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葬
所以說,如果黑眼鏡離開本次隊伍,而必須要找一個人成為本次活動的組長的話,這個人不會是別人,正是欒菁菁,而且這個決定也不是他做的,而是總指揮下達的命令。
漁船“篤篤篤”的冒著黑煙,黑煙中的尼古丁等柴油氣實在令人食不下咽,因為特殊任務,必須在完全日出後迅速離開這一片海域,因此眾人也不敢馬虎大意,都圍聚在船頭查看有無過往船隻靠近。
李綠蟻與欒菁菁留在了駕駛室,駕駛室內還有一個粟九掌舵,李綠蟻冥思苦想,看著這份地圖,歪了歪頭,將自己得到的那一張日記手稿拿出來。
日記手稿上被歪歪扭扭的畫了一張地圖,這是李綠蟻自己畫的,但是卻是根據那些日記中的提示:沒錯,日記中有提示!
根據之前破獲的那張摩斯密碼,李綠蟻猜測,既然是同一個人寫的,有絕大的概率不會在過程中更改密碼才是,因此李綠蟻根據線索,破解了摩斯密碼,也根據提示使其成為一張歪歪扭扭的線條,最後得到了一張不像地圖的地圖,而在中國地圖上尋找對應坐標時,卻發現跟自己所畫一模一樣的地方,居然就是山東蓬萊!
欒菁菁的意外發現,與李綠蟻的發現幾乎是同步,卻是在兩個不同的維度得到的結果,沒有重疊結果卻出奇的一致,這才是引起高度重視的原因。
“嗚嗚嗚——”
瞎子在客艙裏撞來撞去,似乎很是難受,李綠蟻於心不忍,對著欒菁菁道“怕他出什麽事,這裏已經是海上了,也別怕他逃走,將他放出來不管他就是了。”
欒菁菁點點頭,李綠蟻與金元寶兩人解開他的繩子,瞎子一股腦的奔到甲板上就開始解褲腰帶。
“啊!!!!流氓!”
秦翩翩大叫一聲,聶奉水惡聲惡氣的站在秦翩翩麵前阻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作甚麽?!”
瞎子一通尿完後,舒爽的抖了抖,伸出左手的拇指與與食指,在海水裏濕了濕,似乎這樣就代表自己已經洗過手了,那模樣別提多猥瑣了。
“小夥子,你沒看見嗎?人有三急!”
聶奉水嫌惡的“那你也不能當著女性的麵行如此鄙俗之事!”
“那我要是尿在客艙裏,你問問那個把我綁起來的女人願不願意啊。”
“你!”
聶奉水氣得不輕,這家夥明顯就是個貪財好色的老油條,在沒上船之前就將一雙眯眯眼盯在秦翩翩與欒菁菁身上轉個不停,要不是自己阻止了,恐怕早就借著“摸骨”之名,上下其手了,在聶奉水心裏,這老流氓根本就不是什麽高深莫測的敵人,而是一個見色起意為老不尊,見到有女人就走不動道的豬頭!
李綠蟻沉著嗓子“喂,窩瓜,剛剛,你看見了嗎?”
金元寶深有體會的“看見了,真的好大。”
??
“你在說什麽呢?”
窩瓜反問的“難道我們想的不是一件事嗎?”
金元寶道“難道不是嗎?”
李綠蟻搭聳著眼皮“我沒問你生理特征,我是說,你看沒看到,那瞎子身體露出來的皮膚?”
“我看到了啊,也太大了,比本大帥的——”窩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褲襠,抬起頭欲哭無淚“大多了,現在的老不死的怎麽比我這一枝花還招女人稀罕呢?”
