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杭州城見魏正絕
那台上的兩人打的正起勁,少年握著一柄一丈長的大戟,揮舞起來,蕩開對手,而他的對手持著兩柄細長的長刀。
苗族製刀技藝精湛,兩刀一合,上麵的千斤力道壓在李中廷大戟之上,大戟的一挺,將雙刀隔開,揮動起來,把人逼退。
周圍看得人連連吆喝著,就要入夜,有些人家吃得早些,便攜帶家眷兒女來瞧這裏的比武,謫仙樓外頭的比武雖然沒有一年一次的製度,可也隻有過年時候,才會有這麽多武功高強的年輕人來。
周圍幾條長街上都懸上燈,留著夜裏燃起,會有人前來觀看武生的比武。
台上二人的武功瞧上去也是你高一尺,我便高一丈的,纏鬥一處,便不相伯仲,一時你攻他守,一會兒他做猛虎,你如飛鶴,你來我往,打的片刻不歇。
石舍仁走到人群後頭,遙遙指著那台上舞大戟的少年說道“這是西夏的太子,李寧明,定仙山老祖路修篁的關門弟子,辟穀丹時死走火入魔,本應該早已死了,如今好端端地在我大宋江南,改名李中廷,修行武功。”
“哦?西邊的太子?你們天書閣可真是手眼通天,西邊也有人瞧著。”陸輕雪說。
紀湘也在瞧台上的李中廷,少年的武功並不是太過出眾,放入青雲山外門弟子中,也不會太過出彩,可誰又能瞧得明白,他是否已然竭盡全力。
畢竟壓低一二功力,也不會露出什麽馬腳,反倒比武時,可以出其不意的打倒對手,當然,沒準對手也是刻意留手,不曾全力。
“天書閣不同別處,不受閣外江湖中人的管製,日子久了,人便自然而然的遍布天下。”
“我隻想知道,那魏道士,人呢?”紀湘問道。
石舍仁嗬嗬笑,一指不遠處的一輛牛車,有個身著黑衣的少公子坐著牛脖子上,體態瞧著並不壯實,反而清瘦的很。
牛兒一抬頭,很輕易便會將少年架起來,少年腰間懸著一柄長劍,蕩在腿邊。
“天書閣書君子,石舍仁,見過雲州來的李少都護。”石舍仁站在少年眼前,給少年微微一躬身,施禮說道。
李惟安一低頭,就瞧見了四人站在自己身前,這個叫石舍仁的身後,站著一男二女,皆是一身白淨的衣裳,後邊兩個女子瞧不出相貌,臉上都遮著麵紗,隻是身姿瞧著都很高挑。
“天書閣?沒聽說過。”李惟安瞧了一眼石舍仁,不過是個君子,手中握著一柄銀劍。
“天書閣並不是什麽名門大派,也確實沒什麽名聲,倒是我身後這三位,是青雲山上的真傳弟子,他們要尋的,是魏正絕。”
不是李惟安刻意打聽,而是江湖上的名聲太響,一些閑人聊起江湖之事,多半人都知道,這世上有這麽一個地方,叫做江湖之上。
一座大山,高不知道究竟有幾千丈,也不知道這山上頭究竟有多少位絕世高手,千古了,祖師爺都不知是哪位高人,每一位大弟子下山,便可行走江湖,年輕一輩無敵。
李惟安打量著這三人,確實如傳言中的一般,從衣裳到鞋底都是素白色,仔細瞧著,還以為是哪家出了喪事,頭上就差了一個白環。
“青雲山的人?尋魏道士?有意思,找他做什麽?”李惟安指了指身後的老道士,老道士躺在牛車後頭,不省人事,酒氣飄出好遠。
“這位是淩天門陸門主的關門弟子,南淮瑾,生了一種怪病,需要問老道士問些問題。”石舍仁說道。
“我師妹的病,需要這個魏道士的回話,這位道長,還請起身。”紀湘可不給這個一直很高傲的少都護麵子,開口說道。
老道士呼出一口長氣,從牛車上翻了個身,坐了起來,醉眼朦朧著看紀湘,三個白衣人,他樂嗬著笑了笑說“青雲山,久仰大名,三位青雲山上下來的大高手,尋我這麽一個老道士做什麽?”
