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第337章 窮凶極惡
蝴蝶的翅膀一旦煽動起來,所產生的能量往往是難以置信的。
恐怕任誰事先都沒想到,原本一起重大的責任事故,竟然會讓案情上升到如此撲朔迷離的地步,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就算定性成案中案也不為過。
事故、殺手、栽贓、幕後主使、污點證人、票販子……
幾個不相干的關鍵詞,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很自然地聯繫在一塊。
雖然乍看起來錯綜複雜,但幾乎所有的節點,都被不經意間畫出來的線條所連接,構成了一幅橫跨好幾個江湖世界的罪惡圖。
地底世界,一處偏僻的水道,黑暗中傳來重重的喘息聲,以及污水被撩撥的嘩嘩聲響。
上世紀七十年代安裝的長明燈早就滅了,潮濕陰暗的環境,倒成了水老鼠和蟑螂的樂園,那些水老鼠膽大的,竟然敢在人的腳下大搖大擺地游過。
「老大,我好像聽見狗叫了,你們聽!」一名身材魁梧的黑漢立住了步子,連鎖反應下,剩下的三名隊友也停止摸索前行。
果不其然,從牆壁的另一端,確實傳來清晰的狗吠聲。
「黑哥,咱們怎麼辦?」黑漢身邊的一個小個子問道,兩條腿嚇得一個勁兒打擺子。
「什麼怎麼辦,看看你的慫樣。」黑漢不滿地揚起蒲扇大手,狠狠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接著道:「老大,今天十有八九是要栽了,你走吧,我老黑替你斷後,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賺一對!」
他說著,提了提肩上斜掛的雙管獵槍,看成色有點歷史了,應該是早年間打山雞用的。
「黑哥,你可不敢衝動呀,咱們犯得事兒再多,也不至於被槍斃,大不了一塊進去蹲,牢裡邊相互還能有個照應。」小個子急了,確切的說是怕了,他就是個倒票的,叫他跟警察摟火,那不是往絕路上走嘛。
「你小子知道個屁,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了,老子入行以前,是從南山監獄越獄出來的,身上背著一家四口的人命,屬於死刑犯中的死刑犯,一旦落到警察手裡,被判死刑是早晚的事兒,與其千夫所指,公堂上受人羞辱,我還不如干點爺們兒該乾的事兒!」黑漢說到這裡,沖那始終沉默不言黑衣裹體的瘦老頭一鞠躬:「鼠爺,你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
「你可想好了,不是我大鼠強人所難。」老頭看著這黑廝,肚子里倒有種說不清的愁結,這老黑是他建立倒票帝國的五虎上將,如果不是他的捨命拼殺,地盤早就被那些血氣方剛的後生奪走了,別說千萬家財,溫飽都成問題。
「我想好了,鼠爺你帶兄弟們先走,我一個人守得住。」
守住個屁,大鼠在心裡暗罵一句,雖然有點捨不得,但是時不我待,現在可不是英雄相惜的時候。
三人走後,黑漢直接上了岸,找了個隱蔽位置,填上自製的子彈。
地下水道拐角,兩班人馬不期而遇。
一通燈光亂晃以後,林奇猛地一收手:「情況怎麼樣,找到線索沒?」
「放心吧,包圍圈正在逐步縮小,他們跑不掉。」夏妮從人群里擠出來,揚起嬌俏的嘴角:「抓到大鼠,只是時間問題。」
「不是說叫你養傷嗎,你咋又跑下來了?」林奇皺起了眉毛。
「哼,我養傷,你得頭功?想得倒美。」夏妮哼了聲,吩咐著手下的武警們分散搜捕,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能藏人的犄角旮旯。
「切,搶這玩意兒又不頂飯吃,你帶一個抓捕組跟我走吧,這樣我也能保護你的安全。」
「我才不用你保護呢。」夏妮雖然嘴硬,但還是照做了,一組五個人,加上林奇和她七個人,繼續往前進發。
剛沒走幾步,夏妮便感覺小腿猛地有點不自在,像是有什麼東西爬了上來,手電筒一照,額滴媽呀,竟然是一隻胖頭胖腦的大耗子。
那耗子不僅不怕人,而且還用兩隻冒綠光的小眼睛盯著她看,然後才跐溜一聲貼牆跟竄了出去。
嚇得她哇呀一聲,直接把手電筒扔到水裡,臉色當時就白了,八爪魚一樣直往林奇身上爬。
「至於嘛,不就一隻老鼠,至於把你嚇成這樣子?」林奇沒好氣地吐槽著,覺得虎妞也太大驚小怪了,老虎還怕老鼠呀?
