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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少年狂望一時無

  那少年持著的,是雲州鐵騎的大槍,身披重鎧,明明是個稚嫩少年郎,身長多少,手中的槍卻並不短,全是精煉的寒鐵打造,這鐵馬崩塌了路麵,身後無數的鐵騎湧出來,街頭上,早已沒有了行人,都躲在了屋後,有人伸出了腦袋去瞧,看到一匹匹大馬上,都是邊沿裹著野獸皮毛的高大騎卒,酒櫃下頭的掌櫃小聲的問那探頭去瞧的夥計道:“這……這是哪兒來的馬?可是……是馬匪?”


  那店內的夥計搖搖頭,蒼白著嘴唇顫抖不止:“店家……這是遼兵啊!”


  那店家大駭,那夥計雖然縮頭回去,可是床沿露出空隙來,一支羽箭飛了進去,正好貫入那夥計的脖子上,夥計捂著自己的喉嚨,瞪大了眼珠子,口中血噴入注,倒在地上,店家嚇得三魂七魄都要散了,看著店中夥計漸漸沒了生息。


  這些騎卒彎弓搭箭,不斷有人射出箭,這些人箭術極好,在馬背之上,一箭射出,便射死他要射之人。


  少年握著大槍,牽著馬的韁繩,大怒道:“給我搜!”


  這千餘雲州鐵騎中,隨著少年一聲令下,便有二百餘人下了馬,握著長槍,開始挨家挨戶的搜尋。


  那些紅衣人躲過了追蹤,可是仍舊藏身在了這座江南小鎮子裏,秦家的人,李惟安眸子低垂,等著雲州兵甲的搜尋。


  果然有人從屋頂的瓦上踏過去,有數十個身著紅衣的武功高手,手握刀劍,就藏身在這酒家頭頂,他們不敢發出聲響,都藏身的很好,隻要暗哨一響。


  “你們?是在等人嗎?”


  突然,有聲音從他們的背後傳出來,一個高大男子,手持鐵槍,他身穿著雲州兵甲,早已等候他們多時。


  這些紅衣人起身,領頭的紅衣人揮劍冷喝道:“殺了他!”


  那些紅衣人一擁而上,手中的刀劍都帶著寒光,李缺沂並不害怕,眼中隻是一種嘲弄的神情,舞動手中的大槍,猶如秋風掃落葉,與這些紅衣人交手,一個個人被他打倒,跌落下樓頂。


  這是勁敵!槍頭轉動無數的影子,畫動銀花,這一戰,那些紅衣人根本不是李缺沂的一合之敵,他們手中的柳葉刀、樸刀被鐵槍打彎,那領頭的紅衣人武功不俗,周身的真氣化作手中柳葉刀的刀氣,被李缺沂一層層接擋住,隨後李缺沂的反攻,毫不留情,大槍再戳,化作陣陣的槍影,叫那紅衣人麵色大變,隻有後撤,這小小的屋簷,埋伏了數十紅衣人,轉眼之間,吵雜聲不斷,不單單二十來個紅衣人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還被挑落下去,屋簷之上的破磚爛瓦裏,躺了七八個死屍。


  “撤!”紅衣人咬牙,拚著受傷,用自己的肩膀硬接了了李缺沂的一槍橫掃,同時他也一刀砍在李缺沂的肩膀上,那邊的肩甲頓時被增了真氣的樸刀劈了個粉碎!

  這雲州長臂甲堅硬無比,底下還裹著一層牛皮,這鐵甲破了,震動傳到李缺沂手臂上,健壯的手臂上有血留下,隻是那紅衣人也被大槍掃中,他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這李缺沂一身蠻力,這一槍掃中,根本沒來得及吃痛,手臂不單單是骨頭斷裂,扭曲著。


  “啊啊啊啊……”紅衣人再也沒法忍住疼痛,因為他的手臂斷了,而周圍那些紅衣刀客也都神色變了,他們的首領都敗了,而且眼前的李將軍還未受到什麽傷,手臂流下的血,不過是樸刀刀鋒,破了肩甲,堅韌的皮甲破了口子,皮肉被刀刃切開,流出血來。


  李缺沂喘息著,看著地上的那紅衣人,他此刻的狼狽受傷,躺在地上嘶吼不止,隨機掃視了一眼那些紅衣刀客,他們也不再要戰,隻是轉身紛紛逃命。


  箭雨鋪天蓋地,這些紅衣刀客紛紛跳下了屋簷,隻是下一刻,落地的他們瞪大雙目,迎麵而來的箭雨便釘入了他們的身體,驚恐聲隨之便斷了,這樣的箭雨,他們渾身上下,都貫入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這數十人,之前跳下來的紅衣刀客,也早早鋪了一地,都沒了生機,早已被街對麵列陣相對的戎裝鐵卒斬盡殺絕,方才的慘叫聲,被他們忽視了。


  人被李缺沂從屋簷上丟下去,摔在了一隻木車上,他從高高的屋簷之上一躍而下,這樣的大將,身子瞧著並不太過粗壯,可是渾身的鐵甲裹著,竟然這樣威猛。屋簷底下的百姓,戰戰兢兢,聽了頭頂上許久的廝殺聲,此刻終於停歇下來,還沒等他們回口氣,一個人從頂上丟下,發出一聲巨響,隨著又是這樣一位披掛鐵甲的將軍跳下來。


