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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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1章


  (1)


  金老爺子的這一問,倒是把我問蒙了,我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不覺間已經出了一頭冷汗。


  金老爺子見我沉默,用手慢慢地合上書,身體隨搖椅轉了過來,麵部冰冷地望著我,再次追問了一句:“我在問你,你是做什麽的?


  他此時的表情和臉色,跟剛才在宴會時判若兩人。現在的他簡直比包青天還嚴肅,一副我欠他一千萬還沒還的催賬模樣。


  我略顯尷尬地擠出一絲笑意,問道:“金叔叔指的是?

  我故意這樣搪塞了一句,心裏卻在琢磨著應對之策。


  金老爺子用三根手指一試額頭,另一隻手拍在桌子上嗒嗒作響,他拉著臉道:“我是問你,做什麽工作的。


  我支吾地醞釀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如果就實說吧,金老爺子肯定會不樂意,這年頭,哪個大富豪家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當保安的?如果說謊吧,又不是我趙龍的一慣作風……如此一來,倒是將我為難住了。


  無奈之下,我對金老爺子道:“金叔叔,這些金鈴不是都向您匯報了嗎?嗬嗬……我盡量陪著笑,努力讓金老爺子不至於太生氣。


  誰想金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衝我罵道:“年輕人沒有半句實話!一個保安,還敢冒充什麽金氏集團伊士東餐飲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還想娶我的女兒!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頓時愣住了!我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金老爺子怎麽會知道這些?金鈴肯定不可能告訴他,那麽會是誰出賣了我們?

  一時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萬千種雜念將腦子折騰的異常淩亂。我尷尬地對金老爺子道:“金叔叔,您誤會了。


  金老爺子憤憤地道:“我誤會什麽?

  我支吾著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他,這其實是金鈴安慰她的一個騙局,我是個冒牌貨!


  金老爺子冷笑了一聲,道:“一個保安,就想娶到我金家的大千金,就想當我金家的女婿。你小子,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望著金老爺子,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些,再平靜些。其實嚴格的說起來,金老爺子根本不象個商人,倒象個學者。他鼻梁上鏡片下的兩隻眼睛裏,充滿著睿智的神采。他的眼神很有殺傷力,當然並不是那種凶氣,而是一種富豪風度,一種讓任何人見了都會覺得自己矮他三分的大家風度。當然,如果不是因為和金鈴串通做了虧心事,我肯定是不會懼怕他什麽,況且我們合起夥來欺騙來,在一定程度上來講,也是為了安慰他,穩定住,為了逃避他一而再而三的向金鈴逼婚。對於此事,我趙龍至少問心無愧,我對他很敬仰很尊敬,但是他今天找我來,卻如此衝動無禮甚至諷刺於我,倒是讓我認清了他的真麵目。


  我仍然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承受著金老爺子的侮辱和諷刺,因為我知道他患有病症,我不可能再激怒他,也許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敷衍,就是沉默。


  這時候隻見金老爺子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兩眉之間皺出了一道很深的紋理,他逼視著我,繼續道:“怎麽,你默認了?

  我鼓起勇氣,盡量放緩語速道:“金叔叔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保安!我承認。


  金老爺子一雙嚴厲的眼神看了我許久,微微歎了一口氣道:“看著一表人才,卻是一個保安!如果別人知道我金老頭招了一個保安做女婿,我的麵子往哪兒擱?我金家在商界怎麽抬頭?金鈴這孩子太不懂事了,光看著你長的帥,長的帥有用嗎?這個社會很殘酷,弱肉強食,金家如果把家業都傳給一個保安,那我幾十年打拚出來的天下,豈不毀於一旦!

  我望著麵前這個商界的傳奇大亨,沒想到他說話竟然是如此的口無遮攔,甚至是諷刺意味兒十足。我對他積累起來的好感,一瞬間跌到了太平洋。我在心裏一次一次地論證:他值得我尊敬嗎?他值得我羨慕嗎?


  有錢,有錢人怎麽了,有錢人就可以瞧不起人?


  如果這番話是一個普通的小資階層說出來,我也許不會太生氣。但是在響徹整個商界的金氏集團大老板的口中說出來,我覺得太沒水準,也沒深淺。


  我聽不慣了,因此衝金老爺子反問了一句:“我想問一下金叔叔,保安怎麽了?保安幹的是正當的工作,不偷不搶,保護的是首都人們的財產。沒有保安,城市將變成什麽樣子,金叔叔想過沒有?

  金老爺子微微一笑,道:“嗬,你還反問起我來了!那麽我再問你,如果我把女兒嫁給你,如果我把金氏交給你,你有能力管的起來嗎?大話套話誰都能說,我也沒有貶低保安的意思,我隻是在說大實話。不信的話你可以隨意出去調查,你去問問,誰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保安?你去問問吧……


  我捏了一下鼻子,繼續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如果不是考慮到對方身體欠佳,我豈能受他這份窩囊氣?

  金老爺子見我不說話了,拿一支鋼筆在桌子上嗒嗒地敲打了幾下,問我道:“告訴我,你和我女兒是怎麽認識的?

  我毫不隱瞞地道:“我曾經是伊士東酒店外圍的保安班長,和金鈴經常見麵,就認識了。


  金老爺子半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像是在琢磨著什麽。


  他又問:“你們交往了多長時間了?


