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李惟安?好名字
也沒人稟報,張茂則回來了,躬身施禮“陛下,吩咐下去了,已安排妥當。”
皇帝點點頭,張茂則退到一邊,還沒等他喘息,皇帝說道“茂則,去把從遼國來的少都護請過來,朕要見見他。”
“少都護?陛下說的可是李惟安李少公子?”張茂則一愣,但反應很快,他從小就伴著皇帝,下一刻就明白過來。
見到皇帝點頭,再次弓著腰出去了,皇帝越年長就越不喜歡原來的老人,倒是李純知道些緣故,張茂則說話中肯,也懂得尊卑,但有些時候,叫皇帝也不願多用他。
“陛下可是擔心張茂則。”李純說道。
皇帝輕笑,微微點頭道“茂則做事穩妥,想來你也知道些事,所以朕還是要早做準備才行,行了,說說皇城司,何逍與你都傷勢不輕,他都走了,怎麽?你不打算避一避?”
李純淡淡的飲茶,嗬嗬冷笑“不過是些宵小之輩,若是來殺本官,盡管來,本官不怕。”
李惟安大搖大擺的走在那個叫張茂則的太監身後,束著長發,他身材沒他父親那樣偉岸挺拔,反而瘦弱的很,走在路上被不知哪兒來的邪風吹得發冷,打著噴嚏。
“李公子可是在來汴京的路上患上了風寒?若是得了風寒症,就先與我去趟太醫局。”張茂則很貼心的問上兩句。
李惟安擺擺手,用手醒了醒鼻子,還是規矩的說“謝先生關心,是我方才鼻癢了,沒事。”
張茂則點點頭,接著帶路。
大宋的皇宮真大,比遼朝的後宮大太多,宮牆瞧上去足有十丈高,底下看都見不著太陽,張茂則在前麵匆匆走著。
李惟安學他走路,覺得好玩,兩隻手握著彼此的袖口,垂著腦袋,半躬著腰走在路上,一個沒注意摔在地上,張茂則還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扶起來。
“少都護,可是傷著了哪兒?”
李惟安捂著手,皺起了淡眉,湊的太近,張茂則還是看到李惟安白淨的手上蹭破了一層皮,見血了,很疼。
“不重,少都護。”
李惟安點點頭,揉著手,還是跟著張茂則走著。
皇宮人多眼雜,幾個宮人都走到張茂則跟前說話“張先生。”
“嗯。”
張茂則帶著李惟安走過去,幾個宮人待他們走遠了才繼續慢慢地走。
“宮裏頭要講規矩,一些忌諱的話,冒犯的句,李公子可要管好嘴,不可亂說。”張茂則還是扭過頭與他輕輕的說。
李惟安很乖巧的點點頭,跟著他走。
在遼朝的時候他就是這樣,連遼國皇帝也不難為他,還直言他是遼朝第一美人。
張茂則讓他在殿外頭等著,自己先進去稟報,李惟安瞧了眼殿外立著的殿前司力士,四尊高大威武宋人力士目不斜視,腰間別著樸刀,手上還抓著一隻小銅錘。李惟安瞧著他們傲立著不動,就湊到一人的跟前抓他的銅錘。
“你什麽人?動我錘做什麽?先生讓你好好侯著!”力士不耐煩的推開他,一別自己的刀鞘喝道,如果不是他瞧李惟安生的太好看,真想一刀剁了這孩子。
“你凶什麽?你知道我是誰嗎?”李惟安有恃無恐的仰頭看力士?李惟安哪裏會真的慌,隻是想玩他手中的銅錘罷了。
“去去去,殿前站著,不可大聲喧嘩。”力士也不想多惹麻煩,小聲喝斥。
李惟安衝著他吐舌頭,分明是個男孩兒,卻生著一副女人的臉,旁側的幾個力士也是暗自多看了李惟安幾眼,也是覺得這娃娃的眉眼生的好看。
“少都護,”張茂則從裏頭出來,衝著他招招手,“官家喚你進來。”
李惟安“哦”應了一聲,也學著張茂則的模樣手牽著衣袖口進了門,被張茂則按住。
“這是宮裏頭,宮人的禮,少都護不必學著,走動時隨意些才好,官家不喜外頭人過於拘束的模樣。”張茂則小聲的提醒,李惟安聽話的點點頭,掰下纏起的袖口,隨著張茂則進去。
裏頭皇帝正與人講話,時不時就會笑一笑,就似乎皇帝是個好說話的帝王。
“進去了,不可毛毛躁躁,官家讓你做什麽,說什麽,你聽話便是。”張茂則還是想多提醒兩句,畢竟想到這眼前的孩子還不過十五六歲,還是遼朝長大的漢人,怕他不識得大體,冒犯了皇帝龍威。
“皇帝在與人說話,我這是要進去嗎?”李惟安牽牽張茂則。
“沒事,隻管進去。”
宮殿之中金碧輝煌,八根金龍環繞的大柱子都雕著,也不知道是什麽樣木材的樹身,李惟安也從未見過這麽粗的樹。
