牌坊，蘇總監，我強烈請求你開除郭可馨那種敗壞公司風氣的女人，如果任由她那樣的女人肆意妄為，會影響我們整個團隊的工作氛圍，你考慮過這一點嗎？」 

  「蘇總監，別聽這個瘋女人的，我看她就是嫉妒可馨的才華，嫉妒人家可馨比她能力強。」 

  「哎呀，好了好了！」蘇咪聽了半天，現在是一個腦袋兩個大，這事兒，整個佳美估計她是最有發言權的，因為打從自己那個女下屬和林奇膩歪上以後，她就一直刻意瞞著，並沒有將實情上報給董事長。因為她覺得以林奇那種身份，跟這小妞也就是玩玩曖昧，絕對不會來真的。 

  現在可倒好，紙沒包住火不說，索性還燒了個底兒掉，導致整個公司都鬧得沸沸揚揚。 

  一想到這些，蘇咪的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負罪感，對不起董事長這麼多年以來的栽培吶。 

  哼，都怪林奇那個油嘴滑舌的傢伙，要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受到如此強烈的良心譴責。 

  「唐艷嬌，我就納了悶了，你有那份閑心，多用在工作上不行嗎？別人怎麼生活，跟你有半點關係嗎？」蘇咪沒好氣的看了眼這位工齡最長的老員工，接著道：「你在創意部呆的時間比我這個總監都長，你混到現在連個組長都不是，不覺得丟臉嗎？」 

  「嘻嘻。」聽到蘇咪在教訓唐艷嬌，張莉樂的哧哧直笑。 

  「還有你張莉！笑什麼笑，我還真沒看出來，你細胳膊嫩腿的，下手還真狠，有你這樣對待同事的嗎？」蘇咪瞪著她，又道：「這月獎金你別要了，賠給唐艷嬌去看醫生，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以後我要是在看到你跟人打架，你就自己乖乖上人事部報道去。」 

  「額，知道啦。」被蘇咪訓了一頓，張莉調皮地一吐小香舌，心裡卻在竊喜，哼哼，不就是獎金嘛，反正也就只有幾百塊錢，花幾百塊錢揍這個八婆一頓，怎麼看都很划算。 

  「出去吧，把郭可馨給我叫進來。」蘇咪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等兩人走後，頭疼的揉著太陽穴。 

  很快，門外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吧。」蘇咪說。 

  「蘇總監，莉莉說你找我。」郭可馨進了門，隨手把門關好。 

  「坐吧。」蘇咪示意她坐下，雙手合十放在桌上，面對面地說道：「按理說呢，我身為你的上級，不應該打探你的隱私，但你也知道，這件事事關董事長的名譽，如果不解決清楚的話，像類似今天的麻煩，肯定還會不斷的上演，你也不想每天走在公司里，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吧？」 

  郭可馨聽到這裡，緊咬花唇，小聲道：「蘇總監，我都想好了，等會兒我就去寫辭職報告。」 

  辭職，這是郭可馨能想到的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兒，儘管她對佳美的感情，可能是所有底層員工里最深厚的。同時她也熱愛著她這份擁有美好前景的設計事業，但是到了該放手的時候，就必須要放手，在她看來，董事長是無辜的，自己才是那個恬不知恥的女人。 

  「你誤會了可馨，沒有人逼你走，我更捨不得你走，因為你是我最看好的青年設計師之一，以後我的位置，就是要交給你這樣的女孩，你的很多想法與理念，有時候連我都做不到，我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佳美更需要你這樣的人才。」蘇咪如是說道，這是個用作品說話的女孩，她的設計里，經常會有一些返璞歸真的元素，充滿了人性的純真與靜美，很符合當今時代文藝女青年的審美觀點，有三款成衣已經在佳美商城上架，人氣與銷量一直遙遙領先。 

  「可是如果我不走，每個人看到我，都會自然而然的聯想到董事長，我不想給她添麻煩，更不想天天被人羞辱。」郭可馨低著頭，從蘇咪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說話時嘴巴在動，表情應該不會太好受。 

  蘇咪喝了口水，臉色平靜：「可馨，事情還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現在大家都只是在猜測，並沒有直觀的證據去證明，你真的做了那樣的事，你放心，我會去找到佳美論壇的線下管理員，請他幫忙刪帖。」 