  我答道:“有兩三個月了吧。


  金老爺子再問:“我再問你,你要老實回答。


  金老爺子拿一副凶悍的目光刺向我,讓我覺得這老頭簡直象是一個刺客。


  他敲打著手裏的名牌鋼筆醞釀了一下,緊接著問道:“你對我女兒……有沒有越界?


  金老爺子說的很含蓄,但是我明白他的話意。他是在間接問我有沒有和金鈴發生過那種關係。


  我心裏暗暗苦笑了一聲,卻嚐試以一種和藹的語氣反問金老爺子:“金叔叔,您,您怎麽跟審犯人似的。我強擠出笑來,想避開這個敏感的問題。


  金老爺子冷哼一聲,道:“我已經夠客氣了,還沒有哪個保安,能被我請到我書房裏來說話。


  聞聽此言,我想我真的被激怒了。我對金老爺子道:“看來我應該感到很榮幸了。好,我不防礙金老板了,再見!


  我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因為我害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跟金老爺子爭辯下去,戰火如果燒了起來,對誰也沒好處。


  畢竟,我隻是一個臨時的冒牌女婿,我沒必要跟他計較,也沒必要跟他談這麽長時間。


  然而沒想到的是,我剛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金老爺子狠狠地嗬令一句:“你給我站住!


  我站在原地,心裏早已經是沸騰如開水,此時此刻,我真盼著金鈴能破門而入,拯救我於水火之中。但是我聽不到門外有任何動靜,難道金鈴她已經不在門口,她已經回去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

  想了想,我還是重新回到座位上,對金老爺子道:“金老板,還有什麽事?我洗耳恭聽您的賜教。


  金老爺子從桌子上取了一支雪茄,叼在嘴裏,用特製的精製火柴擦燃點著,屋子裏彌漫起了一陣濃鬱的香氣。


  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開口道:“一百萬。離開我的女兒。


  我愣了一下,故作不懂地追問:“什麽意思?

  金老爺子重複道:“給你一百萬,讓你離開我的女兒,從此離開北京!這一百萬,夠你回老家置辦車房娶個媳婦的了吧?


  天知道這些話在德高望重的金老爺子嘴裏說出來,有多麽可笑。


  真是人心叵測啊,表麵上看起來和藹正直的金老爺子,竟然采用這樣一種俗套的方式,讓我離開她的女兒!

  如果我果真是金鈴的男朋友,我肯定會和金老爺子據理力爭,哪怕我現在隻是金鈴的冒牌男友,我也想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金老爺子一個道理:錢不是萬能的!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貪財;也並不是所有的愛情都要用金錢來衡量,要用金錢來維持。


  於是我衝金老爺子問了一句:“您在買賣自己的女兒?


  金老爺子一聽這話不樂意了,脫口罵道:“輪不到你問我!我是在為自己女兒的幸福考慮!金老爺子說完後抬腕看了一下表,有些不耐煩地道:“好,我沒太多時間跟你閑聊,今天我已經破例了。說吧,你需要多少錢?


  我為金鈴有這樣一個父親而感到悲哀;


  我為中國商界存在著這樣一個披著羊皮的狼而感到悲哀;


  我為這位被無數後人敬仰、德高望重的商界前輩,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到悲哀!!!


  迫於憤怒,我竟然隨口說了一句:“對不起金老板,金鈴我不賣。


  我這個冒牌女婿,如今倒想當一回真女婿,就讓我這個隻有一天任期的金家女婿,好好教育一下麵前這個也隻有一天任期的老嶽父!

  金老爺子聽了我的話後,顯得挺生氣,他冷哼道:“你要弄清楚,金鈴是我的女兒!你有什麽權利說賣不賣?我能提出給你一筆錢,對你已經夠仁慈了。你沒有別的選擇,你隻有兩個結果。


  我道:“請金老板說說,哪兩個結果?

  金老爺子嚴肅地道:“一,你離開我的女兒,金家給你一筆錢,咱們互相受益;二,你被逼著離開金家,一分錢也得不到,甚至連自己是怎麽在地球上消失的,都不知道!


  他說這些話說的相當嫻熟,也相當老道。由此可以推斷,他應該跟不少人有過類似的談話。他以為依靠金錢,可以收買任何人,辦成任何事!


  我冷笑著搖晃著腦袋,覺得這個社會太意淫了,金老爺子太意淫了……


  金老爺子見我冷笑起來,重複地強調道:“你應該知道金家的實力,我這個人一般待人很和藹,喜歡先禮後兵。是選禮,還是選兵,你自己瞧著辦。


  我笑道:“如果我這兩條路都不想走呢?

  金老爺子終於不耐煩了,拿雪茄的木質煙嘴兒敲打著桌子,又說了一句:“這樣吧,三百萬!拿錢走人。遇到我算是你的幸運。我不相信除了我,還有誰遇到這種情況,還能這樣縱容你!

  我真想大笑一場!這老頭,太天真了!想不到我竟然還這麽值錢,這金老爺子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然而,遇到我趙龍,他這算盤算是白打了!


  我對金老爺子道:“對不起金老板,怒我接受不了!想當初不知道多少人想拿幾百萬收買我,我連看都沒看一眼。


  金老爺子倒是吃了一驚,冷笑一聲:“嗬,胃口很大啊!雖然我無法相信,你一個保安值得誰出這麽高的價錢收買你?但是我還是想滿足你的貪欲。這好辦,你說個數吧,隻要金家能承受得了。


  我故意道:“真的嗎?那好,我要十個億,你能給嗎?

