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第375章 告白
「七夕？」夏妮愣了下，拿出手機，下拉菜單，看了眼月份牌，還真是的，農曆七月初七，牛郎織女團圓的大好日子。
「你咋啦妮姐，丟了魂似的，走我請你吃牛排去。」
「吃什麼牛排，這都倒計時了，你還有心思過節？」夏妮用頭髮絲想，都知道這小子葫蘆里賣的啥葯，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呀。這才剛來警隊幾天，就學會泡妞了，而且泡的還不是別人，正是她這位美女隊長。
「妮姐，幹嘛這麼嚴肅呀，明天再說明天的事兒唄，弟弟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一個人挺悶的，想帶你出去透透氣，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已經跟別的男人約好了吧？」鄒小凱說著，心裡一揪，今天這日子，天時地利佔全了，沒人約就怪了，
「約你個豬頭，你姐我是那麼隨便的人嗎？」夏妮使勁剜了他一眼，隨手接過花，湊鼻子一聞，確實挺香的，身為一個妹子，生平第一次被人送玫瑰，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小激動的。以前在警校的時候，倒是也有很多同校生追她，可無奈她的性格太潑辣了，不僅是體能訓練冠軍，而且槍械射擊名列前茅，導致很多青年才俊們望而卻步，生怕一言不合，就被夏妮一招防狼術放倒。
「嘿嘿，那就走著唄？座位我都訂好了，還交了五十塊錢的押金呢。」
「窮燒。」看著他一副精誠所至的樣子，夏妮心裡多少有點不落忍，鄒小凱是她以後重點栽培的對象，這時候拒絕，於情於理都有點說不過去。再說了，自己回去也是去夜市攤上買著吃，何必舍近而求遠呢。
「不貴，我特意在網上查的，訂的兩人座，那家店可火了，一年四季每天都排隊。」鄒小凱詭笑著，揚了揚手錶：「妮姐，再不動身就來不及了。」
「急個屁，你先出去，我換身衣裳。」
幾分鐘以後，當夏妮又一次出現在鄒小凱面前時，簡直跟此前判若兩人。女人就是這樣，再漂亮的女人，穿上戎裝，女人味也會大打折扣，可一旦換上便裝，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
「妮姐，你穿這身，會迷死很多男人的。」兩人並排走著，進了電梯，鄒小凱一邊恭維，一邊關門。
「廢什麼話，我這夠收斂了。」夏妮說得沒錯，確實很收斂，緊身牛仔褲，純白彈力鞋，一件米黃色的短袖，撐起胸前微微顫動的豐碩。
這樣的造型，既算不上潮流也稱不上落伍，倒是跟她自身的氣質很匹配，因為她很喜歡運動，所以舉手投足間總能煥發出無限的活力。尤其是腹部完美無瑕的馬甲線，那可不是隨便跑幾步就能練出來的，需要下大功夫才行。所以她每次去健身房，都會有一個自稱經理的人，邀請她做兼職教練，不過體制內有明文規定，在職警官是不允許兼職和私下創業的。
吃飯的地方跟夏妮預想的差不多，就是那種店名全是英文的洋餐廳，服務員全都梳著老上海三十年代的大背頭，放著好好的普通話不說，非要開啟半自動模式，時不時便會拽上一兩句英語，管菜單不叫菜單，非得叫什麼Menu，這又不是牲口市場，買什麼牛呀。
最搞笑的是，放眼望去，整個餐廳里一水兒的華夏人，連半個外國人的樣子都瞧不見。
「小凱，你腦子怎麼想的，這種地方死貴死貴的，一頓飯你半拉月工資就沒了。」夏妮翻看著菜單，暗暗咂舌，連帶著心疼，一份鵝肝好幾百，一瓶紅酒好幾百，一盤蔬菜沙拉九十九，還不如直接搶呢。
「妮姐，你小點聲，既來之則安之，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麼。」鄒小凱使著眼色，知道夏妮下不去手，沖服務員輕咳了一聲，自顧自地點上了。
看到他遊刃有餘的樣子，夏妮有點莫名：「你經常到這種地方把妹？」
「哪兒啊，我讀書的時候勤工儉學，來西餐廳打過工，給人切牛肉片的，那時候我就在想，啥時候我也能挺直腰板，到這種地方大吃一頓，也享受享受被服務的滋味。」鄒小凱這樣一說，夏妮倒不覺得驚訝了，對於她們這種工薪階層來說，這裡的一頓飯確實很奢侈。