「你們男人當然不怕!」驚魂未定的夏妮狠狠剜了他一眼,覺得這傢伙也有點太不解風情了,不知道女孩子都很怕老鼠的嗎?
「夏隊,狼牙好像有點反應。」說話的人是一名武警官兵,手上牽著一條大型拉布拉多獵犬,此時此刻,那代號狼牙的獵犬的脊背已經高高拱起,全身汗毛倒立,從嘴裡發出一連串低沉的吠聲。
「它在表達什麼?」夏妮以前參觀學習的時候,曾經去到過警犬訓練基地,所以對狗狗的事情,還是有一些片面的了解。
「它說他已經發現了可疑目標,正在請求行動。」武警表情興奮地說道。
「這麼神?」夏妮表示驚詫無比。
「警犬最擅長的就是夜間作戰,追捕行動中,它的夜視能力,甚至比夜視儀還要管用。」林奇可不像夏妮那樣孤陋寡聞,只是沖那狗狗的主人說道:「對方的手裡不知道有沒有武器,貿然進攻的話,有可能會送命,你身上配有閃光彈嗎?」
武警搖搖頭,拍了拍腰上的手雷:「只有這個。」
「就用這個!」林奇說著,動作嫻熟地將手雷從雷包上拆下來,前行幾步,找了個障礙物,開始喊話:「兄弟,別硬撐了,在我們沒有放狗咬你之前,你最好老老實實自己滾出來,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我去你媽的!你以為你是誰?」黑暗中,傳來黑漢咆哮如雷的謾罵聲。
「真的有人!」抓捕組中有人聽到罵聲,下意識地便打開手電筒,一束強光徑直往前方射去。
「快關掉!」林奇出言制止時,已經來不及了,狹窄的空間內,只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巨大的子彈直接洞穿一名隊員的膝蓋,那子彈幾乎將他的膝蓋骨完全擊碎,導致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嗖!一顆手雷甩了過去,落進水溝里引爆,炸起巨大的黑色水幕,震住了歹徒的第二輪射擊。
「你是傻子嗎?這種時候開手電筒,跟靶子有什麼區別!」看到有人倒地,林奇的心裡猛地揪了一下,確實,隊友的實力懸殊太大了,這些刑警的素質,甚至連軍隊里最一般的上過訓練場的老兵都比不了,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抓人的時候也是以多打少,喜歡群起而攻之。
「快點送他上醫院,去晚的話這條腿就廢了,所有人一起掩護他出去,速度一定要快。」雖然是個豬隊友,但林奇可不想有人被他眼睜睜看著變成瘸子,而且對於他們來說,能夠走到這一步,已經實屬不易。
「狼牙,上!」一聲令下,那獵犬猶如離弦之箭,邁動強有力的四肢,雖然只是一條狗,卻呈現出來了虎豹之勢。
砰!一槍未中!
砰砰!兩槍落空!
子彈彈射在黑漆漆的牆壁上,留下一個個彈痕,迸射出一連串耀眼的火花。
訓練有素的獵犬左躲右閃,憑藉敏銳的意識和反應力,一次次地與死神擦肩而過。
那黑漢開始慌了,又要抬槍時,一道黑影嗷嗚一聲撲了上來,直接將其撲倒在地,鋒利的前爪照著面部狠狠一拍,留下幾道血痕,利齒獠牙猛咬住肩膀,刺啦啦一大塊肉啃了下來,鮮血噴涌而出,慘叫聲中,人和狗扭打作一團。
命懸一線的歹徒隨手一摸,從褲腿里拽出一把寒光凜冽的三棱刀,趁那狗狗尚未反應,噗嗤一聲,殘忍地插進了它的脖頸!