…………
其實李綠蟻想說的是:那瞎子身體露出來的特征,跟麵部不一樣,顯得十分年輕,但是金元寶顯然想的跟自己說的不是同一件事,算了,對牛彈琴。
據李綠蟻估計,欒菁菁得出來的經緯度,在地圖上果然有幾百公裏的範圍,光是這個範圍,又是在海裏,隻是排查就需要上萬的人手,找上個把月也未必能找到,難怪要讓自己出手了。
“氣生水,水又聚注以養氣,則氣必旺”。水具有養氣、護氣、關氣的作用,有似於城牆,所以圍繞穴山的水流在風水中就叫“水城”。而葬在水裏的陵墓,便稱為水葬。
水城可界限龍脈,使穴氣蓄聚。《葬經翼》有雲“求穴大勢所在,在乎水城堂局……看水城彎環所在,即為有情。”《地理人子須知》說“夫水城者,所以界限龍氣,不使蕩然散逸者也。”
按形狀區分,水城有金、木、水、火、土五種基本類型。其中金城彎環,水城指水形水城屈曲,土城平正,火城尖斜,木城直撞。《玉髓經》說“抱墳婉轉是金城,木似牽牛鼻上繩。火類倒書人字樣,水星屈曲之玄形。土星平正多沉汪,更分清獨論音聲。”
水葬的形式也有千奇百怪,但是圍繞最根本的,隻有五種,依照這五種情勢而建,都在一個水葬的“理”字範圍內,五種水城的吉凶,風水中有歌決雲:
抱城彎彎似金城,圓轉渾如繞帶形。不但榮華及富貴,滿門和順世康寧。
層曲之玄號水城,盤桓故宅似多情。貴人朝堂官極品,更誇世代有名聲。
峻急直流號木城,勢如衝射最有凶。軍賊遊離及少死,貧窮困苦又伶訂。
破碎尖斜號火城,或如交劍急流爭。更兼淵激誌澎湃,不須此處覓佳城。
方正圈平號土城,有吉有凶要詳明。悠揚深漲斯為美,爭流響峻賊非輕。
可見,五種水城中,金形、水形圓曲環抱,盤桓有情,所以為吉;木形、火形直衝斜折,所以為凶;土城則有吉有凶。《水龍經》對之論說“水龍言五星,唯取金、水、土為吉,木、火皆凶,與山龍異……蓋水城喜柔崔而惡剛強,宜轉抱而忌衝激,金、水柔麵土形轉抱,與木、火之剛強衝激者判然矣。”
因此,葬在土地裏的陵墓雖多,但是水葬者也有不少,最著名的亞特蘭蒂斯王國,傳說雖然是整座城市被海水淹沒,但是在風水裏也有一種說法,便是整座城根本就是在建造初期便在海水中進行。
建一座城,隻為葬一人。
水葬者,與土葬者之間涇渭分明,但單從水葬與土葬之間的高低來判,並沒有孰高孰低的差別,因為天下龍脈亦分五行,為金木水火土,葬在丘陵之地的,成為土龍,葬在火焰之地的,稱為火龍,葬在叢林沼澤之地的,稱為木龍,葬在金石遍布之地的,便成為金龍。
那麽,葬在水裏的,便也要有一條相應的水龍。
除此之外,世間原始的最根本的五大行,又衍生出了許多支脈,便是雪龍、風龍、雨龍、霧龍、草龍……不一而足。這些因為是支龍,因此並未多現於人前,實際上隻要有一條龍脈,無論這條龍高低貴賤,一個常人的陵墓能葬在龍脈之上,便是祖墳冒青煙,後輩子孫隻要不是過於不爭氣,都能成就一番了不得的事業。
古代數往今來,盜墓者實在是不勝枚舉,因此與葬在岸上的不一樣的水葬,其最大的便處,便是輕易絕不會為盜墓賊光顧。
因為水葬作業實在困難,即便是潛水服、水肺、氧氣罐、蛙蹼……這些能夠輔佐用來潛水的工具,也是到21世紀才開始盛行起來,遙想在那個連遊泳都隻能依靠本能的古人,憋氣也最多幾分鍾,怎麽可能進行水下作業?
