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第420章 ：烈火永生
白雪覆蓋的樹林內，蒼勁的樹木橫腰被炸斷，地上到處都是彈坑。雪地里隨處可見被凍僵的屍體，有國-軍的，也有新四軍的。血跡早已被凍成了冰渣，和這白色的大地緊緊融合在一處，再也無法分離。
三天來，新四軍退進了這片山林內，和超過與他們兵力五倍的國-軍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新四軍傷亡慘重，但憑藉著地形的優勢，還是牢牢的守住了陣地，退守到了山林的最高處。
兩名團長在戰鬥中陣亡，十多名連長和營長犧牲，四千多新四軍戰士永遠倒在了這片土地上，倒在了自己同胞的槍口之下。同樣，圍攻他們的國-軍傷亡也不小，三千多人被埋在了積雪之下，只為了完成一個人的野心而永久的喪失了性命。
新四軍區區不到一萬人的兵力，在裝備落後並且被團團包圍的情況下，能維持三天沒有被全殲的原因。不光是新四軍上下一條心，戰鬥力非常的猛。也在於圍攻他們的國-軍沒有權力進攻，許多部隊都消極怠慢，這才使新四軍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畢竟這是******為了實現野心而發動的戰爭，而此次前來圍攻新四軍的國-軍部隊大多在國民-黨內部屬於常常說的雜牌部隊，或者是地方武裝派系的部隊，並不是******的嫡系部隊。
黎明悄悄的到來，山林內的血腥被風雪一掃而光。呼嘯的北風漸漸微弱了下來，看著逐漸亮起來的天色，似乎大雪也已經到了盡頭。
山林之巔，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新四軍軍長葉挺將軍和他屬下的一眾軍官圍聚在山頂唯一一間破屋子裡，這裡原本有人家，或許因為戰事早就搬遷，只留下這麼一間略微能擋住風雪的破屋子。但是能當得了風雪，卻並不一定能擋得住人的野心。
葉挺站在所有人的中央，像是被眾星捧月一般。但他的面色蠟黃，雙眼內充滿了細密的血絲。自從被包圍后，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睡過了。曾經他也想親自去指揮戰鬥，和士兵們待在一起。但是每一次，都被關心崇敬他的將士們給攔了回來。
「部隊的傷亡怎麼樣？」呼吸著早晨林間舒心的空氣，葉挺將軍卻沒有半分的心情愉悅。雙眼死死的盯著腳下的山林，那裡可是埋葬了太多太多的抗日英魂！
「死傷非常大啊！」他的身後，一名團長嘆息道：「昨天夜裡敵人又一次發動了進攻，我們有一個連的戰士死守陣地。剛剛傳來消息，從連長到炊事兵，全部陣亡，沒有一個人離開過陣地半步。」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為那些頑強的士兵們悲哀。他們悲哀的不但是這些將士們的死亡，更悲哀他們毫無意義的死去。沒有死在和小鬼子的戰鬥中，卻死在了自己同胞的槍口之下。
「我們還有多少兵力？」葉挺轉身看著他的部下們，眼裡露出了深深的悲哀，但絕沒有半分膽怯。
「還有不足五千人！」一名團長回答。
「夠不夠突圍出去？」葉挺問道。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葉挺，此刻他們可是被五萬國-軍部隊可包圍啊，別說突圍，能守住這裡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可能，我們佔據的這座矮山，四面全都給國民-黨的部隊給圍住了。他們在各個交通要口設置了重火力，憑我們現在的兵力和火力配置，根本無法衝出去！」一名團長立即回答。
「如果我來作為誘餌，讓他們進攻上山呢？」葉挺眼中精光四射，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什麼？」所有人都驚呆了，直勾勾的盯著葉挺將軍：「軍長，您是要做什麼啊？」
葉挺爽朗一笑，在這種即將決定生死的時刻，他顯得從容淡定，毫不在乎：「******不但是要殲滅我們新四軍，最主要的還是抓住我。我是整個新四軍的象徵，抓住了我，意義更加大。所以，只要用我來作為誘餌，他們一定會集中優勢兵力進攻。到時候，他們的防線必然會出現缺口，我們的主力部隊趁勢突圍，必然能活下許多同志。」
「不行，軍長，這絕對不行！」那名先前回答葉挺問題的團長猛地向前一步，激動的吼道：「犧牲我們所有人都行，但您一定要活下去。我們會保護您衝出這裡，哪怕流盡我們所有人的血，也絕不會讓您落入國民-黨的手中！」