  金老爺子巨驚,身體竟然情不自禁地微微站了起來,連聲喊道:“荒唐,荒唐!你要是值十個億,那我金老頭子早就能把美國買下來了!

  我趁機道:“既然金老板付不起,那就怒我告辭!


  我站了起來,衝金老爺子一弓手,心裏早已如同天龍翻滾,無法停息。


  金老爺子倒是沒再阻攔,而是輕輕地說了一句:“一千萬。這是底線,隻要你答應離開我的女兒,你馬上就是千萬富翁了!

  我笑道:“對不起,我對千萬富翁不感興趣。告辭。


  說完後便要往外走。


  “等一下!背後傳來金老爺子的厲喝!


  我又轉過身來平靜的看著他,聽他還有什麽話講。


  金老爺子顯然十分的憤怒。他猛吸了一口氣,嚐試按捺住心裏的怒火。然後他冷冷地看著我,從牙縫裏蹦出了幾個字“算你狠!最後開價,兩千萬!如果你再不知足。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本來我可以一個子兒都不用給你,但是為了我的女兒,看在我女兒的麵子上,我已經很讓步了!你不要太貪!

  金老頭正在一步一步激怒我。他想用巨額的金錢來解決問題,我這個冒牌女婿,偏偏不讓他得逞。


  我衝他哈哈一笑,道:“金老板還真是瞧得起我,價碼成倍成倍地往上翻,想一下子拿錢砸死我嗎?您的出手可真是不同凡響啊!不過我必須要提醒您,我們這不是在做生意,你能用這樣一種方式出賣自己的女兒,難道都一點兒也不覺得臉紅嗎?

  金老爺子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放肆!

  他這一記猛拍把桌上的茶杯都震翻了,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破碎聲。


  也許是金老爺子生氣過重,剛剛喝令完,他突然臉色一變,重重地咳嗽起來,然後一手撫住腦袋,表情痛苦,神態猙獰!

  我頓時愣了一下,心想金老爺子是不是病情發作了?

  他對我不仁,我又不能對他不義。至少,他是金鈴的父親,看在金鈴的麵子上,我也不能置他於不顧。


  我走上前去,扶著金老爺子的胳膊,關切地問道:“怎麽了金老……叔叔……我掏出了電話,準備打電話給金鈴,讓她趕快過來看看。


  但是還沒等撥通,就見金鈴突然推門而入。


  “爸,爸,你怎麽了……金鈴猛地衝上前去,挽著父親的胳膊,眼睛的淚水都要急出來了。


  金老爺子一手撫著腦袋,直顫抖。另一隻手顫顫地指著我,吐字不清地說:“他……他……保安……一個保安……就想娶我的女兒……


  金老爺子的病情發作的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難道他是因為氣憤,導致腦瘤破裂?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金老爺子就危險了。


  我在一旁催促道:“趕快叫醫生吧,趕快叫醫生……我掏出手機來,催促金鈴道:“快,告訴我,是打急救還是怎麽著?

  金鈴的母親也聽到了動靜,聞訊而來。


  金鈴沒有理會我的焦急,而是自顧自地撥通了一個號碼,淚如泉湧。她和母親扶著金老爺子,給他喂水吃藥。但是金老爺子的臉色越變越難看,口裏連連斷續地支吾起來:“女婿……金家的女婿……保安……不行,不要保安……當金家女婿……


  他的話越來越不連貫,越來越語無倫次了。


  金鈴從父親的話裏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突然憤憤地轉過身,衝我喊了一句:“趙龍你――――她似乎想罵我,但是忍下了,一把拉過我的手,將我推搡到屋外。


  她象發了瘋一樣怒視著我,大聲問道:“趙龍我問你,是不是你把一切都告訴我爸了,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你看你把我爸氣的!我警告你,我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金鈴抽泣著拍打著我的胸膛,象瘋了似的。


  我能體會到她的心情,但是她心情再不好,也不能不問青紅皂白就讓我蒙冤吧?


  我拉住金鈴的胳膊,勸道:“冷靜點兒,你冷靜點兒。我告訴你,我沒說,我一進門你爸就直接問我……


  還沒等我說下去,金鈴就又開始發飆:“趙龍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為什麽要這樣,你不知道我父親生了病受不了氣?你為什麽要告訴他你是當保安的?咱們本來商量的挺好,結果你――――你簡直就是殺人凶手,我爸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有你好受的………金鈴的情緒過於激動,她似乎是一口咬定是我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金老爺子。


  在這種情況下,我簡直是千口莫辨。


  我不由得發出一聲苦笑,再也沒有任何辯解。


  我覺得那已經沒有必要。金鈴現在衝動如魔鬼,我再解釋她也不會聽。


  所以我選擇了沉默。


  這時候隻聽書房裏又是‘啊’地一聲,金鈴的身體猛然一抖,抽泣著喊了一聲‘爸’。


  然後金鈴走到門口,轉身狠狠地衝我罵道:“你走,你走!從今天開始,我不想再見到你!不想!