皇帝高坐在殿上,殿宇的四周暗處都立著渾身披甲精良的武士,他們是殿前司的衛士,皇帝一聲令下,他們便會為皇帝排憂解難,倘若有人需要弑君,隻要有殿前司在,皇帝便可高枕無憂。
皇帝正與人聊著什麽,是一個裹著紅袍官衣的武官,臉上罩著金麵具,。
李惟安還是埋下頭,躬身向皇帝行禮“雲州都護之子李惟安,拜見大宋皇帝陛下。”
他的說辭倒是沒問題,隻是他這樣清秀的模樣,明明還是個小小少年,皇帝笑著看他,與皇帝正在說話的紅衣武官也瞧眼過來。
“真是個美人胚子,陛下,孔家的老大人信上說的不錯。”
紅衣武官說話,他的金麵具下,能看到一雙發光的眸子,他仔細的盯著李惟安在瞧,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李惟安的心中所想。
李惟安有些慌張,這個人邪的很,不單是那雙眼,他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邪性的氣質,李惟安不由得後退一步,目光躲閃。
“少年英氣,李惟安,好名字,來人,賜座。”皇帝說話,整個殿內都有回響,一個小太監從側邊走出來,手中抬著一張大椅,擺在李惟安的身後。
“不錯,是個不錯的小少年,李惟安,這位是禁軍大統領,李純李大人。”皇帝說道。
“小子李惟安,見過李大人。”李惟安老老實實的給李純躬身行禮,李純看人一向是傲首低眉,隻是這一刻他突然愣住了,終於清醒過來。
“十年過去了,都要忘了那個人,沒曾想,居然是她的兒子。”他喃喃自語,聲音不大,李惟安卻聽的清楚。
“李大人,認得我?”李惟安好奇的指著自己。
怎麽會忘記,李純第一眼就覺得熟悉,再一看原來是與她的麵容有幾分相似。
李惟安的淡眉鳳眼,神似那個女人,再一想起燕雲的遼人,這李都護之子竟然就是她的孩子。
李純尋遍天下,十載光陰,也沒有女人的半點蹤跡,他苦心修行,就是要為她報仇。
原來她是回了家,回了燕雲十六州!
“你說過的,江南的酒和江南的美人最勾人心神,那我就去學江南女子的溫婉,待你決定好了娶我。”女人說話輕柔,生的絕美,卻不帶江南女子的嬌媚,硬要拽著自己的袖子不撒手。
李純突然垂下頭來,他記起那日女人擋在自己的懷裏,鋒利的劍貫進她的胸口。
雨淋濕了她的嫁衣,他入修羅道,敵手盡數伏誅,也不知道是雨太涼,還是女人的身子太弱。
“走罷,她死了。”
“救救她。”
“心脈斷了,活不了多久了。”
“你也不行?”李純滿臉猙獰,他怒極反笑,“哈哈哈哈,我李純求你了,救她。”
“縱然我如今天下第一又如何?也救不了她。”
……
李純睜開眼,站起身來。
“陛下,本官軍中公務在身,就先告退了。”他說著向趙禎躬身行禮,側頭看了眼還在待他回應的李惟安,倒是柔和得輕聲說一句“李惟安,好名字。”
也不等皇帝說話,匆匆就走出了宮殿,大紅袍一甩,幾個殿前司力士連忙躬身作揖,唯恐被李純瞧上一眼,李純瞥了一眼殿內,自己走遠了。
“這。”李惟安滿頭霧水,這人怎麽這樣放肆,皇帝還沒讓他走,隻是說了一聲,扭頭就走了。
“李惟安,確實是個好名字。”
李惟安連忙看過去,皇帝沒有對李純的無禮過多計較,也是盯著李惟安瞧,似乎是在想些事情,李惟安叫他看著,也不敢多動,這皇帝說話,怎麽也無賴得很,居然開始問他的生辰八字。
皇帝說話的時候,太監們不敢做聲,也唯有張茂則懂得皇帝的心思,吩咐了膳食送過來,皇帝很久沒有這樣的胃口了,特意留了李惟安一同。
相比李惟安來時在想的飯食,禦膳房的飯菜並沒有那樣的精致,倒有幾分俗家凡間的樣子,不過就是多了幾碟子的小菜,多上了魚鮮和尋常百姓家不多見的羊葷。
“許多日子不見魚腥了,今日倒不見飽,茂則,添飯。”趙禎停箸的時候,張茂則已經弓著腰上前來,接過皇帝手中的碗。
張茂則很是細心,見到李惟安的碗也空了,問道“少都護可需再添些飯?”
李惟安點頭“麻煩先生了。”
張茂則微微一笑,接過他手中的碗,和皇帝躬身施禮,退了下去,禦膳房的飯一直都有備著,添飯,不過是皇帝的一句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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