「是啊，是啊！軍長，我們掩護您撤退，拚死也要衝開一條路護送您出去。」所有的軍官都在大吼，有的人甚至已經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好了，我知道你們都是好意！」葉挺笑著打斷了部下們的抗議和表態：「沒有了我葉挺，還會出現很多優秀的指揮官。但沒有了我們的戰士，新四軍就真的完了。用我葉挺的命，為咱們新四軍，為中國的抗日力量多留下一點生力軍，我覺得值了。」
葉挺舉起手，制止部下們的抗議：「我葉挺戎馬一生，一向愛護自己的士兵。一個指揮官如果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做出犧牲，那他就不是一個好的指揮官。如果我不做出這個決定，那我也不是葉挺了。」
「我意已決，你們不用再說了。立即集合部隊，留下一個營給我。這一個營，將和我戰鬥到最後一刻，為大部隊能成功撤離做掩護。」葉挺的話極為悲壯，讓這破舊的屋子瞬間增加了不少寒意。
每個人都尊敬的看著這位軍長，看著他那從容淡定的笑容，他們知道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他的決定。
就在這時，山下激烈的槍聲又一次響起，震天的喊殺聲響徹四周的山地。樹梢上的積雪在爆炸之下不斷的掉落，衝鋒的國-軍士兵如同螞蟻一般從四面八方向這座小山衝擊而來。
葉挺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看著一群猶豫不決的部下厲聲吼道：「這是我以新四軍軍長的身份下達的最後一道命令，你們都是軍人，應該知道軍令大于山。請你們立即服從命令，組織部下突圍。再晚，就來不及了。」
一群軍官也知道已經到了關鍵時刻，這座山峰沒有堅固的防禦陣地，只要國民-黨軍隊再衝擊個兩三次，必定會殲滅所有的新四軍，到時候誰也走不了。
「軍長，我陪你留下。要死，我也要死在你的身邊。」那名之前一直阻攔葉挺的團長哭泣著走到葉挺身邊，看著他的同僚們大聲道：「同志們，我就不陪你們以後一起殺鬼子，征戰沙場了。但今天的仇你們都不要忘記，替我們多殺一些鬼子，推翻******這個混蛋的統治。還有，別忘了替我去看看我的老娘。」
四周的人都在哭泣，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人人都戀戀不捨。最終在葉挺的厲聲催促之下，這才去集合各自的部隊。那名團長留下了他最親信的一個團，悲憤的進入了最後的戰鬥陣地。他們的陣地就是山頂，守護的就是這間被遺忘的破屋子。
「全體撤退，向北方突圍！」主力部隊里響起了壓抑到極致的吼聲，那顫抖的聲音里似乎包含了所有人的淚水。撤退的士兵們不敢回頭去看一眼山頂，他們怕只要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動腳步。因為為了他們能順利撤退而留守下來，準備和國民-黨軍隊拼到底的人，是他們的軍長啊。
槍聲在激烈的響著，國-軍士兵已經殺到了半山腰。撤退的新四軍主力吶喊著向山下衝去，他們流著眼淚在衝鋒，心在一點一點的破碎。
飄搖破碎的破屋子內，葉挺整理好了衣衫，端坐在唯一的一把斷椅上，面容無比的祥和寧靜。彷彿死亡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去參加了一場宴會，一切都是那麼的平淡。
「為人進出的門鎖著，喂狗爬出的洞敞開著。一個聲音高叫..。爬出來吧，給你自由！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軀怎能從狗洞子里爬出！我希望有一天地下的烈火，將我連這棺材一齊燒掉，我應該在烈火與鮮血中得到永生！」
葉挺慷慨激昂的念完，對著屋外已經止歇的暴雪放聲狂笑。在他的眼裡，衝上山來的國-軍士兵只不過是一群可憐的螻蟻，即使他今天死了，明天還會有千千萬萬奉承他意志的人重新站立起來。他的精神和不熄的火種，將在鮮血和戰鬥中永生。
風狂嘯而來，帶著敵人的子彈穿透最後一道防線。無數吶喊的新四軍戰士牢牢站直了身軀，就算是被打成了篩子也不願意倒下。他們的身軀就是最後一道長城，只要他們不倒下，新四軍的精神，就永遠不會滅亡。
轟轟轟..。。突然間，山下炮火大作，密集的火炮如同飛蝗一般齊齊射向了山腳下的國民-黨軍隊。只是頃刻間，一道巨大的口子被撕開，原本國民-黨軍隊看似牢固不可破的防線，在瞬間毀於一旦。
葉挺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屋外，和僅剩餘不到一百人的部隊站在一起。所有人都死死的看著山下衝天的炮火，國民-黨軍隊開始在這強烈的炮火轟擊下狼狽的撤退。
「軍長，我們的救兵到了！」那名留下的團長激動莫名，眼角流出了劫後餘生的淚水。
「到底是誰！」葉挺站直了身體，像是要穿透那熊熊炮火，看穿遠處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