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病去
距離邪異離開三日，昭華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無事可做，她腰間掛著的刻有葉字的玉佩掉落。
昭華的心突然有些疼，想起她已經有將近兩個月沒有去過人間。
對於人間來說，不知已經過去了多少個十年。
她突然很想看看人間，看看那個也許已經白發蒼蒼的老人。
昭華看著那厚厚的結界，找了妖姬。
妖姬聽到此事並不同意，一本正經地拒絕了她，“你可知外麵有多危險？如若沒有大王保你，你很有可能死在外麵。”
昭華搖了搖頭，“我不想邪異知道我去人間看他。”
她跪在地上懇求，“妖姬姐姐，就去一次，我就不會再離開了，拜托你了。”
昭華說不上來葉明鈺對她是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是她覺得，他對她是個重要的人。
就像是人間知道自己的親人快老去，一定會過去看看，希望能夠見到親人最後一麵。
昭華的頭一直磕在地上，再加上她於妖姬有恩，她沒辦法不答應。
最終昭華的苦苦哀求之下，她勉強答應了她。
親自護送她到了人間。
“如今妖界無人看守，我不能護你，我手上這個是我身上的鱗片，遇到危險能夠保護你，拿著吧。”
妖姬放在她手上一塊蛇鱗片，擔憂地看了她幾眼匆匆離去。
昭華也知道這件事是她衝動，但是她就是想去看看他。
昭華並不知道葉明鈺家住何處，隻有那一塊玉佩。
她拿著玉佩到處問人，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他，都麵麵相窺，遠離了她。
昭華灰心喪氣地坐在街頭，手裏握著玉佩，迷茫地看著街上走過的人。
突然，昭華站起身來，在街上拚命呐喊。
“葉明鈺，你在哪裏啊！我過來看你了！”
她的聲音終於引來路人的圍觀，她們看著她，卻不說話。
直到有個小孩天真地說，“姐姐，你找的是我們皇帝嗎？我娘說，我們當朝皇帝叫做葉明鈺，他住在京城皇宮裏。”
“京城在哪兒？皇宮在哪兒？”
“京城就是人最多的地方，皇宮就是個國家最大的房子，娘是這麽跟我說的。”
“多謝！”
昭華匆匆道別，找到一個隱蔽的樹林飛上天去，尋找人最多屋子最大的地方。
看到皇宮時，她覺得眼熟。
她在天上曾經看到過那個最高的屋子，經常看到一個小孩在那裏笑。
昭華飛進皇宮中，四處尋找葉明鈺的下落。
隻見一群人跪在一個宮門口，所有人臉上掛滿了悲傷的表情。
昭華走到人群中，引起了他們矚目。
她想要衝進宮中，被數人攔在門外。
“什麽人？沒有皇上的口諭不得入內！”
侍衛拿著刀槍擋在昭華麵前。
昭華在門外大喊，“葉明鈺，我是昭華，我過來看你了！”
“我來了！葉明鈺！”
“葉明鈺！”
昭華一遍遍地叫著他的名字。
“放肆，皇上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還不快滾？”
門口的侍衛不耐煩地想將她趕走，她不肯，將手抵在兵器上，任憑刀劍刺傷雙手。
“慢著…留…留下她…”
隻見一個佝僂老人被人攙扶著緩慢地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了出來。
他白發蒼蒼，步履蹣跚，身上長滿了斑點，身上全是皺紋，骨瘦如柴。
昭華已經認不出他的模樣，他的聲音，可是他看她的眼神，卻和當年一樣溫柔。
侍衛聽了葉明鈺的話，從昭華手中抽走了刀劍，讓開了位置。
昭華任憑鮮血流淌，緩緩走進宮殿中，走到葉明鈺的身前。
葉明鈺隻想與她單獨在一起，叫走了眾人，“你…你們都…走吧…我…想和…這位…姑娘…單獨…說…話…”
葉明鈺已經虛弱到每說幾個字都需喘息，旁人見了，皆是以淚洗麵。
待到他們走到屋裏，隻剩下彼此時，葉明鈺艱難地坐到了凳子上。
昭華跪在她的跟前，葉明鈺如同以前一樣想伸手觸碰她的青絲，可怎麽也伸不出手。
“我…老了…你…還是…這麽年輕…”
葉明鈺沒想到臨死之際還能見到昭華，更加沒想到再見到她時她還是如此年輕美麗。
昭華看他奄奄一息的樣子，趴在他的腿上捂住了臉，眼淚卻不爭氣地落到了地上，“我是神仙…我是不會老的。”
葉明鈺仿佛一直都知道一般，並沒有太過驚訝，反而是一副慈眉善目看向她。
“是啊…你知道嗎…昭華…我從前啊，做過一個夢，夢到天上有個仙女常常在天上看我，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
他常常在瓊樓最高處望向天空，總覺得神仙會在天上看著他。
那日花燈會，他鬼使神差地遇見了夢中的仙女，癡醉了一輩子。
昭華看他突然說話變得利索，臉色紅潤，更加泣不成聲，不知該如何回應他。
人們說，這是回光返照，這表示，葉明鈺大限將至。
葉明鈺感覺到突然的活力，知道他的死期就在今日了，如今隻是回光返照。
“昭華，我能抱抱你嗎？”葉明鈺手搭著椅子，吃力地站起身。
昭華點頭，將他扶起，站在他麵前緊緊抱住了他。
葉明鈺伸出雙臂，緊緊抱住她，頭窩在她的香肩一側，幸福地笑道，“真香，一種仙女的香味，就是這種味道，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如同當年花燈會，她身著一身純白色流蘇群，身上總有淡淡的花香。
如同那夜微風拂過，她身上的味道被風吹起，沁入他的心裏。
葉明鈺靜靜感受著昭華身上的香味，一言不發。
就這樣抱了許久，葉明鈺突然感覺到體力不支，氣喘籲籲地在她的耳畔低語，“昭華…我…愛…你…愛了…愛了…一…輩…子…”
說完之後，葉明鈺的雙手落下，昭華感覺到身上的那股力量瞬間被抽空。
她緊緊抱著他，倒在了地上，那片血泊中，將他抱在懷裏。
昭華痛苦地在屋裏呐喊，她的心裏無比壓抑，痛苦。
她緊緊抱著他的頭，自責又難過。
“葉明鈺，我也愛你…隻是，不是那種愛。”
她心中已經有了邪異，但是總會有葉明鈺的一個位置。
她抱著他，直到他身體最後一絲餘溫消失，她還依依不舍。
昭華從未想到，葉明鈺愛她愛的的那麽深沉。
夜深，她走出宮門，卻沒有發現他的妻子兒女。
昭華問到身邊一個人，“葉明鈺的妻子孩子為何沒來？”
那人吐出一口渾氣，說道，“皇上一日在花燈會遇到了一個女子，心裏再也裝不下別的女人，為此，皇上孤獨了一輩子，為那個女子守了一輩子到如今。”