  她的淚如泉湧,我的心如刀割。


  我沒有再說話,隻是轉過身,默默地離開了金家。


  對於我來說,來金家幫金鈴扮演‘女婿’,也許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一片好心,結果隻落得雞飛蛋打,心情不暢。


  被金老爺子諷刺,被金鈴誤解,這一係列的荒唐惡劇,令我不寒而栗。


  也許,我並不怪他們,怪隻怪自己社會經驗不是太足,怪隻怪自己太過於善良太過於同情別人。在這種拿金錢和地位說話的經濟社會裏,全中國不知道有多少象金老爺子那樣的勢利之人,嫌貧愛富,瞧不起打工族。站在父親的角度來看,也許他是對的,他用心良苦,因為他深愛著他的女兒;我也不怪金鈴,她現在情緒正激動,再加上金老爺子是在與我談話的過程中突然發病,我有推脫不掉的嫌疑。而且,關於我冒充金家女婿的事情,以及我的真正身份,隻有金鈴和我知道,在那種情況下,金鈴懷疑我也是合乎推理的。


  隻是,我實在想象不到,究竟是誰將我的保安身份,告訴了金老爺子?

  我仔細地盤點了一下參加宴會的賓客們,在他們當中,知道我身份的人,無外乎有金鈴、由夢,還有―――


  還有孫紅星!後來孫紅星又將此告訴了陳遠澤!陳遠澤還借這個威脅過我!

  難道是孫紅星,或者是陳遠澤將我的身份告訴了金老爺子?

  我又記起了陳遠澤在宴會上威脅我的一句話:如果金老爺子知道他辛辛苦苦盼來的金家女婿是什麽身份,哼哼,真不知道會氣成什麽樣子。是將他趕出家門兒,還是寧可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金家啊,有好戲看嘍……


  如此看來,那個在金老爺子麵前拆穿我身份的人,是陳遠澤的可能性最大!

  這個混蛋!

  我攥緊了拳頭,朝著空中猛烈地揮舞了幾下。


  041章(2)


  此時月明星稀,外麵一片黑暗。


  正如我的心,蒙上了一層特殊的黑色陰影。


  我與金鈴之間,從相遇到相知,再從相知到信任,也許需要很漫長的時間;但是從信任到懷疑,也許隻是在一瞬間!


  我走在夜風中,沿著路朝前走。深更半夜的,我這個冒牌女婿被金家趕出了大門。可笑嗎?可歎嗎?可恨嗎?


  此時路上一片寂靜,根本沒有任何行人車輛經過,更別說是出租車了。


  金家的別墅離我越來越遙遠,遠的已經看不到邊兒。


  我就這樣走啊,走啊,走著走著自己象是看破了人生,看破了萬物。


  我在想: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有人讓我去替她當冒牌女婿,我還會點頭答應嗎?

  不會,肯定不會了……


  有些時候,我覺得自己簡直是過於幼稚,過於信任別人,過於替別人著想。


  也許,在一定程度上來講,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此時此刻,我除了苦笑,還有什麽更能形容和表達我此時的遭遇?


  我就這樣默默地走著,漫無目的。


  也許這次半夜裏被人趕出家門的經曆,算得上我人生中的一大筆財富,它讓我又積累了一次社會經驗,它告訴我,社會不同於部隊,有些時候,你明明是想幫助別人,但是最後換來的,卻是你自己的狼狽結局。


  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也很敏感,卻沒想到自己也有這種下場。


  不知幾時起,電話鈴聲響起。


  我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通。


  那邊響起了金鈴急促的聲音:“趙龍你現在在哪兒?

  我還以為是金鈴良心發現,又回來找我了,卻沒想到她在電話裏罵了起來:“趙龍你知道嗎,我爸現在成植物人了,他成了植物人了!

  我猛地一驚,追問道:“送醫院了?


  金鈴抽泣地道:“送不送醫院跟你沒關係。這次爸爸出事,是由你趙龍一手造成的,從今天開始,我金鈴與你勢不兩立。


  我一聲苦笑,卻沒有解釋。


  我還有解釋的必要嗎?

  金鈴見我不說話,又接著道:“怎麽不說話了,難道不需要對你的行為負責任嗎?虧我金鈴那麽信任你,你倒好,在我爸爸麵前全抖摟出來了!你是存心想氣死我爸是不是?


  我不想再聽她的興師問罪,於是幹脆掛斷電話,不再理會她。


  但是片刻工夫,她再打來,我再掛。我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我沒必要受她的冷眼兒。


  我在附近的小鎮上,找了一家小型賓館,住下。


  坐在賓館的床上,回憶起今天發生的點點滴滴,豈能不讓人感慨?


  從一個風風光光的‘冒牌女婿’發展到半夜裏被人趕出來,住賓館,這其中的酸甜苦辣,豈是一言兩語就能表達的?

  好在我的心理調節能力比較強,我不再怪誰,怪隻怪自己傻乎乎地答應了金鈴的央求。


  我和衣躺在床上,象往常一樣,我又想到了由夢。自從潛伏進入保安公司以後,我隻能與由夢在記憶中相會。不知道由夢現在的情緒怎麽樣了,她肯定還在埋怨我當了別人的女婿,為此傷心不已。


  可憐的由夢啊,為了我,她背負了多少痛苦,多少憂傷,多少相思?

  而我能給她的,除了傷害,還有什麽呢?