而因此也足可相見,建造一座水下王宮,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其中所耗費的財力人力,即便是一國之君也輕易不能隨心所欲,唯有那富可敵國甚至遠超國家的巨商範蠡,才能隨心所欲的行如此天書軌跡。
葬在水裏的安全性大大提高了,但是範蠡沒有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科技會發達至今,將以前的種種不可能變成可能,以至於現如今水下憋氣,隻要帶夠氧氣瓶,呆個一天都不是問題,這就是時代所帶來的眼光局限,證明了範蠡永遠隻能是個商人,而不能成為晏子蘇秦那樣傑出的政治家。
李綠蟻在甲板上呆了一會兒,隻感覺這次的行動有點說不出的莫名,卻什麽頭緒也沒有,連半路這個莫名其妙的瞎子身上看起來都很不凡,隻得蹩回船艙去了,現在瞎子不在,正好船艙空著。
當李綠蟻在船艙裏出來後,便見到瞎子已經跟金元寶打成一片,正在甲板上給人摸骨算命。
“哎呀哎呀,金老弟,你這生辰八字不一般啊。”
金元寶瞪大眼睛“別的你先別看,你先算算我命裏能娶幾房?”
…………
金元寶心滿意足的掏了錢開始在甲板上蹺著二郎腿看日出,這還沒到晚上就開始做起大頭夢了,那邊秦翩翩從初始的不相信,見一個個都圍上來,十分羞澀的遞上手“要摸骨嗎?”
瞎子睨著這個開始叫自己“流氓”的秦翩翩,有點不大樂意的“測什麽?娶幾房還是官至幾品?”
“我……”羞澀的看了一眼李綠蟻,搓了搓衣角“我想測一測自己的姻緣。”
而此時聶奉水正好站在李綠蟻前麵,聽到這話,當即眼冒桃心,雙臉通紅,鼻子喘氣,李綠蟻摸了摸腦袋,覺得自己出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姑娘可有意中人?”
秦翩翩羞澀的點了點頭,聶奉水的雞冠幾乎要豎成航空母艦了。
“這種情況的話,最好是拿來自己與對方的生辰八字,這樣測出來的姻緣結果是最準的。”
秦翩翩有點含糊的“可是要是沒有呢?”
“那其次就是測字了,這樣吧,您寫個字,我來給你測測。”
秦翩翩滿懷心事的在甲板上,用旁邊的一根好像是調整曲軸的扳手尖端,在甲板上借著劃痕,寫下了一個“義”字。
瞎子似笑非笑的在看了一遭在場中人,眼底深處滑過一絲戲謔,抬頭卻一本正經的“姑娘這個字出的——”
秦翩翩驚恐的“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您看這義字,是極好的字,正可謂忠義兩全,義薄雲天,古語之中,但凡是帶義之字的,都是大大的吉慶之意,但是正如此,所以常常親身躬行此字的,下場卻不怎麽好,若姑娘是問前程也就罷了,可偏偏這個字確是用來問姻緣的,也就是說,與大勢一般,最後姑娘心中之人,往往會在大義與私情之間,不能兩全,義此字又為會意字,一巨錯中間偏生一點礙,也許事情最後會有轉機也不一定。”
瞎子見秦翩翩心事重重,出言安慰的“而且我看姑娘這個字好像還沒寫全,比如,這個義字旁加一個單人,就是有鳳來儀的‘儀’,這個字問姻緣便是很好的字,又如再加一個言字旁,變成議論的‘議’字,再加一個舟,便是‘艤’字,用來問前程也最好,常言道‘海有舟可渡,路有徑可尋,’”頓“又比如,再加一個‘蟲’字——”
秦翩翩忽然雙臉通紅。
從前沒有胭脂,姑娘的臉隻為心上人紅。
這世間的真話本也不多,一位女子的臉紅便勝過一大段對白。
瞎子笑了笑“螞蟻主祥瑞,而且螞蟻是一種協作精神很強的動物,若夢見螞蟻成群遊行,預示你可能會去海外旅行,不僅順利,而且會平安舒適。”
秦翩翩瞪大眼睛“真的?我昨夜便——”
聶奉水冷著一張臉“什麽江湖騙子,就知道妖言惑眾,翩翩,我們走,別搭理他。”
秦翩翩不甘心的被拖走,眼神依依不舍的看著被刻在船上的那個“義”字,瞎子隻是笑,一句話也不說,左複與沈菀菀從頭到尾似乎也沒有參與感,窩瓜見此,為了熱絡熱絡,想到之後又是一條船上行動的人,便推著沈菀菀來到前麵。
沈菀菀氣鼓鼓的“金大哥,你作甚麽?”
