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2章 坐下聽我講一段老故事吧
或許在臨死之前,權少恭後悔了,悔不當初。
如果權少恭沒有心軟,如果權少恭聽取了母親丁秀秋的建議,選擇了狠辣的手段,殺光藩王,那麼就能永絕後患。他本人也不會死,更不會死了連一具全屍都沒能留下來。
偏偏權少恭還是和他父親權鴻達更像一些,他拒絕了母親丁秀秋的建議,選擇了相對更溫和的手段。如果是權少霆的話,他應該會選擇和丁秀秋一樣的決斷——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如果只能是如果,成不了真。
沒有如果,當年做決策的不是權少霆,而是權少恭。
因此權少恭的一時心軟,便給了候儒喘息的餘地,也給了候儒反撲的機會。
那個龐大的利益集團是怎麼團結在一起的?
就是權少恭選擇了相對更溫和的手段。
因為權少恭削藩而受到影響的人,可不單單隻有候儒,有一大批的老功臣都受到了影響。這個人數,絕不少。
皇帝要削弱藩王們的勢力,那麼藩王們自然而然的就會團結在一起,一起抱團對抗皇帝。
候儒就是那個帶頭領導的藩王,其他人則是積極響應他。
利益集團,便這麼成立了起來。
候儒輩分最高,又是藩王中權利最大的那個,大家推舉他做領頭人,也是合情合理。除了候儒,沒人能夠鎮得住其他藩王。
只有候儒坐上這個位置,眾人才會心服口服。換作除了候儒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都會有人不服。
然而候儒坐在這個位置上這麼多年,並沒能替眾人牟取更多的好處,當年承諾過的事情,也是一拖再拖,遲遲未能兌現。
眾人推舉候儒,可不單單是因為候儒輩分高資歷深,更加是因為候儒做出了承諾,一旦他當上了皇帝,會給大家更多的封地,更多的兵權,更多的錢財!
權少霆執掌寰宇集團之後,引入了更加完善的制度,並且能夠有效地將這些制度實施下去。
別說是發財的路子了,就連以前權少恭時代還能搞的小手段,這下子都被堵死了。
除了指望自己手裡的那點股份,一年到頭分點錢,其他什麼油水都撈不到!
也就周德亮等少數幾個老人,並沒有退居二線,依然堅持在工作崗位上,因此才能撈些油水。
撈油水,還是心驚膽戰的撈油水,動作不敢太大,金額更是不敢太多。
周副董乾的損公肥私的事兒,最誇張的也就是吃回扣了。還不敢吃寰宇集團的回扣,吃的是合作方的回扣。
寰宇集團的東西,周副董一點都不敢碰。想來想去,也就只能剝削壓榨合作方了。而且也不敢壓榨的太狠,一旦壓榨的狠了,合作方抱著玉石俱焚的念頭,直接告到權少霆這邊,那就真的是大家一起死。
候儒當初承諾給眾人的好處,自然是不能兌現。
剛開始,眾人還能理解候儒。畢竟權少霆的手段,那可比丁秀秋更狠辣更殘忍。
要不然權少霆也不會得到一個鮮血帝的名號。
在權少霆手底下混日子,認認真真工作的,有能力有本事的人,那是如魚得水。可利益集團這幫人,那日子就太難熬了。
起初,利益集團也並沒有過分的苛責候儒,完全能夠理解。
可日子一長,候儒便漸漸鎮不住利益集團的這幫人
了。
到了現在,利益集團內部,反對候儒的聲音,也已經越來越大。
不是權少霆把候儒逼上了絕路,而是利益集團內部把候儒逼上了絕路。
這就是權少霆籌謀了這麼多年的計劃。
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才是最老謀深算,最機關算計,最最上流的手段。
宰了候儒的人,當然得是權少霆。但一點點把候儒逼上絕路的人,則是候儒曾經的夥伴。
殺人誅心。
權少霆的布局之老辣,心思之狠辣,手段之凌厲,無人能出其右。
一個好的棋手,不爭一時的勝負,他的目光,一定是落在終點。
一盤棋局的勝負,也不在於一兩個子的得失,巧妙的布局,到了收官的時候,一字便能定勝負。
然而,此時的候儒還沒有意識到。
他陪著候太太在四合院里曬了一會兒太陽,玩了一會兒,便讓親自送候太太回房間休息了。
候太太現在智力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可體力精力畢竟是一個六十齣頭的老人家了。玩了一會兒,便累了。
候儒哄著候太太睡下之後,從房子里一出來,便看到四合院藤蔓底下的茶桌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段鶴嵐正坐在茶桌上,慢慢悠悠的喝著茶,丁助理坐在旁邊陪同。
顯然,段鶴嵐已經等候多時了。
候儒走了過去,丁助理立刻起身,習慣性的站在了候儒的身後,低聲提醒他:「段三爺等了您半個鐘頭了。」
也就是候儒剛陪候太太進屋子休息,段鶴嵐後腳就到了。
段鶴嵐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的說:「侯董別這麼小氣嘛,也讓我一睹候太太的風華看看?我想歲月是不敗真美人兒的。當年冠蓋滿京華的美人兒,現在一定也還是美人兒。」