  思緒活躍在腦海,我幾乎沒有了任何困意,但是突然間的一個敲門聲,卻驚擾了我的思緒。


  我下了床,打開門一看,嚇了一跳。


  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


  “你好,你有什麽事嗎?是不是走錯房間了?我率先問道。


  這女孩一臉的嬌豔,長的還算漂亮,尤其是她的眼睫毛特別密特別長,不知道是修剪過的還是天然長的。“我沒走錯房間,我想問一下,您需要什麽服務嗎?女孩大方地從我身邊進了屋。


  我以為她是賓館的服務員,畢竟,這家賓館並不太正規,服務員也都穿著五光十色的鮮亮衣服。我衝她問道:“如果方便的話,幫我提一壺開水過來!其實也隻是一句無聊的搭話罷了,我現在並不需要開水。


  “這個我不知道,我隻想知道你需不需要特殊服務,很便宜的,二百塊錢一次,全活兒,而且你可以選擇戴不戴套套!女孩終於道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我頓時嚇了一跳,,原來,她竟然是個小姐!

  現在的賣淫小姐,充斥在都市的各個角落。洗頭房、歌舞廳、洗浴中心、旅館賓館,甚至是大街上公園裏。


  “對不起,我不需要!我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看這女孩,全身上下哪裏有小姐的樣子?明亮清澈的眸子,白晰的皮膚象是剝了殼的雞蛋,臉蛋賊水靈,毛料迷你裙兒下,修長的玉腿在淺色緊身摩登褲的包裹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粉紅色的小鞋,臉上化的妝很淡,但帶著一股清香的味道。


  “大哥,很難有一次機會的嘛,是不是?而且你覺得我不合你的胃口我們還有別的姐妹,要不,我再給你叫一個來,比我漂亮多了,隻有十八歲,行不?女孩央求著,不像是一個熟練的‘性工作者’,我本來第一眼看到她的感覺還不錯,以為是賓館的服務員,沒想到竟然是個小姐!

  看來,有些時候,我也有走眼的時候。


  “行了,你趕快走吧,走吧!我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


  “要不,我給你打八折,怎麽樣?八折的話才一百多塊錢,那四十多塊錢就算是支援城市建設了!全活兒,一個不帶漏的!這小姐還真富有幽默細胞。


  我本來心情就不好,這次徹底地被她激怒了,我狠狠地衝她喊道:“走,趕快走!趕快消失!

  小姐的笑容馬上僵住了,瞪了我一眼,兀自地嘟噥道:“神經病!不敢做,肯定是身體有問題吧!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我卻聽的很清楚,我不想跟一個小姐浪費時間,打開門,頭一揚,示意讓她滾蛋!


  小姐無奈地離開了,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也許,她一直很自信,因為象她這種貨色屈身於小賓館從事特殊工作,還不曾有哪個男人這樣拒絕過她!


  “年紀輕輕的,幹些什麽不好,非得幹這個!我對著她的背影說了一句。


  心裏卻想:真是可惜了這美好的青春年華!


  沒想到那小姐卻回過頭來回了一句:“我不幹這個,你養活我啊?

  我冷笑一聲,不知道是否應該同情她,我兀自地轉身回房。


  叼了一支煙,我不由自主地驚歎於自己進入社會後,所遭遇的一切……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小姐剛走,馬上又來了一個!

  我差點氣暈了,不過這個小姐比剛才那個還要漂亮,一見到我就用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拚命地放電,她穿的更加時尚,剛才那個小姐雖然穿著迷你裙,但至少腿上還穿著半截緊身褲,這個幹脆光著大腿,上麵直接是牛仔超短裙,上衣是紅色緊身的時尚女裝,她的年齡估計也不會超過二十三四歲。


  “先生你好,我叫小葉,我可以進去嗎?她的聲音很甜,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藏著無盡的奧秘。


  “你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吧,我不需要!我沒好氣地說。


  “先生,我們的服務很好很周到的,可以滿足你各方麵的需要,您難道一點兒也不想嗎?而且,而且——這位自稱小葉的姑娘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自顧自地進了屋。


  “而且,而且我們還能玩兒很多花樣,保證你舒服,滿意——一進門,小葉就神秘地說。


  我見她強行進屋,氣不打一處來,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嚴肅地說:“走,你跟我找你老板去,我要問問他,他這裏,到底是賓館還是妓院!我義憤極了,感到心情極為不爽!

  小葉的臉色也僵住了,開始想掙脫我的束縛,但是她怎麽能掙脫的開?她被抓著手臂強製性地往樓下走去。


  “你,你放開我,放開我,你不做就不做了,幹嘛非得拽著我!小葉用一隻手拚命地拍打著我,我不理會她,徑直把她拽到了一樓。


  我鬆開她,以命令式的語氣嚴肅地道:“把你們老板叫過來!

  “你找我們老板幹嘛?我們老板可凶了,你不是找揍嗎?小葉氣勢洶洶地說。


  正在這時候,一個中等身材的胖男人突然出現在視野,他叼著煙,邊走邊問:“誰要找我呀?


  我打量了他一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你就是賓館的老板?我問。


  “不錯,我就是!胖男人一臉的傲氣。


  “你們這是賓館還是妓院啊?我剛到房間幾分鍾,就跟著進去兩個小姐!我瞪著這老板說。


  “我靠!怎麽了,不錯啊,這說明我們的服務周到,說白了,別人想找還沒地兒找去呢,我們的小姐上門服務,滿足客人需要,哪裏不對呀?你他媽的義什麽憤填什麽鷹啊?這老板把煙猛地往地上一扔,一臉的暴怒。


  見胖老板如此無理,我真想抽他,沒想到他倒反咬起了一口,還振振有詞!

