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耶律野
薑蕪挑了挑眉,不卑不亢的站起來道:“小女子便是平宣侯之女,薑蕪。”
耶律野說:“本王聽說大鄴對於女子非常苛刻,凡是女子,都不能讀書寫字,隻能每日待在繡樓上繡花,不像我們草原的女子,都是能文能武的,本王來京城之前,曾聽過薑家大小姐的名諱,說是十分特別,所以本王對你有些好奇。”
薑蕪也不知道該答什麽,於是幹巴巴的應了聲:“好。”
你好奇就好奇吧,關我啥事?
耶律野還以為他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這要是換任何一個人恐怕都聽出來意思就是讓薑蕪來說如何馴服鷹了,可是這小姑娘長得是挺漂亮的,可惜腦子是不是不太好?怎麽呆呆的不會答話?
於是耶律野隻好把話說的再明顯一些,“不知薑大小姐知不知道如何馴服鷹呢?”
薑蕪當然知道如何馴鷹——當然,隻存在於理論知識,反正這東西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耶律野現在讓她說,也隻不過是問她理論知識。但是她又有些擔心,這時候她身份敏感,理應避其鋒芒才是,可是她又忍不住覺得這個問題不答出來的話,耶律野並不會就此作罷,與之相反,他會想出更多的問題來刁難她。
她頓了頓,還是回答道:“自古以來有一張方法叫做熬鷹,通俗來講也就是不讓鷹睡覺,就這樣。”
她沒打算說太多,說的太多難免顯得自己愛出風頭,如果按照大鄴人的習俗,聽到這一步之後,就不會再自找沒趣問她接下來的話了,但偏偏這家夥是個北戎人,不僅是個北戎人,還是個事多的。
耶律野抬眸笑道:“沒想到大鄴的女子也懂熬鷹,那本王再問你,這熬鷹具體要如何?”
薑蕪心想我能不說嗎?這樣顯得好像有點奇怪……在接見使臣的宴會上和人家聊如何熬鷹,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時候,隻聽坐在上首的陛下突然開了口:“平宣侯,你這個女兒,倒是很有些博學。”
平宣侯笑道:“回陛下的話,小女不過是平日裏愛看一些雜書罷了,不足掛齒。”
他又轉過頭去看薑蕪,說起來這也是很玄妙,雖然在薑蕪的記憶裏,她和薑青山總共也沒好好說過幾句話,到了後來甚至她連請安也懶得去,每月初一十五的團圓飯也總是早早吃完早早離開,薑青山這說話的熟稔程度,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為她們兩個是關係多好的父女。
聽薑青山這個意思是讓她說?都走到這一步了,薑蕪自然也不會再拿喬,她清了清嗓子,開了口:“捉來鷹需戴上腳袢,拴上韁繩,要在杠上拴幾天,這一步叫架鷹,架鷹的人要戴皮套袖,把鷹放在胳膊上架著,架鷹的人要時常用手撫摸鷹的頭頂、前胸,幫它梳理梳理羽毛,以增加鷹對人的信任感和感情。所謂熬鷹,鷹架子上栓個繩,鷹一睡覺就拽繩,不讓它睡覺,久而久之,鷹便忘了山上的事,也就是你們所說的被馴服了。”
她其實對馴鷹這東西完全沒有概念,就像薑青山說的,她隻是以前在書上看到過而已,而且這個問題其實也並沒有多難,就說這個宴會廳裏,恐怕大部分人都說得出她剛才說的那番話,區別隻在於別人會不會去說。
大約是北戎人實在太高傲,自認為大鄴在中原地區,不可能會有人懂得如何馴鷹,又特意點了薑蕪出來,說白了就是想要羞辱嘲諷一下罷了,可惜頗有點踢到了鐵板上的意思。
薑蕪懶得理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於是耶律野沒再說話,她也就直接坐下了。
本來想的是這次宴會可以裝個死人來著,但現在看來似乎不可能了,耶律野肯定是進京之前就打聽過她,甚至這次是完全衝著她來的。
可是她好像又忘了一件事……耶律野之所以早就關注到她,自然是本來就對她有些好奇的,她在宴會廳上的表現這麽好,自然令耶律野對她印象更好了。
這頭老鷹的事隻是一個小插曲,這一茬過去也就過去了,或許是因為這事本來也談不上特別重要,北戎和大鄴畢竟也有十幾年沒開戰了。
宴席後來的事情就不關薑蕪的事了,畢竟她隻是個大臣之女,更多的東西是他們坐在前麵的人在商談的,她聽不懂也懶得聽,酒過三巡之後,有不少人都出去透氣了,薑蕪覺得在這裏待得也挺無聊的,便找了個借口,也出去了。
不愧是皇宮,每一處都是精心設計過的,院落花草的裁剪瀟灑磊落,雖然並不隨意,但也能顯出幾分徑直。
薑蕪一路上瞧著園林風景有些出神,卻沒留意到眼前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人家麵前。
薑蕪連忙後退幾步,止不住道歉:“抱歉抱歉。”
她話音未落,便聽見對方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為何抱歉?”
薑蕪一愣,這才抬眼去看,隻見對方居然是傅珩!
傅珩瞧著還是那樣的孤傲優雅,隻有跟她說話的時候會微微俯身。
薑蕪:“……”她想了一會兒似乎也沒想出來為什麽要抱歉,便幹脆不說話了。
不過剛才那一下子屬實是給她撞得有些疼了,她揉了揉額角。傅珩看見他這個動作,也不禁失笑,他自己是長手長腳的,薑蕪才剛到他胸膛處,也不知道這小丫頭邊走路邊腦子裏在想什麽,這竟也能撞上。
傅珩盯著她烏黑的發頂,突然覺得有些手癢,幼時,學堂裏的小孩子們總喜歡扯姑娘家的辮子,他從來沒幹過這事,那時候覺得無聊,但現在看到薑蕪,似乎又不這麽覺得了,他鬼使神差般的抬起頭,摸了摸薑蕪的腦袋。
薑蕪愣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擺出一張送葬臉,“大人,您知道我這個頭發梳了多久嗎?”
傅珩屬實沒想到她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也結結實實呆了一下,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語氣有多不爽:“所以你打扮的這麽好看,就不怕耶律野看中你?”
薑蕪還沒來得及回答,隻聽不遠的樹梢上傳來一個聲音:“晚了,已經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