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後生可畏
李惟安抱著宗燾晗,李純看著他,最後看向那個青衣男子,這位人物不在禁軍的調查之內,如此他也想不出眼前之人的姓名,那白發女子的武功很高,至少,在他那些手下之上。
“毒師,我要走。”李惟安張口道,他走到青衣男子的身前,沒有請求,口吻也隻是吩咐,而青衣男子隻是看了他一眼。
“走吧,沒有人會來攔你。”
他這個修清靜的翩翩人物,大袖一甩,手中的墨色劍鞘中便滑出裏頭的長劍出來,攔下了想要動作的眾多江湖刀客。
殿長欽開口道“容他走,他是遼人。”
這句話他是對李純說的,這不是普通的遼人,而是雲州都護府,西京李郴之子,一旦傷了他,要了他的性命,難保不會同李郴開戰,更何況李郴是儒門孔道輔的親傳弟子,倘若是得罪了儒門。
李純瞥了一眼他,還是示意那些江湖客們退下,不管是紅衣的刀客還是黑衣的高手,聽令行事,見李純和殿長欽下令,便一同退來來。
秦無痕看著這二人辦事,並不插嘴,他隻愛練自己的劍,方才被這於劍輕易打敗,麵色潮紅,眼中有幾分惱怒。
他是邵海澄江第一劍,怎麽能連他一招也接不下?可是心中同樣也駭然,這於劍的劍法實在可怕,不僅和身法相合,而且劍氣也是鋒銳,叫秦無痕吃驚的是,他的年紀可比眼前的這位要大。
“孔道輔的徒孫,有意思。”重俊哈哈大笑,他丟了一條手臂也毫不掩飾自己的狂妄,似乎陸未生一死,他已然成了真正的天下第一。
李惟安沒有回頭,他獨自下山去了,抱著宗燾晗的屍身,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的走下去。
“師父,你雖未教我武功,可你終究還是我師父,這劍鴻,可真是威武霸道。”
“你不負青雲山,不負淩天門,成你的徒弟,”李惟安看著這老頭子,此刻的模樣,鼻尖一酸,有幾滴淚珠落下來“不悔。”
他獨自一人,那青衣人離他很遠,手持著劍看著李惟安下山,他麵上瞧不出神色,倒像是此事與他毫無幹係,他一身瀟灑,回頭去看於劍。
他的青衣上不沾丁點的雪花,連風吹的輕冷,都似乎不能叫這人換掉這身輕薄的衣裳。
毒師要等到的人,是於劍。
於劍沒有看他,隻是對著重俊,他一個人可以力敵萬夫,這場上的數百名武功高強的黑衣,他並沒有放在眼中。
李純咬牙,那青衣人與於劍明顯是幫了李惟安那個小子,可是他也無能為力,奈何連殿長欽都張口提醒他道“他活著,與國朝沒有什麽壞處,更何況,他死了,你真能保證,李郴不會拿大宋邊關開刀嗎?”
遼邊十萬軍,便需要佂邊四十萬宋兵鎮守,常年有遼兵南下劫掠,這不是遼主的意思,而是靖邊時常有遼兵會這麽做,成了習慣。
倒是李郴在雲州的這些年,西京方向安穩太多了,邊軍也不必乏力的看守,有百姓安居,皇帝必然不想看到,遼人在這風雲莫測的時候對大宋發難。
如此,李純也隻有歎氣,隨後道“陸未生已死,隻要他們交出那柄劍,我們就走。”
神劍出世,趁著此刻他們人多勢大,李純也想要將何逍帶走的那柄神劍帶回去。
“這是我大宋的天生神器,必然要帶回的。”殿長欽也點頭,至於重俊和秦無痕,都不在意他們所說的,重俊受了傷要先走,老人捂著斷臂,看了眼於劍。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重俊蒼老的臉上不見血色,感慨一陣,在幾個黑衣人的攙扶下,從台階那走下去。
秦無痕隻是看著他們走遠,看向一寸與陳誠,兩個人也都受了傷,不過並不致命,陸未生已死,宗燾晗也劍鴻反噬而亡,其他的絕世高手們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這裏隻是他們二人坐鎮,若不是重俊重傷,於劍和眼前的這個青衣人突然出現,恐怕他們二人也要死。
於劍立在那兒,青衣人冷笑,看著他,手上的寶劍抱在胸口,李純和殿長欽二人看了眼秦無痕,還是說道“那柄劍是皇帝的意思,必須帶走。”
“無礙,你們要帶走,我不管。”
於劍一人一劍,劍未出鞘,可是他就這樣站著那兒,卻無人上前。
“大人!”
山下匆匆有人趕來,其中一個人手中捧著一支長長的盒子,似乎十分沉重,那個人用上輕功也跑不了太快,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同一時的看了過去,李純更是急不可耐,身子化為一道幻影,下一刻便出現在了那人說的身前。
李純速度太快,那人連忙止步,驚色中跪倒在地上,雙手捧著這盒子托起。
“拿到了麽?”李純將木盒舉起,未曾想到這鐵盒竟然如此重,古怪的是,這樣的鐵盒,真的會這樣沉嗎?