  本來我不想跟他發生衝突,隻想過來警告他一下得了,沒想到這老板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反而將了我一軍,倒打一耙!

  “行了,行了,這樣吧,你這店,我不住了!我強忍住心裏的憤怒,決定還是走為上策。


  胖老板一聽我要走,狠狠地罵道:“要滾就快點兒滾,傻逼嗬嗬的!但是我要告訴你,房錢不可能退給你了!

  本來我已經強製自己熄了熄怒火,但一聽此話,我的火氣馬上又反衝了上來。


  其實房錢就一百塊錢,要不要都無所謂。但是麵對胖老板的這種挑釁,我實在是無法忍受。


  我的性子被激上來,八頭牛都拉不回。我不在乎在一百塊錢,但是我今天還真給這個胖老板較上真了!


  “憑什麽不退給我錢?我質問。


  “是你自己要走的,又不是我們趕你走,憑什麽要退給你錢?胖老板反過來又咬了我一口。


  “老板,做人得憑良心,今天,我這一百塊錢是要定了!我據理力爭,我還不信這個邪了,這社會上難道真沒公理了不成?這雖然不是在北京市中心,但也相當於天子腳下,怎能讓這些地頭小蛇們如此猖狂?

  “小子,我告訴你,我胖老三在這一帶可是出了名的,你別惹急我!知趣的話趕快拿著你的東西滾蛋,別在這裏給我嚼舌根子,我沒這個閑工夫跟你閑扯淡!胖老板氣乎乎地瞪著我,擼了擼袖子,像是要出手的樣子。


  這也太霸道了!


  我還非得跟他爭這個理兒:“把房錢退給我,我馬上就走!


  胖老板不懷好意地點了點頭說:“好,好,你等著,我這就給你房錢!然後兀自地到了門口,不知道是給誰打了個電話:“黑子,給我帶幾個人來,有個小子想鬧事兒!

  說完後對我說:“小子,有本事你就在這裏給我等著!


  我知道胖老板打電話叫人了,或許他隻是想借打電話來威懾自己,騙自己趕快走。


  丫的,誰怕他?我心裏湧進了一股熱血,心想:即使你真的叫人來,我趙龍還怕你們幾個混混不成?

  也許這是我的個性使然,老板越凶越牛B,我就越要跟他較真兒。畢竟,我沒做錯什麽,我根本用不著害怕!

  但是我還是撥打了110,我知道,一場衝突再所難免。最好的辦法還是交給當地的公安人員過來協助處理。


  這個晚上,我大不了不休息了!


  胖老板衝我冷笑道:“看你那慫樣兒,還他媽的知道打110,明著告訴你吧,110的那幫警察,我哪個不認識?要是裏麵沒人,誰敢這麽明目張膽地養小姐?我告訴你,即使你小子挨了揍,到時候110也不會向著你的!你就死了這心吧!

  這老板,也太狂了!

  胖老板剛嘲笑完,幾個流裏流氣的小夥子從外麵闖了進來。


  “胖哥,誰敢在你的店裏鬧事兒啊!一進門,有個臉色黝黑的青年就喊道。


  我一看,猜到這應該就是店老板剛才打電話叫的那個黑子,他的皮膚確實挺黑,而且耳朵上還戴著兩個大耳環子,一身的痞性,一看就知道不是好鳥!


  “就是他!胖老板指著我道。


  黑子晃動著肩膀,嚼著口香糖,打量了我一番。“哥們兒,閑著蛋疼,你跑這兒來鬧騰什麽玩意兒?你他媽的吃飽了撐的是不是?信不信哥幾個廢了你!黑子的話越來越帶著火藥味兒。


  而且,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我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到了我麵前,他突然揮著拳頭就猛砸了過來,徑直地砸向我的腦袋。


  我站著沒動,迅速一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抬腳一個正蹬,這黑子朝後麵飛出去幾米遠。


  後麵的幾個青年接住黑子,黑子怒不可遏地一揮手喊道:“揍他,給我狠狠地揍他,媽的,打斷他的狗腿!

  這三四個青年見識到了我的身手,雖然在黑子的命令下向前衝著,但都有些憂鬱,表現的非常警惕。黑子在後麵催促道:“一塊兒上,一塊給我揍他!

  幾個小混混,對於我來說,算什麽?

  沒出幾個回合,他們全被我放倒在地。


  胖老板一看這情況,不禁不些駭然了。


  我到了胖老板跟前,抓住他的衣領道:“死胖子我告訴你,別以為自己有些狐朋狗友就可以為所欲為,你早晚會吃虧的!


  正在這時候,警鈴響起。


  我知道警察來了,便鬆開了胖老板的手。


  胖老板笑嗬嗬地迎了出去,對正朝這邊走來的兩個警察中的一個說道:“梁隊長,你可來了,有個小子在我們店裏鬧事兒呢,還打了我們幾個人,簡直是太不像話了!

  靠,這老板竟然又倒打了一耙!

  一位戴眼鏡的警察看了看躺在地上呻吟的幾個人,又看了看我。嚴肅地衝我問道:“半夜裏你瞎亂騰什麽?證件拿出來!

  我氣的夠嗆,心想,這警察真有意思,來了不分青紅皂白就咬定自己鬧事兒,這也太不符合一名人民警察的工作態度了,難道真如這老板所說的,公安局派出所都是他家親戚他家朋友不成?


