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還有青樓女子找上門這事?薑蕪驚了,問那人,“你說的可屬實?”
“當然屬實!我就住在這對麵街上的,陳岐家有點什麽風吹草動整條街都知道,他就是個破爛玩意,也就劉氏那個傻女人還屢次出言維護,在我們這都成笑柄了!”
青樓……又是青樓,難道這事真和青樓女子有些關係?
薑蕪問“那青樓女子長什麽模樣?是不是喜歡穿著一身紅衣?”
那人蹙著眉,嘟嘟囔囔著“這我可就記不清楚了,青樓女子都一個模樣,搖搖嬈嬈的,但人家可不是來逼宮的,是來要錢的哈哈哈。”
之前劉氏是說,陳岐有時候會接一些在青樓修馬車修房子之類的活計,至於錢款方麵就直接找個姑娘陪他睡一覺就算完了,這裏頭原來還有文章?
薑蕪將自己的疑惑說了,鄰居道“姑娘你年紀太輕了,這能喝花酒的都是些什麽人?那一個晚上揮霍出去的,恐怕陳岐家兩口子一個月都賺不到,他修馬車那點工錢,哪裏夠在青樓玩的?”
薑蕪恍然大悟,她居然完全沒想到這個點,青樓本就不是什麽給窮苦人家去的地方,陳岐他就算充大頭也充不了多少銀錢,說白了修個馬車才多少錢,青樓裏一個晚上又能花去多少銀兩。
鄰居繼續說“也就上個月的事,那青樓姑娘直接站在陳岐門前問他討錢,說是賒了好幾次了,最後還是劉氏實在臊不住了出來給的錢,後來我聽劉氏說啊,這錢本來是給大兒子讀書用的,居然被陳岐就這麽揮霍完了。”
“那打人一事呢?陳岐當真會打劉氏?”
“可不是?經常在院子裏打呢,劉氏慘叫的整個街都能聽見,還有幾次啊,我見劉氏特意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就是身上的傷口怕給人家看見,招人家笑話罷了。”
如此看來,劉氏還真是個可憐人。
周顯恩這時候說“既然劉氏如何可憐,平常可有和你們抱怨過?”
幾個鄰居都說沒有,眾人口徑出氣的一致,都說劉氏忍氣吞聲,性格懦弱,要不是這地方太小,街坊鄰居都住在一起,按她那個悶葫蘆性子,恐怕什麽也不會說。
問話暫時就結束了,周顯恩本想直接問那位據說住在隔壁的廖大哥和劉氏什麽關係,薑蕪考慮到名聲問題,讓他別問這個。
陳岐雖然死了,可劉氏還要在這條街上生活的,風言風語的力量有時候是不容小覷的,寡婦門前是非多,到時候若是再傳劉氏和鄰居廖大哥有什麽可就不好了。
一行人又進入了陳岐的家,說是家其實也就是個小破屋,整個屋子都是用石頭堆起來的,屋子裏隻有簡單的幾樣家具。
一共兩個房間,陳岐和劉氏睡一間,兩個孩子睡一間,這家裏是沒有正經衣櫃的,衣物都堆在床尾,但是收拾的也挺幹淨,屋子裏的擺放同樣如此,雖然沒有幾樣好東西,但擺放、擦洗都做的很好,整體來看還是很幹淨的。
至於兩個孩子的房間,就稍微有些亂了,薑蕪也隻能看出這家人是真的窮了,兩個孩子的衣物基本沒有合身的,她是親眼見過陳岐那一雙兒女的,兩個孩子的衣物中,起碼有半數都是不合身的。
由於兩個孩子都沒有讀書認字,所以房間裏也沒有筆墨日記一類的東西,薑蕪倒是從櫃子裏翻出來一張宣紙,宣紙上用毛筆字歪歪扭扭的畫了兩個小人。
這幅畫非常簡便,但也能勉強看出似乎是一個小人在毆打另一個小人。
孩子看見了什麽,就會喜歡畫下來,說不定孩子畫的就是她所看見的,在家裏發生的情景。
總體來說屋子幹淨不亂,周顯恩還從床底下翻出了陳岐的一套工具,之前劉氏和各位鄰居街坊都佐證了他平日裏就靠著給人修東西的散活營生,床底下的也就是些錘子釘子一類的東西。
周顯恩正要把它推回去的時候,薑蕪瞥了一眼,忽然出聲阻止了他,“別動!”
周顯恩莫名其妙的收回手“怎麽了?”
“你看看地上是什麽?”薑蕪臉色一下嚴肅起來,手指著床底地麵。
周顯恩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很明顯能看到,由於他把箱子推出來的動作,地上多了兩道明顯的痕跡,不是劃痕,而是灰塵堆積太久了,一動就會印出來。
周顯恩眯起眼“這套工具很久都沒有拿出來了。”
薑蕪摸了摸工具,手指很快沾上了一層薄灰。
而之前在堂上,劉氏說,“我夫昨晚是去青樓修馬車了。”
到底是陳岐離開之前撒了謊,完全就是去青樓玩了,還是劉氏在刻意撒謊隱瞞了什麽?
這時,一個千戶也有了其他的發現。
“大人,屬下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不知該不該說。”
周顯恩擺了擺手“你說便是。”
“這屋子裏,什麽都有,但唯獨缺了女主人的脂粉首飾,而且是一樣也沒有。”
薑蕪第一反應是這似乎也算不上什麽大事,窮苦人家買不起脂粉首飾的大把都是,但很快她又反應過來,之前在堂上,劉氏雖然稱不上麵容姣好,但也隻是略有些憔悴,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十分幹燥,若是臉上什麽也不擦,豈不是會脫皮?
而且據薑蕪所知,這個時代雖然生產不發達,但是雪花膏這樣冬日裏基本的東西價格並不貴,一盒也就幾十文錢罷了。
那千戶道“大人有所不知,之前在堂上時,我便聞到劉氏身上有一股雪花膏的氣味,而且她用的應當是蜂蜜頭油,但是這屋子裏完全沒有一點女人用的脂粉首飾,所以……”
薑蕪接話道“所以很有可能雪花膏和蜂蜜頭油是別人送她的,但她不敢當著陳岐的麵用,所以一直藏著掖著。”
周顯恩笑了笑,“你叫什麽名字?”
那千戶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回大人,屬下姓祝,名為祝衛晰。”
周顯恩道“想來你的嗅覺是異於常人了。”
薑蕪配合的點了點頭“起碼剛才在堂上,我就沒聞出來劉氏用的頭油。”
祝衛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屬下不過是鼻子天生比常人靈些罷了,既然大人相信屬下,那屬下……還有一事要說。”
“——這屋子裏有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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