頃刻間,鮮血像噴泉一樣冒了出來,咕咚咕咚的聲音,聽起來煞是叫人揪心。
眾人齊齊奔跑過去的時候,狗狗已經倒地,只是嘴巴依舊死死咬著歹徒的肩胛骨。
三棱刀的特性,在場的人基本都清楚,被刺中以後,傷口痊癒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更不要說是被刺中要害。
「媽的,我殺了你!」看到愛犬倒地的武警,年輕的臉龐上寫滿了悲憤,拔出狗脖子上的三棱刀,作勢就要往老黑的身上刺去。
「別犯渾!狼牙死了,我心裡也難過,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林奇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示意夏妮趕緊把刀卸了,狠狠揪住老黑的脖領子:「說,你們老大往哪個方向跑了!」
「哈哈,有種殺了我,要話沒有,要命有一條!」
「媽的,你以為我不敢嗎?」林奇言罷,又從夏妮手裡搶過刀來,看也不看,一刀刺在他的膝蓋骨上,刀身剛刺進去半截便崩裂掉,饒是這樣,仍然開始嘩嘩往外冒血,他攥著那半截刀身,憑藉蠻力繼續往裡戳。
歇斯底里的慘叫聲,瞬間傳遍整個下水道,這傢伙幾欲昏死過去,但都像小強一樣挺住了。
「把人帶走!大鼠肯定跑不遠!」承受如此痛苦仍然不肯開口的人,林奇覺得也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林奇,你確定能抓到大鼠嗎?」夏妮一路跟隨,身體本來就不舒服,再加上看到慘死的狗狗,立刻起了反應,痛苦地蹲在地上嘔吐起來。
「我確定,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林奇應著,伸手拍打著她的後背,隨即皺起眉毛:「虎妞,別跟著我了,前邊只會越走越難走,為了抓人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值當嗎?我看著都心疼。」
「你還會心疼我?」女孩揚起手背,擦拭嘴角的穢物,這話從林奇嘴裡出來,她顯然有點不相信。
「咋不會,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像是警花,分明就是個叫花。」林奇說完,噗聲笑了,這張被他看了又看的鵝蛋臉,此刻已經光彩全無,取而代之的是污垢和被臟手抹出來的指印,他又伸出手,擦去女孩額頭上的汗珠,笑道:「你小時候肯定是個假小子。」
「肯定的,我小時候經常把我們班的男同學,打得跑到男廁所里不敢出來。」夏妮得意地一笑,像有多大功勞似的,頓了會兒,才說道:「林奇,其實案情進展到這裡,能不能抓到大鼠已經不重要了,你現在就可以回去,我敢跟你打包票,從那些被抓的票販子嘴裡,肯定能問出來史成功的下落,只要找到這個唯一存活下來的人證,你女朋友的公司就有救了,所以,剩下的事情,交給刑警隊的同志們來做吧。」
「你說什麼屁話呢,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還明告訴你,我要是抓不到那個什麼大鼠,我就在你們刑警隊的辦公室里大喊三聲我是傻逼。」林奇言語著,又道:「我不跟你廢話了,你先回去,這裡交給我。」
林奇說完,起身便往前走,夏妮哪裡會給他單幹的機會,立刻像牛皮膏藥一樣黏了上去。
「跟得上你就來!」林奇也不回頭,直接加速奔跑了起來。
「梁隊,確定一下我的坐標。」奔跑中,林奇打開了耳麥。
大屏幕前的梁天縮放了一下地圖,這才說道:「前方三公里處,大壩河口,不過由於管理失當,已經變成了一條污水河,河裡堆放的生活垃圾,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根據我的分析,大鼠從哪兒逃走的可能性不大。」
「這個節骨眼,能不能別再給出模稜兩可的答案?」林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感覺自己從梁天的嘴裡,從來就沒有聽到過標準答覆,幾乎全都是「幾率」「或許」「有可能」等等定性模糊的辭彙。
「模稜兩可的答案,雖然比不上完全正確的答案,但總比錯誤的答案要好很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夏妮那個小丫頭,現在在你身邊吧?」
「糾正一下,我不是小丫頭,如果你再敢叫我小丫頭,我就把你臉上的鬍子一根根拔掉。」夏妮極為不滿的抗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