  我算是臣服了。這就是社會,這就是關係!

  當我將一個保安上崗證的工牌交到警察同誌手中的時候,這位四眼兒警察嘴角處還發出一絲冷笑,雖然不易察覺,但是我能看的出來,他因此對我有些蔑視。


  “保安啊,在哪兒上班?四眼兒警察將工作證遞給我,問了一句。


  我如實答道:“在望京那邊兒。


  四眼兒警察上下打量我一番,道:“嗬,身上穿的都是名牌啊,仿的吧?他當然不敢相信,一個普通的保安員,能穿得起數十萬一件的高檔西裝,因此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衣服是‘山寨版’的。


  還沒等我說話,那位胖老板就叼著煙插了一句:“肯定是仿的!哪有這麽有錢的保安。他這是豬鼻子上插洋蔥,裝象(相)呢。


  四眼兒警察也一笑,他身邊的另外一名警官也是如此,上下打量著我。在北京,沒有人會相信一個保安會有錢買這麽奢華的西裝。保安在北京的地位是相當低的,各行各業甚至是餐廳的服務員,都瞧不起保安。這是現狀。


  其實在一定程度上來講,公安部門按說和保安算是近親,保安的存在,很大意義上是在協助公安部門維護社會治安,但是麵前的這個四眼兒警察,雖然沒有明顯地表示出與胖老板的狼狽為奸,但是從他的言行舉止,卻也能猜出幾分端倪。在這些小鎮小地方,警察與商鋪老板勾結並不是什麽稀罕事兒。甚至在某些地方,警務人員甚至充當了地方犯罪團夥的保護傘。


  我反問四眼兒警察道:“警察同誌,好像我穿什麽衣服,不違法吧?


  四眼兒警察愣了一下,正要說話,一旁的胖老板率先罵了一句:“你小子真不識好歹,敢跟警察這麽說話!


  心情正值鬱悶狀態的我,豈會把這兩個並不友善的小警察放在眼裏?想當初,公安部門的哪個警員不得給我幾分薄麵?而且我在探親休假的時候,還曾將幾個警察爆打過一頓。不是我不懂法,也不是我跟警察有過節,問題是現在有一小部分警務工作者,實在是做的太過分了。


  四眼兒警察倒是也沒再說別的,而是瞟了一眼他身邊的同事,然後轉而對我說道:“走吧,跟我回去調查一下。


  我對四眼兒警察道:“警察同誌,他組織賣淫擾亂旅客休息,難道你們不想查一查?

  四眼兒警察道:“這個不用你教我們,我們會進行調查的,到時候如果他真的犯了罪,我們肯定會秉公處理。現在,先把你賓館鬧事兒的事情處理一下。跟我們走。


  然後轉過身去,衝胖老板也道:“你也過去調查。


  胖老板點頭哈腰地道:“是是,我馬上去,馬上。


  就這樣,休息沒休息成,反而被警察帶到了派出所。跟著警車一起去的,還有那個被我打了的黑小子。


  當然,協助調查的黑子,是胖老板的人,這對於我來說,算是一種劣勢。


  進了派出所,我們先是被相互分開,各自錄下口供,然後便被帶進了一間類似於會議室的房間裏,兩個警官一男一女坐下來為我們調解。那個男警,正是那位戴眼鏡的一杠三警官。


  其實象這種沒有造成嚴重傷害的打架事件,警察們一般采取從簡的處理方法,那就是調解。讓雙方商議解決辦法。


  胖老板看起來跟派出所的人都挺熟,說話也隨便,經過他的婉轉言辭,反而成了我在賓館裏鬧事兒。他把事情的真相說成了這個版本:當時我在賓館裏住下後,賓館裏的服務員過去,問我需要什麽幫助,結果我把服務員當成是小姐,非要提出什麽特殊服務,服務員不肯,我就跟服務員發生了衝突……最後我找到了胖老板,胖老板誠懇地道歉,並解釋說賓館裏沒有小姐,但是我不聽,反而跟對方發生了激烈的爭論,甚至還威脅和恐嚇胖老板,胖老板無奈,請黑子帶了幾個人過來壯壯門麵,結果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兒,就被我給打了……


  那位黑子也極力附和著胖老板的話,並提出要我支付三千元的賠償。


  荒唐,可笑!

  待二位扭曲完事實真相,我沒有辯解,我隻是淡然地對四眼兒警官說道:“很簡單。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們隻需過去調看一下賓館監控就行了。就什麽都明白了!

  胖老板和黑子相互一視,倒有些心虛起來。但他們馬上將目光投向了正在拿筆辦案的四眼兒警官。


  誰知四眼兒警官卻說:“你,趙龍是吧,我覺得呢這件事情也不難辦。現在你打人是確鑿的,人被你打傷也是確實的,按照我的意見,你稍微賠償點兒醫藥費,這件事情協調一下就行了,也別老在這兒耗著。


  我反問道:“這麽說,還得我賠給他們錢?


  四眼兒警察道:“廢話。你打了人,難道還要被打的人賠給你錢?


  我冷笑著搖了搖頭,道:“好好好,這就是你們警察的處理意見,是吧?我去找你們所長,我還不信這個邪了,這件事情倒顛倒過來了,成了我的錯了!

