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0章 論屬性她是極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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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裏邊吵起來了，吵的還很凶，在一旁抽煙的張歡歡和老黃相視一望，齊齊狠吸了一口香煙，把煙蒂扔進垃圾桶裏，快步走了過去。


  車玻璃上貼了車膜，張歡歡和老黃一左一右，把額頭貼在車玻璃上往裏邊看。


  慕念安兩隻手夾著裴珮的臉頰，跟肉夾饃似得。滿臉橫凶的吼：“你是不是就覺得把所有的錯兒都攬在自己身上，然後成天為此痛苦和愧疚，你心裏邊就好受一些了？我告訴你，你做夢！”


  裴珮紅著眼睛吼：“那你要我怎麽想？！就覺得是我爸爸自己想太多，不懂得我的苦心，也不懂得體諒女兒，他自己一死了之，死了痛快一了百了！然後把罵名留下給我？！我爸都死了，我還要怪他嗎？！”


  張歡歡直起身體，衝老黃勾了勾手指：“估計沒事兒，咱們倆躲遠點，別誤傷。”


  老黃點點頭，兩個人又走遠了。


  被誤傷可就不好了。


  慕念安語氣一下子就平靜了：“人死為大，怪你爸爸，你是不能這麽幹的。但你把所有的錯兒都攬在自己身上，也不是個辦法。裴珮，你再怎麽自我折磨，你爸爸死了就死了，人死了就是回不來了。你得接受現實。”


  裴珮的長發擋住了她大半張臉龐，透過頭發的縫隙，她注視著慕念安，問：“我怎麽樣才算是接受現實？”


  慕念安捏了捏她的臉頰：“等這些破事兒都結束了，我和權少霆陪你一起去看看你爸爸吧。有些話，你爸爸活著的時候，你沒能告訴他。現在告訴他，我覺得也不遲。你爸爸雖然不在了，但你還得繼續活下去。把心裏話都告訴他，就當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裴珮癟了癟紅唇：“慕念安，你不能對我這麽好。咱們倆不是這麽親密的關係。”


  她說：“可我也不認為咱們倆得是仇人的關係。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在我們的世界裏，不是非黑即白。關係呢，自然也不局限於朋友或者是敵人這兩種。咱們倆當不成朋友，也做不了敵人。就這樣兒不黑不白的唄，你有需要了，我又正好有時間，那你就來找我。”


  頓了頓，她又說：“你也別覺得是我特意陪你，你去給你爸爸上墳，我呢也正好去給少恭哥哥和嫂子說一聲兒，他們倆的大仇得報。就當是順路，搭個順風車。這樣總行了吧。”


  裴珮惡狠狠的用手背擦了擦紅紅的眼睛：“慕念安，你別想用懷柔政策！我不吃你這一套！”


  慕念安樂得不行：“行行行，不吃這一套就別吃了。我請你吃別的，隻要你不說吃熊貓肉，我都能請你吃。”


  裴珮：“…………”


  過了半響，裴珮渾身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中，慕念安想了想，還是伸手把裴珮的腦袋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裴珮平靜的說：“我爸爸把簡單的事情，想得太複雜，卻把複雜的事情想得又太簡單。我的確是覺得我爸爸擋了我的路，礙了我的事。可他是我爸，我不可能不要他。”


  慕念安：“嗯。”


  裴珮：“成了權家二少爺的女朋友，對我的偏見和惡意並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隻是這些偏見與惡意，不再赤果果的擺在明麵兒上，而是隱藏了起來。我不見我爸媽，我隻給他們錢，是因為我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那些惡意。我得盡量避免提起我的原生


  家庭，我得有足夠的資本，我才能平靜的提起我的原生家庭。”


  慕念安：“理解，特別理解。”


  裴珮：“我爸媽不理解我當時的處境，這不怪他們。他們就是普通人，連中產都不算，不可能指望他們理解這個圈子的……他們誤會我的同時，我也覺得他們是累贅。”


  慕念安苦笑了一聲兒：“給丁副董事長的兒子當女朋友，壓力一定很大吧？我婆婆這個人吧……真的很極端。她喜歡你，就往死了疼你。可她要是對你有一點點的成見，那這個成見就會被無數倍的放大，你在她的眼中，就會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裴珮：“何止是一無是處的廢物，簡直就是個毒瘤，是個超級病毒。我沒有跟少霆說過，因為我不想讓他輕視我。我太自卑了，我越是自卑，就越是用驕傲的不屑一顧來掩飾自己。”


  慕念安拍了拍裴珮的手背：“想跟我說說麽？反正我上班已經遲到了，遲到半個鍾頭還是一上午，區別也不是很大。”


  裴珮輕笑一聲兒：“抱歉，我不想說。”


  慕念安輕輕的‘嗯’了一聲兒：“我會替你保密的。有關丁副董事長的事兒，權少霆一個字都不會知道。”


  裴珮：“謝謝。”


  慕念安：“裴珮，你啊，還是人之初性本善。如果是我，我大概率會告訴權少霆。就算我和權少霆不能在一起，我也要在他和他媽媽之間埋下一顆引戰的種子。”


  裴珮：“可是丁副董事長什麽也沒有做，她隻是實話實說，是我自己的自卑導致了我和權少霆的badendg。不是嗎？我沒有資格去恨丁秀秋。”


