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危機四伏

  爆裂雨聲逐漸被驚醒的人群發出的嘈雜聲所掩蓋，人們聚攏在一起卻又不敢靠近亞頓，那隻倒地的巨熊即便失去了頭顱，卻仍舊讓人震怖，仿佛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魔，頸部滲出的鮮血浸濕了地毯，呈現出詭異而神秘的區域。


  亞頓不慌不忙的抓起灰熊的腦袋丟在了他的身邊。


  “海斯林德的野獸嗎？”


  根據貝澤爾的情報，在海斯林德的野獸中有個綽號叫灰熊的人，這個身首異處的家夥確實很符合灰熊的情況，但安禮還不敢輕易下定論。


  海斯林德的野獸為何要襲擊亞頓？


  海斯林德的野獸隸屬於海之魔女，如果海斯林德的野獸襲擊亞頓，也就是說海之魔女要襲擊亞頓，可……


  安禮用餘光瞥向人群後姍姍來遲的神諭騎士洛都，或者說希黎汐婭，她像是看熱鬧似的盯著擁擠的人群。


  似乎她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又或者她在看自己期待的東西是否出現。


  這下輪到安禮疑惑了，海之魔女剛剛還讓他殺馬庫斯，又怎麽會派人殺亞頓，目前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人並不是海斯林德的野獸中的灰熊。


  “讓所有人集合到這裏來，看看有沒有人員傷亡，看起來有什麽盯上了我們，”安禮吩咐說。


  “伯爵大人，我想他是衝我來的，大廳裏很多人都在，可他卻筆直朝我走來，目的或許不言而喻了。伯爵大人的夢很準確，確實有人想要殺死我，但很可惜，他的實力並不允許他成功。”亞頓略帶惋惜地說。


  “那亞頓大師覺得是誰打算殺你？”安禮順勢問了句。


  亞頓環伺四周，那雙陰鷙的眼眸裏透露著寒光，圍觀的人不敢與其對視，哪怕隻是一刻，也會不自覺的避開。


  “大概是海之魔女，”亞頓說。


  “海之魔女？”


  “這個灰熊也許就是海斯林德野獸中的一員，能調動他的恐怕隻有海之魔女了，”亞頓拍打著衣服，回身拎起鐵箱，回頭問，“伯爵大人不是說要給我換個住處嗎？”


  “當然，”安禮回複，揮手示意珮莎去安排一下。


  “哦，對了，”剛剛走上樓梯的亞頓想起了什麽，扶著扶手轉頭說，目光對準了人群後的洛都，“神諭騎士大人，應該對海斯林德的野獸有了解，還是請您判別一下吧？”


  洛都不慌不忙地人群間走出，從腰間佩戴的聖袋裏取出一個螺旋錐狀的器物，通體銀白，兩個螺旋交織的透明玻璃管，頂端則鋒利的金屬，這是原初教會的淨化之器。根據教義，凡罪孽之人，死時必定要以此物注射特殊藥劑，來將今生之罪孽暫存，後來教會據此製成一種可以中和魔化的藥劑。


  洛都半跪於地，將淨化之器從灰熊的胸口插入，輕輕一轉器柄，一側螺旋管中的液體注入了灰熊體內，而原本空著的另一側螺旋管中則開始出現黑褐色的液體，隨著血液被抽出，灰熊龐大的體型漸漸縮小，直到化作一個身材稍顯魁梧的中年男人。


  圍觀的村民紛紛伏地跪拜，連呼吾主庇佑。


  洛都以同樣的方式將灰熊的頭顱淨化之後，拔出螺旋劍，站起身，輕輕吐了一口氣：


  “確認該屍首屬於灰熊—凱羅坤無疑。”


  安禮看了眼那個樣貌憨厚的頭顱，總覺得與灰熊這個稱號有些不襯。比起這個，他更好奇洛都此刻的心情，洛都是海之魔女，剛剛明明讓他殺馬庫斯，如今卻又要親自派人殺亞頓，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

  “貝澤爾，加強防備，我可不希望再有這種事情發生，”安禮冷聲說。


  “是，伯爵大人，”貝澤爾俯身行禮。


  安禮轉身走上樓，想要逃離這個讓他戰栗的區域，他慌亂的推開門走進了他的臥室裏，癱坐在椅子上才讓他稍稍感覺到了一絲安穩。


  冥兒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背後，像個小賊一樣偷走了桌上的一顆蘋果，靠著書桌啃了一口。


  “事情有些超出預期了，對嗎？”


  “不隻是超出預期那麽簡單，”安禮揉著太陽穴說，“你知道我們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是什麽嗎？”


  “讓我想想，”冥兒手指敲擊著桌子，“是你貿然在灰澤留下關於貝利蒙特的信息？不過這個錯誤是你犯下的，而不是我們。”


  “那嚴格上來將並不算錯誤，隻能算是一個比較冒險的行動，”安禮凝望著深邃雨夜，“我曾經以為對於如今局麵，引入更多的勢力才能讓名義上的主人，貝利蒙特伯爵地位穩固。”


  “我覺得這沒什麽問題啊？”冥兒不解。


  “是沒問題，”安禮語氣低沉，“可倘若我們引入了一個不遵守規則的玩家呢？或者說不需要遵守規則的玩家呢？”


  “什麽意思？”


  “從表麵上來看，這座城堡存在這麽一些人，深不可測的女仆珮莎、流浪騎士兄妹露維西和科爾，拋妻棄子的西風騎士貝澤爾，身份成謎的占卜師亞頓，名為神諭騎士洛都，實際是海之魔女的希黎汐婭，以及龍之魔女鹿，和她的仆從旅行商人馬庫斯，”安禮說，“各方勢力彼此製衡，他們才能相安無事，也因為相安無事，說明他們彼此製衡，但倘若有人開始死亡……”


  “你是說有人已經獲得了他想要的？所以開始破壞規則了？”冥兒說。


  “或者說她從頭到尾都不需要遵守規則，”安禮說，“海之魔女已經準備動手了，看起來她早就得到了那條人魚傳遞的信息。”


  “那她為什麽不直接出手？”


  “既不引起教會注意，又要解決另一個勢力的人。她剛好是神諭騎士，這裏無論發生了什麽，隻要她不上報，教會就不會知道這件事，她讓我殺馬庫斯，不過是試探我，我、馬庫斯、亞頓，都在她的襲擊名單上。”安禮頓了頓，“她之所以不直接出手無非是因為那個隱藏的神秘勢力，她需要找出來，在她的身份暴露之前，而最為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殺死他們。”


  “所以亞頓就是那個隱藏的勢力？”


  “可以算是，也可以說不是，”安禮沉聲說，“亞頓如果真屬於那個隱藏勢力，頂多算是隱藏勢力的代理人，他背後還有其他人。海之魔女找到了她懷疑的人，短期內應該不會對我出手了，這正是我們得以扭轉局勢的時間。”


  “真是危險，”冥兒感歎，“那你準備怎麽做？”


  “再引入一個勢力，”安禮說。


  “誰？”


  “海之魔女是群山與近海之神創造的，那麽她的敵人，海淵之主無疑是我最好的統戰對象，”安禮露出了一絲微笑，“魚鬼的船還在山腳，明天可以用這艘船去海中碰碰運氣。”


  冥兒輕輕咬了一口蘋果，扭身推開了關上的窗戶，冰涼的雨水從黑暗中湧來，伴隨著海水的咆哮聲，仿佛有什麽巨獸在攀爬陡峭的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