「切，虛榮，如果是我，我就不這樣想，我用來這裡吃的錢去擼串，能多擼好幾次呢。」
「妮姐你不懂，這叫情懷，做人必須得有情懷，一個人只有先學會花錢，才能學會掙錢，花錢是為了建立野心，掙錢是為了實現野心。」
「什麼狗屁邏輯，誰教你的？」夏妮心知肚明，敗家子就是這麼來的。
「林大哥。」鄒小凱一縮脖子，交代了。
「我就知道。」夏妮氣的一笑：「那傢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怪不得他私生活那麼不檢點，活該被踹。」
「可我覺得林大哥說得挺有道理呀，哦對了，他還跟我說了，窮人缺的不是錢，而是成為人上人的野心。」
「我呸，這是他說的？這是人電視劇里演的。」夏妮有點哭笑不得，她不知道林奇給鄒小凱灌輸了多少諸如此類的思維模塊，一個警察，如果腦子裡裝滿了這種利己思想，那麼距離貪腐也就不遠了，人一旦有了貪腐之心，像什麼為人民服務的口號，也就只能被當做口號了。
「妮姐，難道你就不想升官發財？」
「不想。」夏妮搖搖頭：「如果我想的話，早就跟著孫德龍走了，其實平凡挺好的，爬得越高，活得也就越不像個人。」
「可是有些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往上爬，別人會推著你往上爬，而且……」鄒小凱說到這裡，突然欲言又止，他有點後悔，不該大半夜的從梁隊的辦公室門口經過，結果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偷聽到了那個神秘的電話。
「而且什麼？」
「沒……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你不應該只當一個副隊長，你比很多高層做的都要出色。」
「小凱，你是不是打聽到什麼了？」夏妮越看他，就越覺得他古怪，這小子平時話雖然多，但都是雞毛蒜皮的屁話，可是今天不一樣，他好像吃錯了葯，莫名其妙地探討起人生和理想來了，最後竟然又扯到升職加薪上，而且還說得如此嚴肅。
「沒有呀。」面對夏妮的質疑，鄒小凱趕緊掩飾。
「不管有沒有，現在都不是分心的時候，趕緊吃，吃完回去休息，明天你的任務很簡單，我去哪兒你就跟到哪兒，不準掉隊。」
「明白。」
兩人說話間，點的菜已經陸續端上。一塊據說是從北海道進口的僅次於日本神戶牛肉的牛排，被負責刀工的廚師利索地片成薄片，配以墨魚鹽或者檸檬鹽進行佐食。一塊燒的油香肥膩的鵝肝醬，上面點綴著幾粒芝麻大小的海外進口的黑松露。
就這兩道主菜，價值兩千多塊。
「什麼玩意兒啊，這都沒熟，干不幹了你？」等廚師把牛排片開，夏妮這才觀察到，肉片上還帶著血絲呢，這是給人吃的東西嗎？這是喂狗的吧？
「小姐你好，你們要的是五成熟的牛排。」廚師看了眼夏妮，極其無奈地解釋道，心說這從哪兒跑來的柴火妞呀，模樣挺俊，脾氣卻不小。
「什麼五成熟，我看是你偷工減料了吧？」夏妮聽到他的解釋，卻覺得很牽強，就這手藝，還不如她自己在家做的呢。
「妮姐，牛排就這樣，半生不熟的最好吃，你嘗嘗就知道了。」鄒小凱滿臉黑線，直覺尷尬無比，趕緊給夏妮使著眼色，看來隊長也是第一次到這種高檔餐廳消費，以前去的全是大排檔。
「是嗎？」夏妮這才意識到，牛排好像確實不用煎太熟，她趕緊用叉子叉起一塊來，放進嘴裡嘗了嘗，味道確實不錯，鮮香可口，嚼勁很足。
「妮姐，以後你要是不懂先來問我，可別跟人急呀，這裡又不是咱們的地盤。」等人廚師走了，鄒小凱紅著臉說道。
夏妮一吐舌頭，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索性一低頭，吭哧吭哧吃上了。
「小凱，你行嗎，要不然AA吧？」等用完餐該結賬了，夏妮倒有點心疼這傢伙的錢包了，實習期剛過，一個月的收入也就跟本科畢業的大學生差不多，哪兒能禁得起這樣造。
「你別逗了妮姐，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嘛，哪兒有女士付賬的道理。」
「行行行，你純爺們兒行了吧。」夏妮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男人都這麼喜歡付賬，哪怕沒有錢或者錢不多，也要打腫臉充胖子。而美女不管走到哪兒，只要刷臉就可以。