李惟安聽到聲音嚇了一跳,回頭看著魏正絕罵道“你這個臭道士,竟然裝睡!還讓我背你!”說著就要起身打他,隻是眼前一花,他從牛身上下來,身子落在了地上,而魏道士就站在他旁邊。
“行了行了,天書閣與青雲山,兩個大門派尋我一個承宿觀的老道士,還不是為了南姑娘身上的病嗎?我都算出來了。”魏正絕說道。
他是正一道士,如何算不出有人要來尋他,所以刻意的喝醉酒了,任由李惟安背過來,倒在牛車上睡覺。
隻不過天書閣的人也在這,直接就尋到了他的位置,再如何躲藏也沒有用了,天書閣眼線遍布整個江湖,縱使他躲去天涯海角也能尋到。
“還請道長指點。”紀湘也不難為他,說道。
李中廷真是少年出眾的高手,第一百合,一掌打在了雙刀少年的胸口,將人打飛了出去。
“足了時辰,留名,錢兩取走。”謫仙樓的人說道,不僅有專門等候的刻師上前,在壇下的壁上刻下名字李中廷,還允許李中廷的家仆取走桌上的錢財。
其實錢財隻要人不再繼續守壇便可以取走,隻不過要想清楚提前取走便不可以在壇下刻字,還是讓人唏噓。
刻字便是江湖留名,會有一地界的人知曉江湖上曾有人在這壇上武鬥無雙,戰至無人能敵。
年輕一輩的人心氣高,多半會守壇,有的時候,一兩日也不會有人守壇,因為沒有絕對的自信,害怕守不住壇也守不住錢財。
李中廷朝著四周的看客拱手,隨後退下壇來,早已有人侯著,奉上一杯水酒,這是謫仙樓的名酒“鶇姢”,與江南女子有關,曾被真宗皇帝品嚐,是難得的佳釀。
“好酒。”
謫仙樓的高手與他拱手,看著李中廷遠去,再在紅紙上添上了李中廷的名字,算是準許他明日的比武資格。
這些比武多半都是要有資格的,與武功境界無關,多少都要看戰績,一些大門派的傳人卻可以直接前去,不需要什麽戰績結算,畢竟這是江南江湖上的規矩,大宗派大多是北江湖,並不會計較這些東西,論武功高低之分。
江南人奢靡,喜歡淩霄處擺上酒席,請上些名氣大的人物,這些江南士子也是一樣,學著貴人多格調,最後江南風氣原來越不好,連帶著南江湖的俠士穿戴也與北方截然不同。
謫仙樓是奢靡處,裝潢便是極度的奢侈,有些地方一寸木料,便值千兩,一棟大樓,足以比得一座宋廷後宮的殿宇還要貴。
可這樣的地方,人才願意去,江南的武人也才會肯賞臉,聚在一處,互相比武,叫那些富豪大人們瞧個開心滿意。
李中廷知道,江南百姓也是心中清楚,他走到這座謫仙樓前,租下一處住房說道“江南謫仙樓,我來了!”
他心裏是很想叫師父知道他在江南的消息,隻是父親將師傅禁在定仙山,時時都有人在旁邊瞧著,一封信也上不去。
在江南遇到魏前輩,可真是幸運,這幾日與魏道士聊天說話,境界再次突破,實力飛升,比他在定仙山時尋到東西的還要多。
也難怪師父對魏前輩總是很客氣,這魏前輩果然不是普通的道士,要不然,一個道士怎會叫半個大宋江湖都不得安生好一陣子?
他已經知道了李惟安的身份,倒是很驚訝,一個遼人,魏前輩竟然和一個遼人日日待在一起,這遼人生的倒是很好看,隻不過畢竟是個少年人,又不是個真姑娘。
不過魏道士總該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隻管在這年的謫仙樓比武上打出好的成績,爭取留名,被魏前輩一樣,也不叫魏前輩失望。
李中廷想著,就瞧見魏正絕與四個他不曾見過的人攀談,其中有三個人身著白衣,一男兩女,女的臉上都遮著白紗。
“魏前輩。”
幾個人轉過頭看來,李中廷擺擺手,走到魏正絕身前,規規矩矩的拱手道“多謝魏前輩教我了幾招,我境界升的很快,今日幾場打下來,真是受益匪淺。”
石舍仁先給他施禮說“天書閣書君子石舍仁,見過太子。”
按道理宋人見西邊人,不會說這種話,多半會直呼其名,畢竟中原宋為正統,而西邊人終歸隻不過是蠻夷而已,小族無數,許多人都是未經開化的羌人。隻不過石舍仁還是給他躬身施禮,喚他是太子,也是說不好局勢。
西邊人打敗了遼帝,十萬遼兵盡損在了西邊,雖說遼人依舊勢大,可遼帝也算是失了敗仗,而李元昊狂妄,與宋國之間又頻頻出事,很可能就再起戰事。
李元昊武功無雙,幾年來打的宋兵是摧枯拉朽一般,一旦西邊要真打進中原,也尚未可知。
元昊稱帝日久,這太子卻還在宋國的江南,天書閣了解天下秘密,其中自然也有許多盤算,石舍仁給這眼前的太子一些麵子,也不是什麽大事。
“天書閣?就是那個了解一切秘密的天書閣?”李中廷仔細打量了他一翻,瞧著也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地方,握著一柄銀劍,像是個江南的士子。
“是。”
“行了,來找魏道士的不是天書閣,而是他身後三位。”邊上的李惟安說道。
李中廷和他點點頭,拱手問三個人“三位來尋魏前輩?”
紀湘點點頭“聽盜聲兒陳韜說,你們在杭州城,便星夜趕過來。”
南淮瑾也點點頭。
魏正絕拍拍李中廷的肩膀道“沒事,進去安排兩桌好酒好菜,你魏前輩肚子餓了。”
李中廷點點頭,他可沒什麽擔心的,雖然不知這三人的身份,可魏道士武功那麽高強,又有什麽好擔心的?進了謫仙樓喊了聲“小二,上好酒好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