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薑蕪知道安王生氣,她也不想辯解什麽,隻是默默將那塊上麵沾了毛發的肉遞到安王麵前。
這道“四時豬”做法非常多樣,光是肉的模樣便有四種,有肉片、肉丸、肉糜和風幹肉。
薑蕪吃的這一塊其實是將肉剁地細細的,做成靡狀,再擀成肉片大小,乍一看和普通的肉片沒有什麽區別。
安王雖然沒接觸過這些東西,但也不是個傻得,他看見那跟毛發就明白了了。
薑蕪看向兩名侍衛“兩位大哥其實從剛剛進這裏就感覺到不對了吧。”
兩名侍衛點點頭,對視一眼後齊齊跪下“望殿下贖罪!”
安王現在的心情就是難受,十分難受。
他蒼白地擺了擺手“你們果真發現了問題?”
其中一名侍衛說“不盡然,我二人隻是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血腥味。因為……因為人血的味道比其他的腥。”
他這麽說,於是安王就更想吐了。
薑蕪為了寬慰安王,便說“但您也不必過於擔心,這菜顯然是用多種肉類混在一起的,人肉可能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侍衛點點頭“也是,若全是人肉,恐怕這聚仙樓……可就成了魔窟了。”
薑蕪暗道,假如按照一天要賣掉二十份四時豬,如果每道菜全部是人肉的話,那這店就真成魔窟了。
其實關於吃人肉自古有之,在宋朝的《雞肋編》卷中有說過:"老瘦男子廋詞謂之"饒把火",婦人少艾者,名為"不羨羊",小兒呼為"和骨爛",又通目為"兩腳羊"。"
但典故歸典故,畢竟現在薑蕪所處的這個朝代裏並沒有戰亂,薑蕪是無法理解吃人肉這樣的情況,這樣的情況一般都是出現在戰亂年代,沒有軍糧,從前的官兵就會抓弱小的婦女兒童。
安王道“既然這樣,這聚仙樓裏的……原料是哪來的?”
他臨到嘴邊還是把人肉這兩個字憋回去了,因為他感覺自己又要吐了。
薑蕪此時神色嚴肅起來“現在畢竟不是戰時,聚仙樓這樣做是違反了律例的,況且……這附近沒有亂葬崗之類的,極有可能,他們為了保證新鮮,用的是活人。”
……
是夜,聚仙樓也已經關門了,薑蕪和傅珩神色匆匆地來到了後巷。
“大人你確定真要今天晚上來查探嗎?要麽我們再緩緩?”薑蕪換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她第一次穿這個,整個人都不太舒服,傅珩站在她旁邊,整個人仿佛都融進了夜色裏。
薑蕪在黑夜中似乎看見傅珩眼中的寒芒一閃而過,然後……她的腦袋就被拍了一下。
接著,她聽見傅珩輕聲道“閉嘴。”
薑蕪乖乖閉了嘴,過了會又抗議了“可是大人為什麽要帶上我?大人您英明神武,這麽一點小事就不用帶著屬下了吧,既不會有什麽用,還盡給您添麻煩了呢。”
這回傅珩倒是看了她一眼,薑蕪聽見他在冬日裏冰涼的空氣中冷笑了一聲“你害怕了。”
薑蕪心想這誰能不害怕,這可是吃人哎,這難道是什麽說著好玩的事嗎?緊接著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傅珩忽然一手提起她的後脖領子,騰地一下兩人就原地起飛然後薑蕪就忽然落在了房頂上。
薑蕪???
快過年了,今日並沒有下雪,但是天氣十分陰沉,濃重的黑雲壓在天空之中,幾乎要垂在房屋頂上一般,令人平白覺得壓抑。
薑蕪一手捂著嘴,一手緊緊抓著傅珩的衣袖,好半晌才緩過來輕聲道“大人怎麽斷定廚房就在這裏?”
她卻沒有注意到,兩人此時堪堪在房頂上站穩,傅珩的手已經從提溜著她後脖領子改成了攬住她的腰,現在兩人距離極近,薑蕪一抬起頭便看見天上的星辰仿佛都映在了傅珩的眼睛裏。
薑蕪頓住了。
傅珩卻並沒有注意她的神情有些不對,隻是道“這裏房頂有些發黑,並且這麽晚了隻有這裏還有聲響。”
也對,休市之後一般隻有後廚還需要打掃以及備菜之類的了,薑蕪暗道自己可真是衝昏了頭腦,傅珩拍拍她的頭說“快看。”
看什麽?薑蕪有一瞬間茫然,傅珩小心翼翼移開一個瓦片,薑蕪蹲下去湊到空隙那裏一看,後廚比較高,所以地上的人影都看得有些模糊了,薑蕪隱約瞧見幾個人在案前忙活,但似乎看不出其他的什麽,她想再看的近一點,於是戳了戳傅珩,用氣聲湊到他耳邊問“能看得更近一些嗎?”
傅珩隻覺得耳朵裏有些濕熱,還有些莫名的癢意,他頓了頓,然後一把推開了薑蕪!
薑蕪???
她茫然的看著傅珩,傅珩同樣茫然的看著她,兩人在冬日裏寂寞的屋頂大眼瞪小眼。
傅珩輕“嘖”了一聲,然後兩人又挪了一個位置,這個位置看的果然要清楚很多,起碼薑蕪是看得清楚很多了。
不過可能清楚過頭了。
她甚至能看見一個圓圓的東西被隨意扔在托盤裏,接著是一個白花花的人被扔到了案板上,再然後……
她有點想吐。
傅珩這時候點了點她的腦袋,“你看。”
薑蕪隻能略過不看案板,但是她很快就知道傅珩讓她看什麽了,因為衝洗血跡需要大量的水,而這些水混合著血,自然不可能隨意排到外麵去,血水全部在一個大桶裏。
薑蕪有些心驚,這一大桶水顯然非常不幹淨,如果直接被排進河裏,人喝了一定會有毛病!
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大部分動物都有檢疫程序,病死的動物人也是不能吃的,但這是人,誰知道他是怎麽死的?換言之,萬一裏麵混進去一具屍體,死者生前得過烈性傳染病呢?
薑蕪心髒狂跳,忍不住道“他們這樣多久了?萬一他們將血水排進河裏或者任何一口井裏,全淮州城的人都得得病!”
況且按照這家店的火爆程度,還不知道多少人吃過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