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順著廊道往內,便可見此船內裏闊達而精致,一路走來,不僅有客房,甚至還有設有酒肆茶廳,虞長清雖是在說話,眼睛卻一瞬不錯地盯著薑蕪瞧,“諸位是貴客,住在二樓貴賓房再好不過。”
薑蕪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但總不可能說你能不能別看我,隻能稍微低下頭,假裝沒發現。
倒是傅珩眼神中冷意更甚,似笑非笑道“虞公子倒是對我的仵作十分感興趣。”
虞長清略一拱手,歉意道“隻是這位姑娘今日這身衣服看著有些眼熟罷了。”
堂堂一個學士府出來的世家公子,怎麽會對女子身上的衣服好奇?他這樣說隻不過是礙著薑蕪在這裏,總不能說自己是盯著人家姑娘的臉瞧吧。
薑蕪倒是不可能介意,她直接進了自己的那間客房,傅珩就住在她旁邊那一間。
沒過多久,那先前見過的虞長清便敲響了他的房門,問道“姑娘現在可有空?”
畢竟現在住著的是人家的地盤,薑蕪自然不可能推辭,點點頭道“有的,公子有事?”
虞長清似乎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頭,“姑娘冒犯了,隻是家父這些年來對親妹一事近乎魔障了,凡是看見了與姑姑樣貌相似的女子,都要問一問來曆的,姑娘是北鎮撫司的人,若是不能和我說,我也是理解的。”
薑蕪想起來了,上回在客棧曾見過的那位虞瀚文,她說自己與他的妹妹長得很像,所以一定要來問問自己來曆,看來上次說的話他們並不相信了。
她點頭說好,開著門讓虞長清進來了。
虞長清顯然也是個知禮數的人,並沒有進到房內,兩人隻是在門談,薑蕪也很坦誠,直接說了自己是孤兒。
“我從小在京城長大,從生下來起就是沒有父母的,後來輾轉流離,靠著鄰居們的接濟勉強有了個安身立命的住所,後來……後來靠著在坊間摸爬滾打學了些手藝,才學到了驗屍破案的技巧,再後來在傅大人的賞識下進了北鎮撫司,成為了一個仵作。”
虞長清點點頭,這與他們查到的東西差不多——事實上,早在那天晚上無意中看見薑蕪之後,他就和與父親著手查清了這個姑娘的背景。
知道她姓什麽叫什麽,但是有一點,她是如何學會的驗屍破案?她今年隻有十六歲,過了年也才堪堪十七歲,可是根據查到的線索顯示,這個小姑娘在驗屍破案上十分老道,又博學多才,最關鍵的是,她居然會剖腹驗屍,這可是多少經驗老道的仵作都不會。
聽說她能將人的肚腹剖開,一一查驗內髒,得出案件線索,她在北鎮撫司的時間不長,卻能連破好幾起案子。
薑蕪當然不可能說自己是穿越的,那恐怕要被古人抓起來紅燒了。
至於虞長清信或者不信就由不得她了,她也沒辦法,畢竟就算他們派去的人再怎麽查也查不出來她為什麽變化這麽大,因為她根本就是換了個芯子。
“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不知道虞公子還有什麽地方好奇的?”薑蕪淺笑道。
虞長清拱手道“叨擾姑娘了,為表誠意,今晚將設宴給姑娘賠罪,還望賞臉了。”
薑蕪心想就這點事不至於特意來向我賠罪吧?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應該也不是專門來請她的,主要想請的人是傅珩,她不過是順帶的,遂答應了下來。
……
很快便到了晚上,薑蕪之前白天的時候累著了,虞長清走後直接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外麵便已經明月高懸了。
在河麵上看天空的感覺果然不一樣,遠遠的看跟畫像似的,薑蕪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眼睛打開門,然後她就嚇得原地倒退了三厘米。
“啊——大大大大人你怎麽會在這裏?”薑蕪瞪著一雙溜圓的小鹿眼,幾乎是呆呆地看著門外的傅珩。
傅珩看著她,神色十分平靜“我剛才敲門了。”
薑蕪腦海裏繃著的弦在反複橫跳,她輕輕咳了咳,弱弱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我沒聽見嗎?”
傅珩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豬精。
薑蕪自知理虧,低頭小聲說“那大人是叫我去吃飯嗎?”
傅珩輕輕嗯了聲,薑蕪跨出門的時候沒注意,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重心不穩下意識身子一歪——下一刻,傅珩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裏一扣。
!!!薑蕪的臉整個爆紅,連帶著沒睡醒的時候那一點點微醺都消失不見,她一個激靈從傅珩懷裏跳出來,結果不小心又忘了現在是在門檻邊,退的太快後腦勺居然又磕到門框了!
這下子可真是磕得她眼冒金星,生理淚都要出來了,傅珩想把她撈回來的手還伸在半空中,薑蕪摸了摸可憐的腦殼,回頭一看居然看見了周顯恩。
自從來到了淮州城,其實也沒待幾天,但是薑蕪居然一次也沒看見過周顯恩,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她有點尷尬,她看周顯恩臉色似乎有些發白,大約是也有些尷尬吧。
但周顯恩隻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上前見禮道“大人。”
傅珩眼神冷淡,隨口應了一聲。
薑蕪為了緩解氣氛,於是歡快地說“宴會是在一樓吧,那我先下去了。”
說完,她也不等那兩個人回應,自顧自的飛奔下了樓,等她終於到了一樓大廳並且落座的時候,心跳才稍稍和緩一些。
而在樓上這一邊,周顯恩剛想開口說什麽,傅珩忽然冷眼打斷了他,“你和她說了什麽?”
周顯恩動作一頓,臉色瞬間煞白,他像是有滿肚子的話堵在心頭,但最終隻能彎下腰行禮認罪,“望……望大人贖罪。”
傅珩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睛裏仿佛是猝了冰。
周顯恩心跳如擂鼓,這時候聽見傅珩冷聲道“下不為例。”
周顯恩心頭一鬆,直起身子,臉上剛有了點喜色,又聽見傅珩說“本官倒是有句話要提醒周僉事。”
周顯恩抬眸看他,見他彎了彎眼角,慢慢道“可薑蕪的事,你以為莫要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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