金元寶擺了擺手“本大帥知道的,你小子也想問姻緣是吧,去吧去吧,這個瞎子正好在這,不問白不問。”
沈菀菀千推萬阻,卻還是拗不過金元寶,隻得在瞎子麵前坐下,看著瞎子,瞎子抬了抬眉毛“你年紀輕輕,也是來問姻緣的?”
沈菀菀癟了癟嘴“我才不是呢,我要問的是我的前程。”
“哦?”
金元寶也有些疑惑的“哎,你這個小東西,長得還挺別致的,這麽小就這麽人精!”揉了揉沈菀菀的腦袋,沈菀菀打開他的手,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瞎子,瞎子點點頭“問前程這種事,就既要測字也要生辰八字了,你先說說你的生辰八字吧。”
沈菀菀眼眸沉暗,嘴唇蠕動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波譎詭異,不鹹不淡的說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瞎子本來閉目養神,忽然聽到這生辰八字,睜開眼,看著沈菀菀的麵相,不敢置信的“姑娘,你一定報錯了!”
沈菀菀眨巴眨巴了眼睛“我沒有報錯。”
瞎子不屈不撓的“不不不,你一定在拿我尋開心,你肯定報錯了,不然的話——”
此時明明是炎熱的夏,雖早起的涼氣還在,但是夏天的事實卻不會改變,但是在沈菀菀報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後,瞎子霎時感覺如在冰窖,不敢置信的打起了哆嗦,有如身處寒冬臘月,五髒六腑都情不自禁的震顫起來,瑟瑟發抖。
沈菀菀的眼珠子顏色忽然變了變,在早晨的陽光下,忽然發出了一點暮氣沉沉的綠色光芒,那一絲光芒昏暗混沌,瞎子再次肝膽俱裂,差點沒從船上滾下海去,被金元寶眼疾手快的抓住拎起來。
“我說瞎子,你算不了你也別尋短見啊。”
瞎子害怕的退了退,咽了口口水,沈菀菀笑的冰涼“怎麽樣,老人家,算出來了嗎?”
“這個,這個——”瞎子掩飾住極大的恐懼,顫顫巍巍的“姑娘未來必是人中龍鳳,無需測算,毋庸置疑。”
“是麽——”沈菀菀笑的活潑甜美,心滿意足的回到了左複的身旁,左複摸了摸沈菀菀的腦袋,沈菀菀依偎在左複的懷裏,模樣一派其樂融融。似乎剛才發生的事情,根本不是為了測算,而瞎子那說出的話,也不是事實,隻是為了看出瞎子他的立場,和他會不會亂說話而做出的簡單試驗而已,結果證明,這個瞎子很識時務。
金元寶對著沈菀菀又說了許多吹牛皮的話,奇怪的看著縮在一角打抖的瞎子,搖了搖他的肩膀“瞎子,你到底怎麽了?”
瞎子忽然被一隻手冷不防的從後麵碰了一下,“哇”一聲叫出來,見到是金元寶,登時又嚇了一跳,金元寶奇奇怪怪的“你怎麽了?”
“哦,我——”沈菀菀的視線移過來,連忙搖頭“我沒事,我沒事——”
金元寶半信半疑的“沒事就好。”
欒菁菁在駕駛室似乎在與粟九說著什麽此刻已經接近中午,幾人現在身處的地方已經不知是哪了,要不是有著無線電,隻怕連經緯度也偏移了,但是隱隱約約還是能看見月牙灣那最大的石礁就是。
將船停在水麵上,欒菁菁對著玻璃窗外的李綠蟻招了招手,李綠蟻回頭看了一眼船艙內的用具,想到了什麽,徑直拉開門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