殿長欽走過來,奇怪問道“怎麽了?”
李純麵色古怪,顯然這劍有問題。殿長欽伸出手,李純沒有想其他的,將手中的鐵盒子放到他的手中,口中說道“這是什麽盒子,這劍絕沒有這樣沉!”
而殿長欽入手也是手臂一沉,好重!聽到李純說話,他是沒有碰到這柄劍過的,可是當初李純與何逍二人要取這柄劍時,自然有過接觸,這盒子……
秦無痕對峙著於劍,此刻也好奇的問道“如何了?”
“秦大人,這盒子。”李純剛剛要說,被殿長欽攔下來,他將盒子放在地上,將他那柄斷劍取出,這柄斷劍削鐵如泥,鋒利無比,他運氣在手掌心上,對著這鐵盒便劈了下去。
沒有人要攔他,因為根本沒人覺得那樣的天生神兵會被一柄匠人打造的斷劍斬斷,這劍直接斬在了那支鐵盒上,讓人意外的是,這柄無所不破的斷劍,那樣的鋒利,竟然在這鐵盒上沒能留下一點白印!
這一劍,周圍的空氣都炸開來,便是那個跪倒在地上獻上鐵盒的黑衣手下,也被氣浪推到在地,殿長欽沒有留手,可是確實沒有將鐵盒毀掉。
“這是什麽盒子?”殿長欽出聲,這盒子的材料非同小可,絕非凡品。
“帶走再說,先帶回汴京。”
於劍在這,李純很不放心,反正這青雲山淩天門就此埋沒江湖,數千弟子都死了,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們走的走,散的散,有些人甚至在江湖上闖蕩,根本不知道青雲山發生了什麽。
秦無痕的額頭留下一滴汗珠,他與於劍隔空相互看著,可是於劍身上的劍意太可怕,連他這樣的修為心性都被影響,難怪重俊都要先走。
“不虧……真不愧是天下劍道第一人,著實厲害。”秦無痕低頭了,他服了,平複心脈,隨後揮動大袖,走到殿長欽他們的身前道“走吧,陸未生已死,你們可以交差了。”
李純點頭,衝著那些紅衣刀客們隻是一個手勢,上百紅衣刀客便跟著他走了,殿長欽也沒有耽擱,將自己的人也跟著撤走了。
方才還有數百人的青雲山頂,淩天閣外,山崖處的飛雪都透著一股悲涼的肅殺氣,南淮瑾眼中隻有眼淚,紀湘也跪倒在地上,給自己還站在那兒的師父陸未生磕頭,頭上磕破了皮,流出血來,將地上的厚雪染成了紅色。
“師兄……”陳誠負傷,手撐著地麵,想要去觸碰自己師兄的腿,可是抬了抬手,又縮了回去。
老和尚還好些,眼中也有淚花,隻是佛門中人還算是將生死置之度外,與陸未生講道,念著往生咒,往生咒四十九長短,清靜三業,得佛菩薩保佑,天道之下的佛淨之語,念念有詞的給陸未生說著,陸未生閉著眼,風雪吹在他的臉上,蒼白的頭發肆意在臉上來回蕩去,站的倒是筆直,隻是腦袋垂著,不再抬起。
這位老真仙,真是世上第一的高手,絕塵絕念,一生獨愛學武,自從與老門主上了青雲山,便是整日整日的埋頭苦修武功,陳誠還記著,當時的青雲山書閣裏,常能見到陸未生一個人坐在那裏的老槐下念書,並非是儒門的天下世人所讀的禮儀教化,而是武道秘籍,不論是兵法還是修身,陸未生都喜歡,常常拽著內門的師兄弟講著,江湖上的風雲事。
沒下山前的陸未生,張狂自負,常常與人說著,等他下了山,懲奸除惡必不用說,還要將這世上所有的不公,通通扳回來,要和大唐李太白一樣,在江湖上念上成千上百首好詩。
可他顯然是高估了自己的才學,肚中的墨鬥不過二兩,何談作好詩呢?
可是他的武功,震古爍今,真的成了當時的天下第一人,隻是下山,便一步踏過千山萬水,到萬劍門、少林、儒門等大門大派中討教,他當初年輕啊,沒有顧慮,最後去了一趟汴京城,將整個汴京皇城攪了個天翻地覆,什麽官府將門,陸未生連皇帝也沒有放在眼中,整個天下,恐怕也隻有青樓他隻去了一回,便再不敢去第二次了。
回來時還與陳誠講天底下最好的地方就是青樓,最壞的的地方,也是青樓。
當初陳誠也沒有下過山,陸未生還是喝醉了酒同他講,以為陸未生去了青樓,與青樓女子動了情,還與老門主說了。
“說到底,終究是師父他老人家最懂你啊。”
陳誠歎道,雙目垂淚,老眼的縫隙裏,淚水打在雪地上。
老門主從未信過陸未生動真氣,隻是笑一笑,沒有放在他的心上,當時的陳誠很不解,為什麽師父這樣信師兄不會為了女子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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