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杜月柔是由管家引著進來的,因禮部尚書與鎮國公一脈關係還算不錯,更何況京官中本也少有明麵上交惡的,她當然知道自己這一趟或許不該來,但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緊閉的朱門在她麵前緩緩打開,杜月柔不是第一次來長公主府,這一次卻是心境難以平複,聽聞今日傅珩回府了,她便馬不停蹄的跟了上來,哪怕是編了一個送年禮這樣的蹩腳借口。
屋內,傅珩站起身道“母親既有女客,兒子不便在此久留。”
長公主淡淡頷首。
可不巧,傅珩出門的時候恰巧和杜月柔碰上了,此時落日的餘暉打在傅珩的側臉上,隻此一眼便教她挪不開眼了。
世人隻說錦衣衛指揮使涼薄狠辣,卻忽略了他的皮相才是最好的,眸光深邃,鼻梁高挺,整個人更是風姿綽約,無一處不俊美,因此即使他名聲在外,還是有數不清的姑娘為他心動。
前些日子她仗著家中和長公主尚有幾分交情,再加上她自己討好,哄得長公主讓傅珩陪她一道出門,其實那才是她和傅珩見得第一麵,可就是從那一麵起,她便心想著,若是能和這樣的人結為夫妻,哪怕是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也是願意的。
她望著傅珩,極為克製的彎了彎膝蓋,“世子爺安好。”
傅珩的父親是世襲鎮國公,鎮國公傅廉又隻有這一個兒子,因此傅珩不僅官拜一品,日後還要襲爵。
傅珩神色冷然,眸光在她身上隻是淡淡一轉,似乎是應了一聲。
杜月柔再轉頭看,便隻剩下他的背影了。
她咬了咬嘴唇,哪怕是在京中聲名鵲起,自詡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她,麵對傅珩也不自覺會有矮了一頭的感覺。
管家引她進了長公主的院子,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總之再出來的時候,杜月柔臉色便不太好看了。
她臉色蒼白,懇求道“我自知無望,隻是……想最後和傅大人說幾句話。”
長公主就是再護短的人,瞧見這姑娘如此傷心,也不忍說重話,遂點頭應允了。
杜月柔便徑直朝著傅珩書房的方向去了。
她快步走到了他的書房,然後輕輕扣了扣門“世子爺在嗎?”
等了半晌,她敲了又敲也未見有人來開,她心中明白這事傅珩顯而易見的拒絕了,可越是這樣,她便越不甘心,我杜月柔到底是哪裏不好,讓你這樣瞧不上眼。
等了一會兒,傅珩無奈的起身開了門,卻並未引她進去,而是說“杜姑娘可是有事?”
杜月柔看著他,滿肚子的話又說不出來了。
她眨了眨眼睛,還未開口眼眶便全紅了,哽咽道“不知是小女做了什麽事,惹得世子爺如此不悅。”
傅珩睥睨著她,眼底情緒難辨“並無,杜姑娘還未出閣,男女大防罷了。”
杜月柔一時啞然,他說的什麽男女大防,又想起那日冬宴上的薑姑娘,語氣不自覺尖銳起來“可世子爺和那位薑姑娘可不是這般。”
剛一出口她心裏就喊糟,竟然把這話都說了,她暗怪自己口不擇言,忐忑道“世子爺…我的意思是…”
“不必。”
她看見傅珩的臉色已經完全冷了下來,隻見他緩緩開口道“杜姑娘還請慎言,等過了年關,聖上遴選的畫像就要上交了,杜姑娘與其在這裏與在下糾纏,倒不如好好考慮自己的前程。”
冬日裏的風總是帶著一股子寒意的,而杜月柔的心卻比這份寒冷更涼,她眼睜睜的看著那道大門在她麵前被關上,心裏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本以為和這人尚且攀得上情分,沒想到居然如此冷漠。
杜月柔走後,傅珩坐在桌前翻了翻卷宗,一抬手,兩名錦衣衛不動聲色從梁上落下。
“主子。”
這兩人雖然也是錦衣衛,但所做的事卻與尋常錦衣衛不同,他們主要是聽從傅珩的命令,調查一下不太好擺在明麵上的東西,也就是因為這樣,有關於錦衣衛的傳聞中才往往帶著神秘二字。
“近日京城各官員府中可有事發生?”
錦衣衛略一沉吟,答道“說起來倒是和往常無異,隻是杜家那邊有些動靜。”
這動靜不用說傅珩也能知道。
錦衣衛道“杜家小姐極不願意進宮選秀,在今日之前已經鬧了兩天的絕食,甚至希望杜尚書能親自上門來求長公主。”
這便是癡人說夢了。
且不說傅珩喜不喜歡她,單說這出身,他們兩個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杜家老爺是禮部尚書,平常為人十分圓滑,誰也不得罪,和長公主關係也還算不錯,但這些都是在杜老爺動了要將嫡女嫁給平王之前。
權利的傾軋中,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眾所周知,平王和安王是朝中鬥爭最厲害的皇子,長公主這邊態度不明,傅珩掌管錦衣衛,錦衣衛不同於其他職位,這個機構是直屬於天子,他不可以表露出政治傾向,否則便是不忠。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如今年紀大了,這天下早晚是要交到下一輩手上的。
所以,傅珩如今年紀也不算小了,但是長公主和鎮國公對於他的婚事都沒有做過多催促,要是站隊了倒還好,若是站錯了可就是滅頂之災。
而杜月柔,從一開始就是沒得選的,她作為尚書府嫡女的身份生下來,便要以這個身份活下去,不管她戀慕的人是誰,隻要尚書府和那人背後利益相悖,她都要選擇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事,有點奇怪……平宣侯薑家嫡女最近似乎和安王走得近了些。”
“平宣侯?”傅珩腦子裏浮現出那天在街上看見的姑娘,長得什麽模樣她已經忘記了,平宣侯在朝中算是清流中立一派,主要靠的是這個世襲的爵位,可他生了個好兒子,薑橪如今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武將,還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虎視眈眈的盯著呢。
“還有呢?”
“還是那位薑家嫡女,屬下查到,她似乎對我們北鎮撫司新來的仵作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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