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薑潞看著滿臉關切的薑蕪,感覺一口血都要嘔出來了。
她聲音有些抖,但還是強撐著最後一絲倔強,“剛才是你救了我?”
薑蕪笑道:“不用太感謝我,舉手之勞而已,如果府上要備謝禮的話,送到北鎮撫司就好。”
丫鬟小廝們一開始還頗有些瞧不上薑蕪,覺得她透著一股小家子氣,現在看來這姑娘可真是個實心腸的,這大冬天的居然敢下水救人。
小廝雖也能救,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傳出去對小姐的名聲不好聽,這小廝也可能會在之後受到責罰,人都是藏著小心思的,所以小廝也不敢救,這位姑娘見義勇為,解了幾方燃眉之急。
他們哪裏知道,前世薑蕪是警校出身,在體能上雖然比不上刑警,可那些撿屍塊,拚屍體,哪樣不是體力活,她的原身雖年幼些,卻從小在各個地方做小工,身體也是不弱的,薑潞居然想了這麽個法子來對付她,實在是有點愚蠢。
也許她覺得薑蕪不會下水救人,這池塘沒多深,到時候她和翠竹兩人再一串供,可不就成了薑蕪故意推她下水?
可她萬萬沒想到,人家不費吹灰之力就敢在冬日裏跳冰湖救人,人家有這樣的膽識和胸襟,那薑潞之前設想的就都不成立了,畢竟薑蕪和薑潞之前隻見過兩三麵,薑蕪又是個白身,沒道理把人家推下水又自己去救。
這時候,薑蕪站起來,適時的晃了晃身子,一個年齡大一些的奴仆立馬上前來“姑娘可是身體有些不適?”
這寒冬臘月的,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薑蕪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卻還是知禮道“可否帶我去廂房中休息片刻?再勞煩到北鎮撫司通知我的上峰來接我。”
仆婦並不知道薑潞的小心思,還真以為薑蕪是請來的貴客,自然不敢怠慢,把薑蕪帶進了廂房之後,還專門給她熬了藥,並將這事稟報給了管家,管家一聽,這府裏也沒有女主人,便隻能告訴了平宣侯薑青山。
……
而此時此刻,傅珩正在長公主府內和父親下棋。
鎮國公傅永年這人棋藝極爛,但偏偏又是個臭棋簍子,府裏但凡是懂下棋的人都被硬拉著對弈,傅珩還好,這普通的管家仆人哪裏敢贏他?可他棋藝實在太爛,就算是故意想輸也得廢好大的功夫,幾番下來,竟是比上工做活還要累。
傅珩不會特意讓著他,因為他棋藝也很差,兩人對弈基本就是菜雞互啄。
“我聽說你昨天那麽護著的小姑娘今日一大早就去了平宣侯府上?”鎮國公落下一子,臉上顯出些戲謔。
傅珩眼睫都未動,雙目盯著眼前的棋盤,仿佛對方說的話他並不放在心上,“那又如何?”
鎮國公看著他烏黑的發頂,想到這個小子如今也已是弱冠之年,有了心儀的姑娘也不是什麽大事,便誠心誠意道“若是喜歡,便娶回家來,何必藏著掖著。”
誰料傅珩輕笑道“不著急。”
不著急?鎮國公一聽這話便怒了,他說“你母親整日火急火燎的,你倒好,好不容易有了心儀之人,不娶回來做什麽?若是嫌她身份低了,那便娶回來做個侍妾也不錯,總歸不會被旁人搶了去。”
傅珩趁機吃掉了一子,淡淡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哪個意思?鎮國公琢磨了半晌,終於琢磨出來了,原來是人家姑娘還什麽都不知道呢,“你難道還怕她不答應你?”
傅珩聽了這話之後,便沉默下來了。
良久之後,隻聽他說“你輸了。”
……
薑青山午後回府,才聽管家說起了這事,說大小姐失足落水,被一個姑娘給救起來了。
薑青山一聽便忍不住蹙眉,“她出去了?今早不是還說跪了一夜染了風寒麽?”
管家解釋道,“是個姓薑的姑娘,據說是大小姐的手帕交,今天就是她陪著大小姐去的河塘邊,說是要看魚,小姐身子弱,不慎摔了下去,還是這位薑姑娘跳進河裏救人的。”
薑青山一聽,“胡鬧!這寒冬臘月裏哪來的魚可看?”
半晌,他又放緩了語氣說“她如今怎樣了?身子可好些了?”
管家弓著背,低眉順目道“好多了,隻是不知道那位薑姑娘該如何酬謝?”
薑青山思襯片刻,“將那姑娘在府上養好了再送回去吧,酬謝上你看著辦便好,我下午還有些事,晚上就不回來了,你往小姐院子裏送兩隻人參。”
管家忙點頭應是,又抬起頭問“那您不去看看小姐?小姐昨日才落了風寒,今天又落水,身子骨怕是不太爽利……”
他剛出口便自知失言,平宣侯此人在子女親情上淡漠地有些奇怪,他似乎從來不覺得自己應該對子女如何,小時候這一雙兒女便失了親娘,他並沒有續弦再娶,但對這兩個孩子也是冷漠居多。
小孩子哪裏磕了碰了,做父母的都是心疼不已,可偏偏他不是,他從來都是不管不看的。
果然,薑青山冷冷道“不必了。”說完之後他便大踏步,徑直出了書房,隻留管家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薑蕪被安置在客房,其實她身體真沒啥大事,但在別人家裏,免不得要裝一裝可憐樣子,被迫喝了兩碗苦苦的藥汁之後,她一把抓住奴婢的手“請問我能回去了嗎?”
奴婢甜甜一笑,“我們老爺吩咐了,薑姑娘是救了我家小姐的貴客,要好好招待著,姑娘放心,明日一早管家便會派人備馬車,送姑娘回北鎮撫司的。”
薑蕪頓了頓,問“平宣侯回來了?”
奴婢說“是,隻是在府裏喝了口茶便走了。”
薑蕪詫異道“你家小姐落水,他不會去看望的嗎?”
這奴婢雖然有些奇怪薑蕪怎麽打聽人家的家事,卻還是按實說了“我家老爺素來不管這些事的。”
薑蕪無語凝噎,她千算萬算也想不到,平宣侯居然完全不想去看看薑潞啊!他連薑潞都懶得去看,自然就不會在意自己這個陌生人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