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惻隱之心
虎子在那邊一直喊，這邊姑娘又要去如廁，讓楊氏好個為難了一下。
“哎呀，沒事，我不是有棍子麽。”鍾小荷揮了揮手上的木棍子，又推了推楊氏，楊氏這才沒跟回來。
“有事喊娘啊。”
“放心吧。”
鍾小荷往大驢牙這邊直直走了過來。
大驢牙心裏叫苦不迭，恨不得腦袋塞到土裏，生怕被發現。跑，現在又沒了力氣。
鍾小荷走到大約離大驢牙有兩米的距離，停了下來。
這回看的很清楚。
這大驢牙光看後背都覺的挺慘的，衣服破破爛爛，能避體的不多，赤著腳。裸露的皮膚，青青紫紫的，還有很多刮擦傷，瘦的皮包骨。
實話講，大驢牙之前的扮相一看就是社會不良青年，是社會的不和諧因素，鍾小荷對這種人從來就沒有好感，偏偏還是個賊，還偷到她的家裏。
哼，偷到我家，算你倒了八輩子血黴。
不過，現在看他這樣子，又想起他還有點良知，又有點於心不忍。
已經霜凍了，這麽冷的天，在野外怕是難活，想活下來，其實也不難，但恐怕，真就在壞人這條道上跑到黑了。
鍾小荷站在那，低頭看著大驢牙，他身體微抖，不知道是嚇得，還是冷得很。
她冷漠道：“我知道你，偷果的賊，為什麽趴在這？”
被發現了，藏不住了。這姑娘大驢牙知道，這是昨天車上看到他跳牆的那個女孩。
作為一個道上混的，記人很重要，所以昨日雖然隻是看一眼，大驢牙卻已然記住這個姑娘，隻是沒想到身材這麽壯碩。
這個時候怎麽還關心人家胖不胖，自己都快要死了。
大驢牙都快絕望了，隻覺得上天對他實在太刻薄了，終於這個世界有一個人，可以好好跟他說句話，偏偏親眼抓到他做壞事。
難道走錯一步，就再也不能回頭了嗎？
“我……”大驢牙微微抬起頭，一開口，上下牙打顫，聲音虛的很。
“你敢撒謊，我立刻喊人過來。”鍾小荷往前走了兩步。
這姑娘年齡不大，但聲音冷到極致，大驢牙聽著，覺著自己更冷了，身體抖的更厲害。
“別，別喊，我……不是壞人。”
“嗤，偷東西還叫不是壞人？”
大驢牙想哭，實際上眼淚真下來了，似乎委屈的緊，“嗚嗚嗚，我有……苦衷的，我樣子奇怪，我想打工賺錢的，可別人見了隻說……妖怪，要飯都不行，隻會被人追著打，嗚嗚嗚，我不想再做偷兒的，我想做個好人。嗚嗚嗚……”
聽著還挺心酸，打住，在之前的世界，誰會把他當妖怪，還不是照樣做賊，就是個壞坯子。
“哼，你就裝吧，就是想不勞而獲。還有，聽說今早還想侮辱女人。”
“不，不，不是的，我沒有。”聲音不大，但大驢牙似乎想用全身的力氣嘶吼，想為自己辯解。
“我，我隻是……太冷……太餓了，我想討口吃的。我要死了，爸……媽……嗚……嗚……”斷斷續續的話，連哭都不連貫了。
鍾小荷臉一黑，這人怎麽還叫上爸媽了，嘲諷道：“你怕是扮可憐，想我可憐你、幫助你吧？”
過了好幾息，大驢牙才發出輕微的聲響，“是，可我真……熬……不住了。”
“哼，”鍾小荷轉身欲走。
大驢牙感覺到了，忙顫巍巍的伸出手，想去極力挽留，這姑娘或許是他唯一活著的希望。
“求你，救……救……我”說完竟然再沒動靜。
鍾小荷轉回身，看到一動不動的大驢牙，心裏咯噔一下。仗著膽子上前踢了兩腳，大驢牙毫無反應。
“不會死了吧。”說完，鍾小荷就起了一身雞皮疙蛋，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心底，突然還冒出一點愧疚來，自己幹嘛還要加兩腳，別這人做鬼不放過自己。
想到此，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這特麽關我什麽事，我就不該欠登的跑過來。
遠處傳來楊氏的聲音，“小荷，幹嘛呢，快點。”
鍾小荷一看，老鍾如廁也回去了，一家人正望著她，楊氏喊完，又往她這邊走過來。她也顧不得別的了，忙衝老鍾他們招手，大聲喊道：“爹，快過來，這兒有個人。”
老鍾聽到了，急忙忙的拉住楊氏，他和劉武飛奔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你趕緊回來。”
老鍾擔心閨女，可他家打閨女沒動地方。他跑到跟前，往地上一看，是個不動的人，提著的心一撂，可再仔細一看，驚道：“嘶，這怕就是大平莊口中的白毛怪。”
鍾小荷顫聲道：“爹，他是人，不是妖怪，你快給看看，他是不是死了？剛還說話來著。”
“啥？剛還跟你說話了？”老鍾皺了皺眉頭，地上的人很淒慘，兩隻手還往前伸伸著，做著投降狀。
怪瘮人的，他看了劉武一眼，劉武會意。
“閨女，你先回去。”他怕這人真死了，讓姑娘看著不好，又怕這人是詐死出啥幺蛾子，波及到閨女就不好了。
鍾小荷搖搖頭，她得看看大驢牙到底死沒死，不然心裏不踏實。
看閨女堅持，老鍾隻好作罷，衝劉武一點頭。
兩人走過來，劉武把大驢牙翻過來，老鍾在一邊做出防備狀。
大驢牙眼睛閉著，臉色煞白，嘴唇青紫，牙齒緊咬著。
鍾小荷神經繃的死緊，生怕這人真的死了。雖然他是走了歪路，可，罪不至死。
劉武把手指放到大驢牙的鼻子底下，探了探，“老爺，還有氣，隻是昏迷了。”
鍾小荷聞言立刻鬆了一口氣，“爹，我們救救他。”
老鍾眉頭係成一個死疙瘩。
不救，活生生一個人，撂在這，肯定就死了，心裏過意不去。救，明顯這個人有些怪異，按照大平莊的說法，還是個壞人。
鍾小荷看出老鍾的糾結，真救了一個壞人，搞不好引狼入室，可不救，鍾小荷覺著自己怕是一輩子都記得這個事。
“爹，先救他吧。”老鍾她了解，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老鍾點點頭，沉聲道：“劉武，把他帶上吧。”
鍾小荷一聽心中一鬆，而劉武猶豫了一下，想勸自家老爺，“老爺小姐仁善，可這人明顯不像好人。”
老鍾歎息一聲。“救吧，好歹是條人命，大不了救活了，讓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