候儒語氣明顯冷漠了下去:「六十多歲的婦人,不見也罷。」
段鶴嵐低低的笑了笑,倒是沒有再強人所難,他環顧著四合院,咂舌:「這可是個好地方啊。是個金屋藏嬌的好地方。」
他字字句句都往候太太的身上說,候儒自然聽得出來。
笑了笑,候儒問他:「段總有沒有功夫聽我說一段很無趣的陳年舊事啊?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也沒什麼新奇的。段總如果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
段鶴嵐眉頭一挑:「誒,別別別。我可最喜歡聽故事了,尤其是上了年代的老故事,那是我的最愛。」
四合院里只有候儒段鶴嵐和丁助理三個人,管家等人都待在屋子裡,避嫌。
丁助理正在猶豫要不要迴避的時候,候儒卻說:「小丁不是外人,坐下一起喝杯茶,聽我講一段老故事吧。」
丁助理這才坐了下來,默默的給候儒沏了杯茶,又給段鶴嵐的茶杯續了茶。
候儒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
段鶴嵐已經知道他和候太太的故事了,但有些細節,段鶴嵐並不清楚。
候儒:「我結交到了權家之後,便待在權先生的身邊辦事。他待我不薄,我和權先生的關係也很難形容。我們兩個人之間,又像兄弟,又像父子,同時也是師生。」
段鶴嵐:「看來侯董對權少霆他爺爺非常尊敬。」
候儒重重點頭:「權先生是我這輩
子最大的恩人。如果他活著一天,我就會心甘情願給權家當一天的僕人。」
段鶴嵐低低的笑了笑。
侯董這話的深意也很明顯了。
候儒願意給權少霆他爺爺當僕人,但他卻不甘心給權少霆當僕人。
主子死了,主子的孫子那就要另外再算了。
候儒:「權先生給了我身份地位,更給了自尊。我是上門女婿,沒人瞧得起我。就連我的妻子,她也瞧不起我。哪怕我幫她的娘家賺得盆滿缽滿,她也依然瞧不起我。不認為這是我的能力,覺得這些成績都是她娘家自己的勢力所帶來的。」
段鶴嵐:「蠢女人,傻男人,遍地都是。」
候儒:「可我想著夫妻一場,我的的確確是靠著妻子的娘家才有了出頭的機會,也才認識了權先生,我當時心想,這些就當是報答妻子一家的恩情吧。是權先生,他主動找到我,跟我談心,勸我和妻子離婚,儘早一刀兩斷進行切割。切割的越徹底,對我的影響就越小。」
段鶴嵐眯了眯眼睛:「寰宇集團的開創者啊……他的話,一定不會有錯。乖乖聽著就對了。」
候儒嘆氣,搖搖頭:「可我當年沒有聽權先生的建議。我優柔寡斷,雖然跟妻子提出了離婚,但她反應很激烈,死活不願意離婚,還鬧了幾次自殺。我就不敢再提了。」
段鶴嵐:「出事兒了吧?侯董,不是我說您。寰宇集團開創者的話,你聽了絕不會有錯兒。你不聽,報應說來就來。」
候儒點點頭:「很快,我妻子的娘家就被卷進了一樁案件中。你現在上網應該都能查到。幸好我那時候已經跟法院提出了離婚訴訟,並且和妻子已經分居了很久。她娘家的公司,我也不再管理,只安安心心的跟在權先生身邊辦事。所以對我的影響,不算特別大。再加上有權先生替我斡旋,我算是從那泥潭裡摘出來了。」
段鶴嵐:「那案子我聽說過。」
四個字就能夠形容,家破人亡。
候儒:「我妻子的娘家落敗了,坐牢的坐牢,逃跑的逃跑。就剩下我妻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只知道花錢逛街,家族企業的事情根本不過問也沒有興趣,所以才沒有被案件波及。我看她可憐,沒有再提離婚的事兒。就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現在的太太。」
段鶴嵐:「侯董,那天跟您見面之後,我特意去查了查。希望您別介意。」
候儒笑了笑:「我要是介意,我就不會跟你說這麼多。不知道段總查到了什麼呢?」
段鶴嵐也沒瞞著,痛快的說道:「您陪客人去看演出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了候太太,您對她一見鍾情,一見傾心。奈何候太太那時候已經有了談婚論嫁的戀人。您那時候也還是有婦之夫,所以您是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了候太太的身邊。您和候太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甚至您和她的戀人,也都是很好的朋友。」
候儒面帶微笑,聽的很認真:「段總查到的內容應該不止這些。」
段鶴嵐玩味的看著他,慢條斯理的說:「我查到,您原本身體非常健康的妻子,忽然得了癌症。我又查到,您妻子得癌症之前的半年時間,您特意買了大別墅送給她。我又順著這條線索查了查,我以為我能查到什麼,可我什麼也沒查到。」
說完,段鶴嵐還很可惜的攤了攤手,但他那張英俊的臉龐,表情卻一點都不可惜。
瞧著段總還挺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