  「可是……」女孩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可是，我就是做了那樣的事啊，我跟林奇的關係，你是最清楚的。」郭可馨對於做過的事情，一點都不想隱瞞，因為她知道，那一切都是因為有愛作為前提，否則她不會隨意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一個看不到希望的男人。 

  「你是說，你們其實已經？」蘇咪像是想到了什麼，儘管她對那種事毫無經驗。 

  「嗯，林奇經常在我哪兒過夜。」女孩不卑不吭地說道，她在說這種話的時候，看起來一點都不臉紅，因為那在她聽來，就是一句大實話，沒有任何可以詬病的地方。 

  「好吧。」蘇咪苦笑著搖了搖頭，秀眉緊皺：「你們之間，有感情基礎嗎？」 

  「有。」女孩不假思索的回答：「雖然我知道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但是他並沒有嫌棄我，反而一個勁兒的對我好，這讓我有一種幸福感。」 

  「你確定他是真的愛你？而不是單純的喜歡你？」蘇咪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心靈雞湯喝的挺多，平時也很喜歡在博客寫一些關於女性情感問題的文章，在加上她佳美集團首席名模的耀眼身份，訪問量還是很可觀的。 

  郭可馨安靜的坐在那裡，笑了笑：「這個我並不敢確定，他只是告訴過我，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會離開我。」 

  「他可能對別的很多女孩，都說過這樣的話。」蘇咪直接潑了瓢冷水。 

  「也許吧，但我敢肯定，只有我把他的情話當真了，只要跟在他一塊，我連睡覺時都是快樂的。」郭可馨說。 

  「那你這樣做，有想到過最終的結果嗎？」蘇咪一直聽說，戀愛中的女孩都是傻子，今天算是親身領略到了，在她與林奇的接觸中，她覺得林奇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痞子，這樣的男人，無論說什麼，都會給人一種半真半假的感覺，這是她個人的理解。 

  最終的結果。 

  是呀，愛情這種事情，如果沒有最終的結果，那麼前面的一切，就都會化作晴空下的泡沫，一吹就散，一點就破。 

  她頓了頓，卻像是想了好久，一臉的溫婉：「我不要名分，我只想傾盡所能的照顧他，哪怕每天只是洗衣服做飯，我也一樣心甘情願。」 

  「你說這樣的話，聽起來很感人，其實是不夠自信的表現。」蘇咪一語道破。 

  「是的，像我這種平凡家庭的女孩，是沒辦法跟董事長比的，我沒有她有錢，沒有她長的漂亮，沒有她身上的女神氣質，甚至沒有她縱橫商海的野心和氣魄，但我唯一有的，就是對我老公的愛，我永遠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真愛至死不渝。」女孩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的就像是湖水一樣。 

  第一次，一向以才思敏捷口齒伶俐著稱的蘇咪沉默了，她倒更願意相信郭可馨說的話，是摘自某部好萊塢老牌電影的台詞。 

  她跟大多數有情懷的女人一樣，同樣閱讀過《簡愛》，同樣對《穿普拉達的女王》情有獨鍾，同樣在看《人鬼情未了》的時候哭到淚流滿面，同樣在重溫《泰坦尼克號》的時候，把自己幻想成影片里的女主角，看著深邃的海洋，就像凝固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或許，那個整天在她跟前起膩聊騷的臭男人，真的有虜獲一個女孩芳心的魅力，但這種死心塌地，未免也來的有點太瘋狂了吧？ 

  這特么的又不是封建社會，有那個女人，願意不要名分跟著一個男人過一輩子，而且還只是扮演一個家庭保姆的角色？ 

  蘇咪下意識的掐了下胳膊，從這暫時的小小感動里脫離出來，問：「你不後悔嗎？」 

  「不後悔。」 

  「哪怕他最後丟下你一個人，去跟別的女人結婚了？」 

  「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哪怕到最後他真的丟下了我，只要他能夠幸福，我依然願意祝福他，因為只要他幸福，我就會很開心。」女孩說完，一臉純真的看著蘇咪，她看起來還是當初的那個她，一點都沒有因為發生了什麼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