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那是什麽表情?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傅珩直起身子,不耐地瞥了她一眼。


  薑蕪忍氣吞聲,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大人剛才還說有獎勵,但我瞧著倒像是要懲罰我。”


  一說到這裏,她就想起來之前在宴會上說的漲月銀的事,心裏雀躍起來,於是又翻了回去“大人之前說的漲月銀的事可還作數?”


  傅珩挑了挑眉“你捅了個大簍子,還想著月銀?”


  薑蕪滿腹委屈“我哪裏是捅了大簍子?我還救了公主,我是救駕有功!”


  傅珩則嗤笑“溫憲公主生母是嘉貴妃,你今日先是救了德妃娘娘,又救了嘉貴妃的女兒,德妃和嘉貴妃一直都是兩派,你雖是個小仵作,可今日冬宴卻是我的女眷,也卻代表了北鎮撫司的態度,你猜今日之後,會有多少人關注你?”


  薑蕪呆住,她哪裏知道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啊。


  “那我怎麽辦呢?”


  傅珩道“待會恐怕嘉貴妃和德妃都會派人過來了,你倒不如……”


  薑蕪搶先一步答道“倒不如趕緊回北鎮撫司!大人大人,我們快些走吧,走晚了就來不及了。”


  傅珩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慢悠悠道“可你額頭上的傷還沒好。”


  薑蕪急道“傷在額頭又不是在腿傷,我能走的,大人快些帶我走吧。”


  傅珩自然應允,兩人並肩走出太醫院,果然迎麵碰上了溫憲公主的人,是兩列宮女,走在前麵的那位是溫憲公主的貼身宮女,她看見薑蕪要走,先是朝傅珩行了個禮,“拜見指揮使大人。”


  又看向薑蕪“我家公主吩咐了,要姑娘您好好養傷,怎麽剛包紮好就下床了?”


  薑蕪尋思著要是德妃和嘉貴妃的人一塊到了,那她多尷尬,連忙回禮道“姐姐不知,北鎮撫司事務繁忙,這本來也隻是小傷而已,就不在太醫院裏耽誤了。”


  她話音還未落,從宮女隊伍裏走出來一個人,那人身形稍矮些,眼睛鼻子俱是紅彤彤的,正是溫憲公主。


  她仰頭看著薑蕪“你今晚就要走麽?”


  薑蕪點點頭。


  “好吧。”溫憲公主撇撇嘴,又狠狠瞪了傅珩一眼,吩咐道“你既然要走我不攔你,但是這補品我都帶來了,你總不好叫我拿回去,你們帶上吧。”


  薑蕪一瞧,起碼有八名宮女,每個人手上都端著一個托盤,用紅綢蓋著。


  這自然不可能再推辭,她笑著接了,公主吩咐宮女“待會你們跟在他們後麵,將補品放進馬車便可。”


  宮女齊齊行禮應是。


  薑蕪就這樣和傅珩順利回到了北鎮撫司,路上她就熬不住睡過去了,這一天可算是跌宕起伏,她和傅珩同處一室,各坐兩端,傅珩閉目養神,然後就聽見旁邊有輕微的“梆梆”聲,睜開眼睛一瞧——薑蕪睡著之後額頭磕在窗戶上,磕疼了也不知道,閉著眼睛腦袋一點一點的。


  他暗道愚笨,複又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那梆梆聲停了,他隻得又睜開眼睛看她,她是沒磕在窗戶上了,而是朝另一邊歪了,眼見著就有越來越斜的趨勢,若是不管管,恐怕得摔一跤。


  難道她是故意的?目的在於吸引本官的注意?

  傅珩想了想,覺得似乎有些可能。


  薑蕪睡夢中迷迷糊糊的,先是覺得額頭疼,後來覺得肩膀疼,接著她就感覺好像有誰給她遞了一個枕頭,有了枕頭睡覺就舒服很多,她就這樣跌進了香甜的夢鄉,一覺醒來,隻覺得天旋地轉。


  她什麽時候躺在傅珩腿上了!


  救命啊為什麽會這樣!


  薑蕪一臉懵逼的爬起來,嚇得整個聲音都有點抖“大大大大人……冒犯了。”


  傅珩挑了挑眉,無情宣布“你的月銀沒了。”


  薑蕪目瞪口呆,您真的是黃世仁本人吧?

  ……


  是夜,一個男人提著自己的破油燈回到小屋子裏,這屋子小且舊,牆壁四個角都結滿了蜘蛛網,屋子裏隻有一張破床和一個小桌子,這男人合計著今天打牌又輸了不少,明天找隔壁的大爺再賒些銀子,總能贏回來的。


  現在已經很晚了,他打著哈欠,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正打算寬衣解帶睡覺時,忽然覺得床上有個人似的,剛才沒看清,現在看來被褥下居然有些隆起。


  男人手一抖,油燈直接砸在了地上,聲音都驚恐的破了音“你…你是何人?”


  床上的人無知無覺,一動不動。


  這他娘的到底怎麽回事啊?男人壯著膽子又撿起了油燈,舉到床上人麵前一照,正好看見一張青白的臉,最恐怖的是那人眼眶的位置完全就是兩個大血洞!

  “啊——!”男人嚇得尿了褲子,腿完全是軟的,他慌不擇路跪著爬出了房間,隻知道跌跌撞撞往前跑,甚至不知道現在到了哪裏,跑出去很遠很遠了才想起來報官。


  他住的地方本就偏僻,這附近還有一個亂葬崗,他又想哭又想吐,直到他跑到一個小鎮子時才堪堪停住腳步。


  這又是哪?他手裏的油燈剛才就已經摔了,小鎮大街上空無一人,依稀可見遠處的山峰,他往後看著,什麽也沒有。


  也許是我瞧錯了?他這麽想著,可也太晚了自己回不去,他鼓起勇氣去敲人家的房門,奇怪的是這房門居然沒有上鎖,一推就開了。


  打開門後他就更驚訝了,因為這房子居然和他的小屋擺設完全一樣!

  他瞪大了眼睛,血絲慢慢爬上了眼白,他看見了那張床上,被子依舊是隆起了,他的雙腿不受控製的往前,坐在了床邊。


  他掀開了被子,與上次不同的是,那個女人居然已經坐了起來,她用那雙空洞洞的眼睛盯著他,兩人越湊越近。


  男人抖如篩糠,恍惚間像是聽見了一陣笑聲,接著有人從背後捂著了他的眼睛,少女的體香鑽入他的鼻腔,她說“別害怕。”


  接著,他的眼睛忽然一陣劇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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