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虛影的秘密
戚路再次揮劍攻擊，這一次，白素貞沒有正麵迎敵，身子如鬼魅般閃躲開來。
“精通地煞變化的女媧後人，他們會使用一種諸神也不會運用的神術。”
當這句話從戚路嘴裏說出來時，白素貞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表情了。
“這種神術叫做虛影術。”戚路接著說“它一旦施展開來，出現在對手麵前的影像，既不是幻影，也不是施術者本人，而是介於兩者之間，類似於分身的一種奇特形體。所以現在的你，能夠對我實施攻擊也是很正常的事。”
“原來你已知道了一切。”白素貞歎道“先前的攻擊全無效果仍不願放棄，難道是想找出我的本體嗎？”
“你的真身難以讓我察覺，到現在為止我還沒能發現你究竟藏在何處。”戚路鍥而不舍，“不過我的攻擊也不是全無效果啊！”
此時戚路臉上的疑惑早已一掃而空。金虹劍再次從他手中揮出，燦爛耀眼的無數金光，如飛逝的流星拖曳著長長的火焰軌跡，朝著白素貞停留的區域襲來。
整個宮殿瞬間變幻成燃燒的天空，不斷墜落的流星光芒，蘊含著壓倒一切的威力。即便是身為女媧族後人的白素貞，眼見這無窮力量也現出忌憚之色。
“任何法術都不是完美無缺的，同樣虛影之術也有它的死穴。”戚路朗聲說道“而這個死穴就隱藏在你的虛影之中，一旦被我找到，虛影會頃刻間消失，你的真身也將受到傷害！”
“你休想！”白素貞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眼瞳深處陡然浮現一抹詭異的色彩。
瞬時間，她身上的真氣如雷電般凶猛爆發，緊接著又收斂起來，無數水蛇從她身後蜂擁而出迎向戚路的鋒芒。
此刻，兩人相隔的距離內以非常古怪的形態扭曲著，連帶戚路迸發出來的金光也改變了軌跡從而失去了準星漸有削弱之勢。
白素貞眼露得意之色，雖不知這個神祇的來曆，但看來從大浩劫中幸存下來後已是實力大減，他是不可能戰勝自己的。
但她的鎮靜不過是保持了僅一秒的時間，從滿天飛舞的銀色水蛇中，戚路以意想不到的位置驀然出現，手中的金虹劍瞬間穿透她的咽喉，刺進了身後的木柱裏，發出恐嚇般的上下擺動。
“啊！”白素貞聲嘶力竭地驚呼一聲，身影劇烈變形，繼而變淡變薄，直至消失不見。
“成功了。”戚路輕喟一聲，將劍護在胸前，並沒有因眼前的短暫勝利而鬆懈下來。
“好強啊！”黑暗處有呻/吟聲。
殿外傳來了叛亂的腳步聲，以及兵戈撞擊的金屬聲。
“給我拿住這個叛逆！”隱藏在黑暗中白素貞的聲音十分響亮而澄澈，那是因察覺到了手下即將前來的緣故。
但命令聲隨即也暴露了她的藏身之處，戚路尋聲發出了淩厲一擊。蒼白的人影和劍光交叉而過，傳出骨頭碎裂的聲音。
似乎有什麽東西劃過戚路的肩頭落在了地上，趁著他這刹那的分神之際，白素貞徹底消失在宮殿裏，畢竟戚路剛才那一劍隻對她造成了輕傷。
戚路低頭看去，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有粼粼的青光閃爍了那麽一秒就隱沒了。還沒等他仔細查看那是什麽東西的時候，近十來個人影擁進殿來包圍了他，他們全是身著甲胄的戰士。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門外不斷有天吳城的將士舉著火把衝進來，人數是越來越多。突然間，包圍圈縮開了一個口子，兩名將領模樣的彪形大漢直奔戚路麵前。
戚路的眼光猛地一縮，因為他看到這兩名大漢各持一手挾著一個渾身是血，五花大綁的年青男子。
“白輦！”戚路失聲叫了起來。
“放下武器投降，不然他就是你的下場！”數把大刀架在了奄奄一息的白輦脖子上。
“對不起，戚先生”
“老吳了？”
“人太多了，我們無法抵擋，吳先生隻好先行撤退了。”
雖然白輦的話說得很婉轉，但戚路頓知老吳又是膽小的毛病犯了，就丟下同伴逃之夭夭。
一名武士喝道“還想頑抗嗎，拂逆者格殺勿論！”
前來增援的妖怪們人數眾多，擠滿了整個宮殿。這時有人發現了無忌長老的屍體，頓時群妖沸騰，已經有妖怪對戚路恨得咬牙切齒，想把他碎屍萬段。
是突出重圍嗎，還是強行解除封印喚醒沉睡在體內的神魄大開殺戒？戚路更擔心自己全身而退的時候，白輦會因此喪命。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斬斷王座後的珠簾！”
戚路頓時眼前一亮，他轉身越了過去，在眾妖驚喝聲中，箭一般落在了珠簾前。
刹那間，時間仿佛停滯，眾妖皆呆如木雞，都不敢向前妄入珠簾一步。自從天吳城建成以來，城主就有令，妄入珠簾者，殺無赦！即使是位高權重的三長老，在稟報要事時也隻能遠遠地站在台階下。
戚路一聲輕叱，手中的金虹劍在電光石火間斬下，一道珠簾被削下，無數珠子化作光雨四麵激射了開去。而殿內的妖怪們，因畏懼法令，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恣意妄為。