結了賬出來，兩人並排走在街上，很默契，誰也沒說去哪兒，就是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
過節了，街上到處都是賣玫瑰花的，一對對情侶手拉手，有說有笑，沉浸在自我的幸福世界里。
「妮姐，你說咱倆怎麼想的，人家兩口子過的節日，咱們兩個單身狗出來湊什麼熱鬧。」
「不是你死乞白賴說要來吃牛排的嗎？」夏妮一路走著，東瞧西看，沒等鄒小凱回應，就又說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酒足飯飽，借著大喜的日子，就該提表白的事兒了，對不對？」
「你……你都知道了？」鄒小凱臉一紅，根本沒招架住，這隊長，怎麼談到感情問題比他一個大小夥子還主動。
「切，就你心裡那點小九九，誰看不出來，當老娘是毛沒長齊的丫頭？」夏妮說著，一拍他肩膀，兩隻手抱住，四目相對：「以後別做這種傻事兒了，你送我花，請我吃飯這都沒什麼，就像你說的，做人必須得有點情懷，我願意滿足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兄弟和戰友，而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妮姐，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男孩仰著臉，看著令他魂牽夢縈的容顏，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對暗戀的女人大膽展開追求，可惜這才剛開了個頭，就被對方一盆冷水澆滅了。
「小凱，我不想給你發好人卡，但是咱倆不合適，我真的接受不了姐弟戀，原諒我好嗎？」夏妮也不知道為什麼，拒絕鄒小凱的時候，心裡有一種莫名的酸楚，從警校到警隊這麼多年，她已經從最初的憧憬退化到了麻木，愛情對於她來說，似乎只是一潭死水，別人無論怎麼攪和，也難以觸動她塵封許久的心門。因為她不是一個願意湊合的人，為了戀愛而戀愛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正是這種接近精神潔癖的堅定品格，才使得她在工作中如魚得水，鑄造了一顆全心全意懲惡揚善的恆心。
「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林大哥那樣的。」鄒小凱低著頭，失落是必然的，但更多的是心痛，第一次，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沒了。
「我喜歡他跟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是兩碼事。」夏妮搖了搖頭，她承認，那個人身上確實有她喜歡的東西，但也僅僅只是喜歡，更何況他還是個有婦之夫，呵，大概優秀的男人，都會有很多女人同時喜歡吧。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為什麼還要勉強呢？」鄒小凱有點不服了。
「這不叫勉強，我跟他的關係僅限於好朋友，他救過我的命，我願意幫他，就這麼簡單。」
「祝你幸福。」男孩說完，轉身走了。
看著那黯然離去的背影，夏妮下意識抿了抿嘴唇，她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意思，但人生並不是做菜，不可能把所有的材料都準備好了才下鍋。感情亦是如此，先苦后甜，方得始終。她知道即使林奇回來，她依舊什麼也得不到，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為此而做了什麼，付出過怎樣的努力，或許這就是存活的意義，為了自己在乎的人而戰鬥，才算是真正的活著。
悵然若失時，手機響了，特警隊打開的，約她一起做戰前動員，夏妮想也未想，連聲答應，伸手攔了輛計程車，急匆匆朝著集合地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