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暴殄天物
說著辛先生想要抱他去,但是杜長安搖搖頭,“我可以自己走的。”
於是辛先生手上拉著一個小豆丁,小豆丁踉踉蹌蹌的奮力想要跟上他的步伐,辛先生沒見過這麽懂事的孩子,再加上這個小豆丁就是自己來到這個自己當縣令的地方遇到的第一個人,便生出了一種濃濃的保護欲。
再後來兩個差距堪稱巨大的人就熟識了,辛先生隻聽見過小不點那個美麗善良的媽媽叫他“安安”於是他便也跟著這樣叫了。
辛先生手下都說兩個人好的像是父子,但實際上兩個人的關係倒是更像是忘年交。
那時候杜長安沒有變成現在這種紈絝的樣子,在媽媽的熏陶下還是一個軟軟嗬嗬的小包子,喜歡跟在辛先生的身邊學知識,對於這個聰明伶俐但是缺乏教導的小包子,辛先生也相當願意傾囊,漸漸的便發現杜長安對醫學方麵格外的感興趣,也非常有天賦。
但是自己這裏的相關書籍終究還是有限的,於是辛先生便道,“抱歉啊,你這麽有天分,如果你喜歡的話,還是去你該去的個地方好好學吧?”
其實杜長安倒不見得很喜歡醫學,不過是非常的享受與辛先生在一起的時間,再加上醫學類的東西自己一看就懂,才就此推辭說自己喜歡這個,如果像辛先生所說的出去學的話,那邊意味著需要離開娘親和辛先生,自己才不可能幹呢。
於是小都長安堅定的搖搖頭,“以後再說嘛,我現在隻想跟先生學。”
這種輕鬆歡快的日子很是延續了一段時間,直到那天有京城華府的人來接他與娘親,小杜長安直覺到娘親是不願意的,他離得遠遠的,看著坐在娘親對麵的那個男人,他的長相表情和聲音都是一片模糊,但是他的腰板挺得很直,直的近乎往後彎出了一個弧度,但是在他對麵自己的母親,好像在哭泣,好像正在哀哀的乞求著什麽,小杜長安突然感覺到一陣難以遏製的心慌,他想要轉身跑去找辛先生,但是在他剛要轉身時,他看見自己自己好像被定住了的母親輕輕的,為不可察的點了一下頭。
接著,天旋地轉,他被人抱起來放進馬車裏,透過馬車小小的窗口他看見母親也上了一輛馬車,臉邊帶著淚痕,他也很想哭,但他更想下車,於是小杜長安拚命的掙紮,最終被人一手刀切在脖子上睡了過去。
杜長安麵對著神色各異的蘇小滿與方機,突然展顏笑了一下,“從那以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辛先生。我回去做了華府的小少爺,後來回去尋他,他已經不做了,升官了,但是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相對的,他也不知道我的。所以這次能找到他,我真的很開心。“
方機抱了抱才十幾歲就
已經如此成熟的小少年,杜長安搖搖頭,“沒什麽所謂的,都過去了,不是麽?”
於是方機點點頭,“是的,都過去了,你現在是一個全新的杜長安了。”
杜長安道,“其實我不知道,假如那時候辛先生不從那個方向進縣,第一個看到的不是我,那麽是不是我那時候就再也沒有關於他的記憶了。這可真是讓人難過啊。”
蘇小滿道,“但是遇到辛先生的就是你不是嗎?所以這個假設不成立呢。”
杜長安聞言一笑,“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好受多了。”
方機問道,“那麽假如尚書大人已經不記得你了呢?”
杜長安皺了皺眉,“不記得我了……也隻能說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畢竟這麽些年過去了,我那時候還是個孩子,他,不記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呢。“
方機便點點頭道,“你能看得開就好,那麽你要去告訴與他這件事情嗎?”
這次杜長安完全沒有猶豫,“那當然了,我找他這麽些年,又不是為了就看一眼,說兩句話就沒了的,先前那是為了趕緊不要耽誤治療所以才忍者沒有與他敘舊的,現在已經定下來了,當然要馬上跟他說清楚了,我可是一會兒都不想等的了。”
這時候方機便是又找到了一個新的驚訝點,“你,這就診斷出來了?”
杜長安看著他驚異訝然的樣子,理所當然的道,“對呀,這有沒有什麽難的,你……莫不是束手無策吧?”
方機眼看著杜長安的笑容在臉上擴大,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果不其然,杜長安拖長了聲音道,“啊——方兄真的好弱啊,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嗎?我的大夫朋友裏怎麽可能會有連這種病症都看不好的小傻瓜呀?”
方機聽得想打人,“你搞清楚啊,明明數遍整個東嵐能治好的人也沒有幾個吧?”