  慕念安：“想聽我再嘮叨幾句嗎？”


  裴珮：“我已經聽你嘮叨了太多，不差這幾句。”


  慕念安：“我坐過牢，我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狀態。我才坐了四年監獄，而你爸爸蹲了十幾年。他的情況絕對比我更糟糕。裴珮，你不能拿普通人的思維，去理解一個在監獄裏蹲了十幾年的人。這不公平。”


  裴珮身體輕輕一顫，沒有說話。


  慕念安：“剛出獄那段時間，我和這個社會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我完全融入不回這個社會。我自問已經是內心極致強悍的人了，我出獄之後回歸社會，也相當的困難。舉個例子，剛出獄的前半年時間，我每次上洗手間，都會下意識的舉手打報告。”


  裴珮沒有意識的握緊了慕念安的手腕，慕念安笑了笑，繼續說道：“不一樣的，處處都不一樣。思維方式，生活習慣，全部都不一樣。你知道，坐牢的日子……不算很艱辛，但很枯燥。精神上的枯燥。雖然監獄裏會給我們準備很多的課餘生活。我們可以看書，可以學習，甚至可以上網。但精神上的枯燥，是你難以想象的。”


  裴珮：“畢竟是坐牢。”


  慕念安點點頭：“是啊，畢竟是坐牢。不是花錢去度假。人在閑的時候，總是喜歡胡思亂想。你想想看，我們坐牢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就是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我們能幹什麽？不自覺的就會想太多。亂七八糟的，什麽事兒都想。”


  裴珮：“慕念安，你不用這樣。拿自己的……經曆來開導我。”


  慕念安：“我並不覺得坐牢的經曆能帶給我什麽提升，我好好的慕家大小姐成了階下


  囚，這其中的落差和心酸，你一個局外人想也能想到。但我也並不覺得坐牢的經曆是什麽不堪。就當是換一種活法兒吧。我隻是想讓你更了解一些服刑人員的心境。如果這能幫到你的話。”


  裴珮：“謝謝。”


  慕念安搖頭：“不謝。”


  裴珮：“我上班也已經遲到了，就再聽你多嘮叨嘮叨吧。”


  慕念安：“這個價得另外算。”


  裴珮：“我有錢，好說。”


  慕念安憋笑：“老板大氣。”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頗有點一笑泯恩仇的那味兒。


  慕念安：“你爸爸鑽了牛角尖，走了極端，不能怪他。他脫離這個社會十幾年的時間，他出獄的時候，這個社會已經變到他完全陌生。你這個女兒，他也是完全陌生的。當初被他抱在懷裏的小丫頭，一轉眼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你不願意見他，你隻給他錢，他會覺得你想拿錢買斷你們的親情，也……也比較正常吧。”


  裴珮：“我應該跟我爸媽說清楚，至少在電話裏也該跟他們解釋一兩句的。”


  慕念安：“具體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我很聰明，我猜得到。我婆婆……她派人去找了你爸爸媽媽，對嗎。”


  裴珮閉上眼睛：“嗯，我也是在我爸自殺之後才知道的。丁秀秋並不是派人騷擾我爸媽，她隻是派人去了解了一下我的家庭情況。我無法恨丁秀秋的原因，就在這裏。就算權家隻是個普通人家，兒子交了女朋友，當媽的去了解一下女方的家庭情況，也是應該。”


  慕念安：“是啊……”


  至於婆婆當初的心思是什麽，現在再猜測也沒有必要了。不管婆婆當初是懷著惡意還是單純想了解一下兒子女朋友的家庭情況，結果就是裴爸爸鑽了牛角尖，覺得自己成了女兒的拖累，覺得自己隻要死了，女兒就可以嫁入權家，有一個好結局。然後，裴爸爸就自殺了。


  裴珮：“我不恨丁秀秋，是因為我清楚，真正把我爸爸逼上死路，讓他去牛尖角的人，不是丁秀秋，是我自己。我如果見他們一麵，跟他們說說話，喊他一聲爸爸，他或許就不會這麽極端了。”


  慕念安輕笑：“所以我才說啊，你是人之初性本善。”


  如果放在她身上，即便她明白這些道理，她也還是會報複丁副董事長。


  因為，她是人之初性本惡。


  論屬性的話，她是極惡。


  而裴總的屬性，大概是中立。


  裴珮輕輕的笑了笑：“慕念安，你又一次讓我直麵自己的內心了。雖然但是，還是要謝謝你。”


  慕念安：“謝就不必了，畢竟你本可以選擇跟候儒合作，但你還是選擇了幫助權少霆。你完全可以借助候儒——”


  裴珮打斷她：“真正愛一個人，不會做任何傷害他的事情。我愛權少霆，不論他愛不愛我。”


  慕念安無聲的笑了一聲：“如果是我，我會幫權少霆，但我還是會弄死搶走他的女人。”


  裴珮：“慕念安，你隻是嘴硬罷了。”


  慕念安側頭，笑吟吟的看著裴珮的眼睛：“是嗎？”


  在她的杏眼裏，裴珮看到了清清楚楚的殺伐與狠辣。


  原來，慕念安不是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