  李缺沂抓著這個紅衣首領的脖頸,猶如拖著一具死屍,走到街上,看到滿地的紅衣死屍,轉頭朝著外頭走過去。


  江南的陰雨天氣,雖然雨沒下的很稠密,但恰恰是這樣的小雨,淅淅瀝瀝的開始下下來,李缺沂一個人獨自抓著斷手的紅衣首領,出現在李惟安的眼前,李惟安敞開懷抱,猖狂的笑著說著:“李缺沂真不愧是我爹手底下的大將軍,厲害厲害。”


  李缺沂麵上帶著笑,將手上的紅衣首領丟到地上,恭敬的給李惟安跪下:“李家封臣李缺沂,謝少都護誇獎。”


  “你手臂上有傷,下去敷上藥,還要用你指揮大軍。”李惟安瞧著稚嫩,女相美貌下也有他爹的幾分英氣,見到李缺沂身上的傷,叫他退下去,讓人給他敷藥。


  雲州鐵騎出沒,隨身佩戴著行軍受傷要用的藥草,兩個雲州兵跟著李缺沂去一邊療傷,至於奄奄一息的紅衣首領,手臂扭曲著,見著突出皮肉來的白色骨頭,疼的發顫。


  李惟安一腳踩上了那人的肚皮,這紅衣人頓時挺身,咬著牙清醒過來,李惟安冷笑得盯著他道:“說吧,江南秦家,他們到底在哪裏?”


  這紅衣首領咬著牙,眼前的人隻有黑影,渾身大汗,這樣吃痛,隨即抱著那條纖細的腿,咬牙就要撲上去,卻被身後圍上來的幾個雲州兵死死的拽住,這些雲州大漢,人高馬大,一雙大手上力道千鈞,根本容不得他掙紮。


  李惟安眉頭微皺,將自己的鐵槍握在手中,抵在了這紅衣人的斷臂上,冷哼道:“不肯說?”


  紅衣人隻覺得生死已定,眸子中一時間黯淡無光,他額頭的皮膚皺起,狠心的張開嘴,卻被李惟安提起鐵槍,槍尖狠狠地貫入了此人的肩胛骨中,劇痛使得那人這狠心要咬舌的動作一滯,隨後劇痛再次嚎叫起來。


  “給他的嘴堵上,被叫他咬牙自盡。”李惟安像是有了經驗,吩咐道,幾個雲州兵甲走上前,將紅衣人死死按住四肢,其實隻剩下了一條手臂與兩條腿,肩胛骨也被貫穿,被李惟安揮動槍尖,將那斷臂的鏈接處砍斷,斷臂飛出,手落到遠處,僅有一隻左耳的大黑狗,從巷子中跑出來,叼起這隻斷臂就跑,一個兵甲見到了,舉起長弓,搭上箭矢射出去,這個箭術高超的兵甲竟然落了個空,一箭不中,身後的破風聲叫黑狗跑的更快,一溜煙便不見了。


  咬上的紅布,用的還是死屍上的紅衣,這個首領暈厥了過去,就算醒過來,要想死也沒那樣容易了。


  “不虧是大宋皇帝的暗衛,這些人都奉皇帝旨意辦事,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若是出賣了皇帝,他們的妻兒老小便再無活路。”李缺沂歎道,這樣的死屍,隻要他還活著沒死,那麽,活捉了這人也沒有什麽用,因為他不會說任何的秘密。


  這些人中,有的是年少之時便被皇帝收養的遺棄孤兒,要麽便是忠良之後,想要替家中昭雪的官宦之子。


  他們的耳後燙了天子印,是皇帝篆刻的國璽小字,官府隻要一見天子印,便知道,這是替官家辦事的人,是皇帝的親衛。


  皇城司的耳目遍及天下角落,是皇帝的耳目,而這些暗衛,則是皇帝能夠把持千裏之外暗手,不同皇城司在汴京城一手遮天,更不同於殿前司的盡在咫尺,暗衛受皇權所托,守皇帝之命,替皇帝暗中辦事。


  隻有的印記隻有暗衛能做,就算是殺了一個暗衛,剝去了皮肉,將篆刻文字記下模仿,也無濟於事,暗衛來去神秘,彼此間還有辨識身份真偽的暗語,不知情的人,一遇上便會認出來,到時候根本不可能活著出來。


  李惟安自然也知道,要從眼前的這個暗衛口直知道些事情,就不會容易,所以他才要先拿下活人,絕了他自盡的念頭,攤開手道:“如今我們在大宋境內,乘著大宋皇帝還沒察覺到這裏的事情,將江南攪亂,尋到秦家,然後我帶著你們回去。”


  這個張狂的美少年,笑著說話李缺沂竟然真覺得,他的這點性子,與他爹李郴真是一般樣子。


  少年張狂,就要當著大宋皇帝的眼皮底子下,殺了他的暗衛手下,尋到仇家,了卻一樁恩怨。再千騎橫掃江南,殺他個天昏地暗。


  李缺沂露出一絲笑容,這少年長大了,接了他爹的班,也不知會如何,他是淩天門弟子,本該前途無量,可如今,淩天門被毀,門中弟子死傷無數,山上狼藉一片,最後還是李惟安帶著大軍殺回去,將山上的死屍埋葬。


  李缺沂他還記得那日,青雲山巔,大雪將許多屍體埋葬,還有太多人死在了上山的台階那裏,被一具具的抬起,最後,形成一處處墳堆,少年尋來了一塊大而方正的巨石,與兵甲們抬了兩日才上了山,立了上去,用鐵槍刻字,刻下兩個大字: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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