這便是變著法的誇獎杜長安了,於是杜長安想了想,笑道,“你這話我是愛聽的,好吧,我承認你還是不錯的——在誇獎我這方麵。”
方機無奈的笑笑,他永遠也應付不了這個像自己的弟弟一樣的杜長安。
於是他決定轉移話題,“那麽你何時去找尚書大人呢?”
杜長安“嘿嘿”一笑,方機頓時覺得不太妙,果不其然,杜長安將手中藥材往他懷裏一堆,“就是現在啊,我去了,這個就拜托方兄弟你啦。”
方機被氣笑了,喊他,“杜長安你回來。”
杜長安頭也不回,“我最相信你啦,方哥哥最厲害啦。”
方機無奈的看著人跑掉了,於是一邊無奈的搖頭,一邊手底下熟練的開始準備煎藥。
蘇小滿笑著道,“你看上去真的很熟練嘛。”
方機又看了一眼杜長安跑走的方向
,道,“啊,我們兩個姑且算是做過一段時間的師兄弟,說起來有些丟人,他是我的小師兄,很多次師傅讓做功課的時候,他便要說這些事沒什麽用,轉過頭來又跟我說要鍛煉我,然後便將自己的部分全部都甩給我來了,所以這麽多年了,我不習慣也得喜歡了。”
蘇小滿也看著杜長安跑走的方向,“卻是沒想到,脾氣那麽被人詬病的長安人緣還是很不錯的呢,我看那村子裏也鮮少有人不喜歡對他的。”
方機聞言便點了點頭,“是的,長安他其實待人真誠,在華府的那段時間才是他性情大變的原因,他原本是很根正苗紅的小少年的,但是你知道的,私生子在家中怎麽可能有什麽地位?於是他漸漸變得跋扈起來,來用以掩飾自己保護自己,他在華府中過得不如意,都是靠著母親苦苦相求才留下來的。待得……待得他的母親去了,他便也待不下去了了,自此開始到處遊曆,我隻當他是為了散心,現在想想應該也有著想要找到尚書大人的想法呢。”
蘇小滿點點頭,“這樣的話,他能成為這個樣子,也已經很不容易了呢。”
杜長安是個這樣的人,他小的時候被母親灌輸的全數是對這個世界的善意,母親就是這樣一個柔軟明亮的女子,這使得他即使受到了再多的不公的遭遇仍然是白色的,他就像是一個太陽,刺眼但是溫暖,他身邊總會有慕名而去圍繞在他身邊的人。
這邊杜長安貿貿然便說自己要告訴辛先生自己就是安安,但是跑過來了才後知後覺的覺出了點不對勁的意思來,如果真的把我忘了,認不出我,忘了當年的一切,或者,對現在的我失望了,我該怎麽辦?
這些猜想把他準備好的勇氣一股腦的全部都打翻了,事先進行了再多的心理建設都沒有用了,他現在心中最大的想法就是退縮。
不過退縮也好,再說這才不是退縮,我隻是為了找一個更合適的機會而已,杜長安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從禮部尚書的門前想要退開,而就在這時,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禮部尚書的門便從裏麵打開了,兩個人頓時打了個照麵,這時候杜長安連窩都沒挪,正是在禮部尚書門前擋的最正的時候,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手舉起來去敲門了一樣。
杜長安愣住了,反觀禮部尚書的表情倒是很是驚喜,“長安,你怎麽來了?是有什麽事麽?”
杜長安愣了一會兒,在大腦裏迅速的反映了一會兒,便道,“我,我是來與先生說一聲,那個,藥已經正在煎了,一會兒就能,就可以給夫人喝下了。”
禮部尚書笑得很溫柔,“嗯,多謝杜神醫,啊不,多謝長安。“
杜長安回味著這個名字,覺得還是讓他叫自己安安
比較習慣,但是在這個稱呼未免太幼稚奇怪了些,但是……
這時禮部尚書突然抓了抓後頸,然後遲疑著開口道,“長安,我有一件事,從幹見麵時就很在意。“
杜長安回過神來,趕緊道,“是,什麽事,先生請講。“
禮部尚書這時候偏過頭來朝他笑了笑,道,“這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啦,我說一說,如果沒有此事長安隻當是發癔症好了。“
杜長安此時正擔心沒有話題可以說,於是當然不會在意禮部尚書說什麽,於是“嗯“了一聲道,”先生隻管講,我聽著便是。“
禮部尚書道,“是這樣的,在大概七八年前,我那時剛剛考中了進士,因著某些原因不想留在京中,便去了南方一些的地方做了個小縣令,我不知道你對那種地方有沒有了解,但是那裏其實很艱苦,可我在那裏遇到了一個孩子,他很可愛很懂事最關鍵的是他很信任我……他的醫學天分也很不錯……他的名字叫安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