  四眼兒警察嚴肅地道:“所長哪有時間見你!你自己掂量著辦,要想早點兒解決完回去,就抓緊時間和他們兩個協調一下,我隻是給你一個參考,你也可以不采用。


  我道:“我沒有過多的要求,我隻希望你們能秉公處理,好好查一查。調取一下賓館的監控錄相,什麽事情都明了了!

  四眼兒警察沒表態,隻是一擺手,催促道:“你們協調吧。


  說完後他不再說話,而是輕聲地跟身邊的女搭檔議論起了什麽。


  望著胖老板和黑子的神氣,我忍不住唉歎一聲:什麽世道啊!


  我不想與這些小魚小蝦們斤斤計較,我覺得心煩。


  想了想,我略顯猶豫地打通了公安部林副部長的電話。


  林副部長是我的忘年之交,當初幫過我不少忙。不知道現在我退出了現役之後,林副部長還能不能給幾分麵子。


  說實話,我真不想麻煩他,但是進入社會我才明白,這年頭,沒關係你能吃的開嗎?這個社會就是一個關係網,各行各業都互相牽扯互相製約或者扶持著,沒有關係沒有身份,一件簡單的事情,也會變得相當複雜;甚至是處理起來黑白顛倒,掩埋真相。


  沒辦法。這就是現實;這就是社會。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一輛凱迪拉克警車停在派出所門口。


  林副部長穿著便衣,在秘書的陪伴下,走進了警務大廳。


  他的突然到來,讓這個算得上偏遠的小派出所的幹警們手忙腳亂起來,還沒等林副部長上樓,所長便帶著兩個警員出門迎接。


  要知道,林副部長是公安係統裏的最高警銜,算是前幾號的公安首長。一個派出所的所長在他麵前,簡直是慌了分寸,趕快拿出最高規格來進行招待,生怕會怠慢了這位微服私訪的大首長。


  林副部長沒有跟所長進行太多的談話,而是直接進了調解室。


  他的出現,讓正在裏麵做調解的四眼兒警察和女警官毛了手腳,趕快站起來行禮,身體竟然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來。


  當然,林部長的到來,也令我很吃驚。我給他打電話,隻是想讓他派遣下屬出麵說句話就能解決,但是他卻親自趕到了這個偏僻的派出所。


  我覺得事情有點兒蹊蹺。雖然我和林部長的關係相當不錯,甚至已經稱兄道弟,但是深更半夜的,林部長竟然放棄了休息時間,親自過來助陣,其中的感動,實在是讓我覺得受寵若驚。


  林副部長當然也發現了我,衝我笑了笑,道:“趙兄弟,好久不見了。


  我站了起來,因為是公眾場合,我沒有稱他‘林哥’而是笑道:“林部長,您還親自來了?

  林部長笑道:“趙兄弟遇到事情了,我能不親自來嗎?

  林部長與我兩句簡短的交流,讓那位四眼兒警官頓時變得臉色煞白,還有胖老板和黑子二人,也都呆住了!

  他們眼神撲朔地望著我,誰會想到,一個不起眼兒的保安,竟然能認識公安部林副部長,而且還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


  而且我發現所長站在林部長身邊,正在悄悄地給四眼兒警官遞眼色,其中的暗語,可想而知。


  倒是林部長也沒有過多停留,他隻是跟我打了一個招呼,便對我說道:“行了趙兄弟,我在所長辦公室等你,一會兒見。


  說完後走出了屋子。


  林部長一走,四眼兒警官馬上改變了態度,甚至開始嚴厲地斥責胖老板和黑小子的惡劣行為。胖老板二人當然也沒有反駁,剛才的神氣,一掃而光。


  甚至,這幾位開始跟我拉起了關係,你一言我一語地奉承我討好我,一時間好不熱鬧。


  理所當然地,一場原本我被認定是過錯方的爭端,根本沒有再加討論,便被偃旗息鼓了!

  荒唐不,可笑不?

  我不想和他們過多的糾纏,因此懶的再深究,我徑直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四眼兒警官討好般地陪著我來到了所長辦公室門前,恭恭敬敬地一擺手,請我進去。


  林部長見我過來,倒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我說道:“走,咱們車上說。


  我不明白林部長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所長帶著幾位警官恭敬地將我們送了出去,然後一齊敬禮。


  臨上車的時候,林部長回頭對所長說了一句:“別緊張,我這次隻是過來接我兄弟的,不是工作的名義。


  所長奉承地陪笑,連連點頭稱是。


  但是在上車的時候,林部長卻冷哼了一句:“這個所長肯定有問題!


  我明白林部長的意思,他今天低調來低調去,應該是有特殊原因的,當然,應該不單單隻是因為我。


  上車後,林部長給我遞了一支煙,讓司機將車停靠在公路邊兒上,然後支開司機,讓他出車外等一會兒。


  我不明白林部長的用意,不解地問道:“怎麽,林哥這是幹什麽?

  林部長似乎是醞釀了半天,才開口道:“我這次親自過來,就是想跟你好好談談。我一直在等這個機會,這次正好,終於有時間了!

  我笑問:“談什麽?

  林部長顯得相當神秘,左顧右盼了一下,然後湊到我耳邊,直截了當地輕聲問了一句:“趙兄弟,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老由安排進保安公司的臥底?


  林部長這麽一句,我頓時愣住了!


  我實在弄不明白,林部長怎麽會知道這些?


  抑或隻是他個人的判斷和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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