哪知簾後還有珠簾，戚路動作不停，金虹劍在他的手中肆意翻飛，光雨不停飛濺，珠子落地的聲音不斷“乒乓”亂響，回蕩在大殿內。
當戚路收劍在手的時候，所有珠簾盡皆被他斬落。他看到白素貞的身影顯現出來，雙手環抱在胸前，緊閉著雙眼站在他麵前。
此刻戚路仿佛突然被某種法術定住，變成了木頭人。不僅如此，殿內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都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
戚路眼前的白素貞一動不動，實際上並不是她不想動，而是她的身體都已冰冷僵硬，周身反射著某種奇怪的光環。
戚路輕歎一聲，難過地垂下了眼簾。眼前的白素貞，早已死去多時，屍體被人放置在量身定做的冰棺內，製造出她垂簾聽政的假象。
而那個利用白素貞的屍體來發號施令的人，因被戚路識破了虛影術，趁著眾人湧入水靈宮之時安然逃遁。
金虹劍在手中變回吊墜，可戚路卻忘記將它掛回脖子上。在他的心裏，充塞著無窮盡的憤怒。原來那個冒充白素貞的人，剛才對自己說的全部是假話，難怪她要不遺餘力地殺死許仙，因為夫妻一旦相會，秘密就會大白於天下，這個陰謀家再也沒有辦法控製天吳城了！
當戚路靜下心來時，心裏的憤怒已經被悲傷所代替，因為他察覺到冰棺裏的白素貞並不是死於他人之手，而是因為真氣耗盡才導致生命的枯竭。
隻有一種原因能解釋她的死因，那就是天吳城是白素貞用自己的生命建成的，她已經死去了一千年！
戚路歎息著轉過身，就看見了一個比他更悲傷的人。白輦正癡癡地看著冰棺裏的白素貞，蒼白的臉上已淚流滿麵。
突然白輦大喝一聲，捆綁在他身上的繩索盡皆斷落，他仆倒在冰棺前跪了下來泣不成聲，頭在地下磕的“砰砰”作響。
像是受到了感染般，所有妖怪全都跪倒在地，殿內一片悲泣聲。
戚路再也無法忍受這傷心的場麵，他剛想默默離去，就看到冰棺後露出一隻手。他趕緊繞到棺後，頓時看到一個死人，她就是戚路剛進水靈宮時碰到的那個侍女。
她已經死了，臉上的肌肉因萎縮而扭成一團，身上卻無任何傷痕。
戚路凝視著這張奇怪的臉，伸手按住了她腕上的脈門。良久，才縮回手來，把這名年青女子抱在懷裏，來到了空蕩蕩的王座前。
“小嫻！”人群中一名將領模樣的中年男子失聲叫了起來，人亦來到了戚路跟前。
戚路問“你認得她？”
“她是我府中的丫環，昨日晚上就失蹤了，沒想到她死在這裏。”男子臉上浮現出難過的表情。“她是因為擅闖水靈宮被假冒的白姐姐處死的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戚路也不能回答，他有太多太多的疑問需要知道答案，真相如雲霧籠罩在腦子裏無法消散。
突然一個妖怪帶著哭腔說道“白姐姐早就死了，我們還留在這裏有什麽用！”
眾妖皆黯然無語，白素貞就是天吳城的精神支柱，當真相裸地呈現在他們眼前時，這些妖怪已經喪失了最後的信念。
東方的天空已出現了一抹魚肚白，戚路突然看到一道耀眼的光華衝天而起，天地都因此而變色。殿內的妖怪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異像驚呆了，視線都投向了那神秘的光柱。
“如果連希望也要拋棄，那你等的修煉還有什麽意義？”話聲剛落，在眾人驚異的眼神中，光柱驟然分開，當中放射出萬丈光芒，如炙熱的太陽落入人間，將黎明前的黑暗盡數驅離。
大殿內的妖怪都不約而同地走出了水靈宮查看究竟，隻有戚路尾隨在最後麵，嘴角卻勾勒出一絲竊笑。
那光輝的深處，一個魁梧的身影顯現出來，他快速地來到眾人上方的天空中停止了前行。這神祇全身罩著五彩的神光，天吳城的妖怪們雖然看不清他的真容，隻能在強光中依稀辨認出人首虎身的輪廓，但有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因為這個身影早已經深深銘刻在他們的心底深處，至死也不會忘卻，又怎能認不出來？
“天吳大神降臨了！”忽然人群中不知誰顫聲說了一句，就率先跪下來磕頭。眾妖盡皆駭然，瞬間如玉山傾倒，擁擠的人潮轟然跪拜在地。
天地間驟然靜了起來，隻見天吳把袖一揮，“白輦上前聽令！”
白輦又驚又喜，他茫然走上前去，繼而又重新跪倒敬禮，不敢仰視空中的神靈。
“從今天起，你就是天吳城新的城主！”
“什麽！”白輦怔住了，像是不能相信天吳大神所說的話。
悲喜交加之中，白輦隻覺雙手一軟，差點就跌倒在地，但他身邊的妖怪已眼疾手快地將他扶了起來。
“我何德何能，怎堪當此大任”
刹那間，白輦微弱的話語聲被爆發出的如波濤般的歡呼聲淹沒了。
天吳朝他微微一笑，身影緩緩消失，朝陽破雲而出，將大地染成一片金黃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