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陣風
千萬年前枯幹了的河床,深藍像凍住了的漫空,如雨鋪麵而來的黃沙,黃沙吹打在吳存敬臉上銀色的麵具上,發出細細的聲響。
吳存敬已經習慣將這個銀色的麵罩時刻戴在自己的臉上,他的沙匪兄弟們並不知道統率自己的老大是曾經深受大皇帝吳羸寵愛的六兒子譽王吳存敬。他已經習慣了這片沙海的生存方式,除了太陽和依稀可辨的遠山,無盡沙海中沒有任何的參照物,又可能會有野獸出現,這裏沒有草木,沒有沒有蛙聲,有的隻有茫茫無盡的黃沙。
吳銘和吳存敬兄弟兩騎在馬上,並排走著夕陽的餘暉中。盡管以前二人的關係並不算是那麽的融洽,譽王殿下吳存敬是大皇帝吳羸最寵愛的兒子之一,而明王吳銘則是一個被自己的父皇和大臣冷落意外的皇子。
譽王殿下吳存敬享盡人間美事:權利、名譽、金錢、美人……
明王吳銘卻看破人間冷暖委曲求全。
現在的他們並沒有多大的分別,因為他們都是被聖皇帝吳勉的通緝對象。原本是親生的兄弟此刻卻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麽,吳銘很好奇自己的六哥是如何變成沙匪頭子一陣風的。
“沒想到本王的六皇兄變成了一陣風,成為了無盡沙海裏的王。”吳銘在吳存敬的麵前立刻恢複了對自己本王的稱呼,他打趣道,想用自己的幽默方式打破兩人的尷尬。
吳存敬反唇相譏:“沒想到我的七皇弟也變成了朝廷通緝的要犯,聽說你在縉雲山脈起兵,沒想到卻成為了沙匪的獵物。”
“本王可沒有成為一陣風的獵物,哈哈哈打起來恐怕也是你的兄弟死傷。倒是你,怎麽來到這裏成為了沙匪頭子?”
“我原本也是他們的獵物。”過去輝煌的時光仿佛已經離吳存敬遠去,他對自己的稱呼已經不再用本王,已經習慣用我字來稱呼自己。
原本在聖皇帝吳勉的清洗之後,譽王吳存敬往南逃走,他從譽王府中帶出的一千親衛護送自己,這些忠心耿耿的親衛全部都死在了逃離的路上。直到吳存敬獨立一人逃進這無盡的沙海再也沒有聖皇帝的士兵追趕他。
因為無盡沙海傳說是鬼族的地方,聖皇帝的軍隊在無盡沙海的邊緣追了一陣之後就停住了追趕的腳步。聖皇帝追趕吳存敬的軍隊沒有再深入追擊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都知道一個沒有任何準備的人貿然進入無盡沙海,在沒有食物和水源的情況下幾乎等於宣告死亡。
向天空伸長著手臂呼喊嘶鳴的仙人掌,和倒垂在暗河之上的沙柳,這些平時譽王殿下根本無法看在眼裏的東西成為了吳存敬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仙人掌可以充饑,有沙柳的地方就有可能有水源。
迎麵如雨似的狂風沙,焦烈的大地,都是吳存敬的催命符。身份高貴的皇子再也不管不顧,逃
亡的生活讓他明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吳存敬抓起一根帶刺的仙人掌,快速扒去上麵帶刺的皮後放在口中狂風地啃食著。
仙人掌上一些沒有拔幹淨的刺刺破了他原本細膩的皮膚,吳存敬絲毫不在意,他隻想用仙人掌中稀有的水分挽留住自己的生命。
以為逃脫升天的吳存敬,躺在黃沙之中喘息的時候,他的頭頂飛過一隻孤雁。他以為這是上天給他的啟示,吳存敬看著天上飛過的孤雁感覺自己的嗓子快要冒煙了。
他也不過僅僅半天沒有喝水而已,不久前才剛剛下肚的仙人掌並沒有起到多少止渴的作用。
還在為沒有水源發愁的吳存敬,沒想到的自己已經被一群沙匪包圍了,
上一刻還隱匿於黃沙之中的沙匪們,在下一刻揮舞著手裏的武器衝了向正倒在黃沙裏喘息的吳存敬。這些沙匪穿得破破爛爛,身上的泥垢就像這輩子也沒有洗過澡一樣。他們裸露在滿是泥垢和油汙的衣服外的皮膚,上麵滿是黑色的塵垢。
吳存敬看著那群瘋狂衝向自己的沙匪,感覺自己就算不被這些的沙匪殺死,也會被他們惡心至死。
後來吳存敬才知道這些沙匪的頭目是一個叫做一陣風的家夥,大家都已經記得不清楚一陣風的真實姓名。一陣風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小老頭兒,常年的沙匪生活讓他具備了鑒定獵物身上東西能賣多少銀子的本事,卻沒有教會他如何分辨獵物是一塊肥肉還是一塊鐵板的本事。
吳存敬的身上也很髒,但是他滿是血汙和塵垢下的衣服可以看得出來料子很值錢。以為上麵還有華麗的花紋,甚至還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金線。
吳存敬和一陣風不一樣,在沙匪中長期養尊處優的一陣風已經忘記了那種對危險的直覺,他習慣在衝鋒的時候讓衝在最前麵的沙匪為自己去死。
吳存敬不一樣,他曾經是統帥千軍萬馬的譽王。吳存敬從幾十名沙匪中一眼就認出了頭目一陣風。一陣風以為自己遇到的是一頭落難的大肥羊,但一陣風沒想到自己會死在大肥羊的手中。他用自己僅剩不多的魂力殺死了一陣風,收複了一陣風手下所有的沙匪。
沙匪們並不在意自己的頭目是誰,反而因為投靠了一個實力更強的頭目而感到高興。一陣風手下的沙匪原來的人數並不多,三四十人的隊伍原本就隻能算是一小股沙匪。這樣的實力隻要遇上小股的軍隊就會被殲滅。
對沙匪來說每一個成員都很珍貴,因為人員就代表了戰力,但沙漠的生存環境和物資、藥物的匱乏都隨時會奪取沙匪的性命。
但若是隊伍中能夠有一位強大的頭目,那麽對整個沙匪來說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因為會大大減少在廝殺中的人員傷亡。
吳銘看著墮落的吳存敬,現在的吳存敬身上已經沒有了當年王者的那種氣質,熟悉指揮著沙匪的吳存敬,現在的他更像是沙匪。
“通身清冷的春花,是滿臉滄桑的秋實。”吳銘在心底歎息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